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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距離最近的壞女孩、角斑鬣狗和圓耳朵拼命想要施以援手,但都被阻隔住了,就在所有南部氏族成員以為悲劇就要發生的時候,下一秒鐘,一件出乎在場所有斑鬣狗意料的事發生了——
希波被從後方撕拽了一下。
這一下導致進攻者失去平衡,習慣性地往後一坐,鉗制姿態也因此改變。被迫放棄終結機會的希波勃然大怒,猛地回頭一看,試圖找出那個騷擾者,把怒氣傾斜在對方身上。
可就是這一看,讓它陷入了訝異當中。
是卷尾?
竟然是卷尾!
怎麼能是卷尾?!
看得出來,做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似乎讓卷尾自己都嚇了一跳,所以它很快就鬆開了嘴巴,狂亂地轉動著眼睛。
或許是這片熟悉的土地喚醒了它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或許在它的心底還殘存著一點點對母親的愛意;在這個動輒決定生死的戰場上,卷尾做出了一生當中可能唯一一次由保護欲驅動的行為。
可斑鬣狗們沒有時間去感懷它的「勇氣」了。
卷尾拽住希波的時間還不到兩秒鐘,但這兩秒鐘已經足夠讓希波放開黑鬃斑鬣狗去轉身迎敵,因為鑑於斑鬣狗經常採用襲擊下體的招數去制服獵物,自身當然無法忽視對從後方受到的攻擊。
更何況,講道理,黑鬃斑鬣狗的情況也不好,這會兒差不多已經進入了喉嚨被撕裂後的掙扎階段,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等把後方的危機化解掉,還可以再過來了結它。
可是希波沒想到:很多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就是這麼一個短短的時間窗口,黑鬃斑鬣狗卻陡然爆發出了一股就連它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它撲了起來,撲得那麼快,撲得那麼高,幾乎是從地面上做了一個彈跳,那鋒利的牙刀像匕首一樣飛出,深深地切入了敵人的側頸。
正在回望的希波簡直就像把脖子送出來一樣。
這一口下去,立刻見血。
吃痛的希波狂嚎起來,瘋狂甩動著腦袋,希望把已經處於強弩之末狀態的黑鬃斑鬣狗甩下去,它的糟糕處境也被氏族成員們注意到了,陸續有盟臣在往內圈擠壓,竭力想要解救自己的女王。
到這個時候,反倒輪到壞女孩它們拖住對手了。
在一片混亂當中,黑鬃斑鬣狗不管不顧,只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牙齒上,好像其他的身體部位都已經不存在了似的。
不斷有敵人撞擊它,不斷有敵人撕咬它,不斷有敵人拉拽它,希波還在瘋狂地掙扎,很快,它的眼睛開始往外冒血,鼻腔開始外面冒血,嘴巴里也淌著血,耳朵更是成了空洞的血窟窿,但一直到視線完全模糊,它都沒有鬆口。
在這個視角,黑鬃斑鬣狗能看到惶然的女兒。
卷尾不安地來回張望,每隔幾秒,又會忽然驚醒般扭頭過來看一看自己的母親,然後露出更加惶惑的神色,直到被幾隻狂怒不已的盟臣拖拽著翻倒在地,淹沒在潮水般的鬣狗群當中。
黑鬃斑鬣狗非常清楚——
這會是自己和女兒活著時見的最後一面。
它有心想要問問那個曾經也真心寵愛過的孩子:為什麼總在戰鬥中落荒而逃,為什麼要對姐妹露出牙刀,為什麼明明不想要那頂王冠、卻為王冠的旁落而發怒,讓它這樣困惑,這樣挫敗,這樣痛苦,但它的喉嚨已經被撕裂了,已經永遠沒有辦法再問出口了。
教導子女似乎是一件黑鬃斑鬣狗再怎樣努力都無法做好的事……但是沒關係,眼下還有一件事,至少這件事,它可以做好,它也一定要做好。
角斑鬣狗撲了上來,圓耳朵撲了上來,狐狸撲了上來,更多雌獸撲了上來,知道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制勝時機,豁出性命地去阻攔敵人。
壞女孩,從來和它不對付的壞女孩,義無反顧地衝到戰圈中心,第一次心甘情願地做了它的副手,它的僚機,它的「盟臣」,將小山一樣龐大的身體橫在中間,擋開了幾隻撲上來的希波盟臣,即使被撕碎耳朵、咬住尾巴都不為所動。
黑鬃斑鬣狗拼盡全力做了最後一次切割——它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鮮血像滾燙的湧泉一樣噴灑在它的面頰上,淹沒了它的鼻端——緊接著,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支撐著它活動的力量,終於完全燃盡了。
它像一隻被掏空的麻袋那樣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很輕,非常輕,甚至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可無論是敵人還是盟友似乎都被震得不知所措,只顧瞪大眼睛,看著場中的情景。
在所有斑鬣狗的注視當中,希波踉蹌了一下。
它的脖子幾乎被那一口被粉碎了,此刻鮮血正在不受控制地往外噴射。因為大量失血,它的眼神越來越空洞,越來越茫然,似乎還不確定、也不敢相信自己正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當中。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在盟臣不可置信的、絕望的視線里,在南部氏族成員半是喜悅半是感慨的視線里,現年七歲的希波女王輕輕地、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像山傾般地倒了下去,揚起巨大的塵埃。
距離最近的壞女孩第一反應是靠近嗅聞檢查,卻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而在它身邊不遠處的希波氏族成員更是無法相信這樣一場勝率極高的行動竟然會以這樣一個慘烈的、影響深遠的、近乎是不可接受的結局終尾,紛紛背著耳朵,張著嘴巴,就連悲傷的嘯叫聲都無法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