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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現在發生的一切看起來真的很像「清洗」。

    等到斑鬣狗們吃飽喝足,開始張羅著給同伴和幼崽帶肉時,她一邊叼起一大塊後腿肉,還在一邊思考著該怎麼跟即將要變成光杆司令的前任女王講述這個重大打擊,又該怎麼處理即將從厚冰層慢慢轉向薄冰層的隨時可能破裂的關係。

    這天夜裡,巢區的氛圍也的確十分詭異。

    第二天上午,明明沒做壞事但莫名有點「做賊心虛」的安瀾帶著壞女孩和壯壯外出巡視領地,順便避一避黑鬃斑鬣狗那五味雜陳的視線。

    出於某種預感,她們在北部邊界做完加強標記後,一路沿著昨天大部隊散開的方向搜索,並在對峙地點往東約有兩公里遠處找到了一具屍體。

    這具遺骸在被找到時就只剩下了一半,顯見是曾經遭到過什麼動物的撕咬,僅僅通過觀察,安瀾很難確認致命傷在什麼地方,但她在屍體附近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透著點熟悉的氣味。晚些時候,巡邏小隊又在一公里外的稀樹林裡找到了一具屍體,身上同樣存在著熟悉的氣味。

    最後一名盟臣在遠處的水塘邊被找到,斷了兩條腿,瞎了一隻眼睛,喉嚨也被咬過,奄奄一息,全靠頑強的生命力撐著在眨眼睛。看到女王,它用力地撐了一下身體,從喉嚨里發出空氣流動的嘶嘶聲,好像要告知什麼,又要警示什麼。

    安瀾低頭嗅到那股同樣的氣味,終於明白了自己在見證什麼。

    這是一場針對黑鬃斑鬣狗的等待了無數年的報復行動。

    這是一封寫給南部氏族,寫給現任女王的警告信。

    這是希波在說——做好準備,因為風暴就要來了。

    第363章

    這天最後,安瀾決定在水源旁邊過夜。

    其實按道理說作為女王的她是不應該在東部邊界逗留的,尤其是當身邊只帶著壞女孩和壯壯、護衛能力嚴重不足的時候,可每一次她剛想轉身離開,都會被倖存者的目光攫住視線。

    那雙眼睛裡燃燒著對生的渴望。

    它是如此的想要活下來,以至於放下一切苦苦懇求,緊緊地抓住她,好像抓住一根漂浮在河面上的稻草,祈禱自己不會被丟在這裡等死。

    安瀾……沒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所以她在河邊靜靜地趴臥了下來,途中趕走了幾隻蠢蠢欲動的禿鷲,還嚇跑了一隻闖進領地里來尋找覓食機會的流浪斑鬣狗。

    太陽落山之前,壞女孩和壯壯外出狩獵,帶回來半隻瞪羚。安瀾自己吃了一大半,又把食物撕成碎肉餵給給倖存者。有了食物提供的能量,它好像恢復了一些,到後來竟然能慢慢爬到河邊、努力伸長脖子去喝水了。

    事實證明斑鬣狗確實是最能活的動物之一。

    第二天清晨天才剛蒙蒙亮時,這隻碩果僅存的前朝盟臣已經掌握了用兩條腿站立的技巧,只是還需要用斷折的肢體來保持平衡,挪動起來疼得直發抖,每前進幾十米就得停下來恢復體力。

    安瀾、壞女孩和壯壯陪著它一路往巢區走,大前輩越走越不耐煩,但又不能拋下兩個「沒法保護自己」的後輩,於是便把所有壓力都倒在了傷員身上,一邊呼嚕呼嚕,一邊死亡瞪視。

    大約真是壓力出動力,倖存者走到半路有好幾次明明都走不動了,都躺下來喘氣了,到最後還是像尾巴被火燒著一樣勉強爬起來繼續走,就這樣走走停停,竟然真的走到了西部獵場。

    斷尾聯盟正好在那裡狩獵,大羚羊沒撲到,倒是碰到了一夜未歸的女王和怎麼看怎麼像死了一半的先代盟臣,驚得當場就嘯叫連連;比它們更驚訝的大概只有等在巢區裡的黑鬃斑鬣狗——後者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實在沒想到還有機會和多年同伴再見一面。

    安瀾的聲望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提升,然而她並沒有時間去慶祝,因為在倖存者緩過一口氣來、複述了當日是如何被希波帶著族人偷襲的之後,整個巢區都騷動了起來。

    低位者們為領地安全憂心忡忡,高位者們為尊嚴受損而義憤填膺,黑鬃斑鬣狗明明長期精神不濟,卻因為仇恨忽然恢復了做女王時才有的精明和威勢,不斷用煽動性的話語向王座施壓,希望看到敵人們都倒在荒原上流血。

    問題在於——敵人不會等著讓人來放血。

    安瀾提高了巡邏的頻率,增加了巡邏隊員的數量,連續好幾天帶著大隊人馬越過邊界線去「尋仇」,然後一無所獲地折返。有一次她發了狠,越過過空蕩蕩的希波氏族巢區,一路追進東部氏族領地,結果仍然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

    南部氏族就在這樣高懸的心緒中度過了一個月。

    直到降水開始緩慢減少時,安瀾才一次常規巡邏當中見到了許久不成謀面的「希波女王」。

    當時希波被四隻雌獸環繞著,似乎是在趕往某個獵場的路上,走到中途,它們嗅到了安瀾、壞女孩和箭標的氣味,便放慢腳步,走到一處隆起的土丘上,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安瀾恍然間意識到好像每次她看到希波時對方都站在相對較高的地方,不是矮坡就是土丘,並且還要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或許是它天生就喜歡用影子籠罩住其他動物的身體,亦或許是它需要一點墊腳的東西來支撐自己俯瞰那些故鄉的高位者,以忘卻從離王座一步之遙處跌落到谷底的慘痛經歷,但無論原因為何,都不妨礙這個姿態要傳達的挑釁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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