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頁
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壞女孩和笨笨都在第一時間翹起了尾巴。
一個是聯盟首領,一個是護崽母獸,前者齜出了牙刀,後者則連連發出低沉的咕嚕聲,以警告這些客人它們在此地不受歡迎,直到對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將距離重新拉回二十米。
長輩們表現得如此緊張,作為被保護對象的三隻幼崽卻懵懵懂懂,其中一隻還幾次三番地轉身往後看,要不就是用母親的身體當遮蔽物在那探頭探腦,全然一副不知危險為何物的模樣。
看到這種狀況,安瀾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壯壯它們出生的時候壞女孩聯盟的地位已經夠高了,母親和圓耳朵也都是高位者,因此在長毛期前的四隻幼崽性格一個賽一個野;等到這一窩三隻幼崽出生的時候,整個氏族都找不出幾隻夠格給它們臉色看的同齡人了,就算有前輩們耳提面命,也很難不養出比上一波更虎的幼崽來。
安瀾一方面覺得需要為後輩們操的心變多了,一方面又很難去苛責什麼:如果這算是「養歪」,大概氏族中的每一位成員都希望自己小時候能被「養歪」一次。當然也包括她。
而且,再寵愛又能愛到幾時呢?
雌性幼崽一長大就要為聯盟貢獻自己的力量;而兩隻雄性幼崽現在還能嘰嘰咕咕,覺得遊蕩者被嚇退的樣子很好玩,殊不知再過幾年自己也會變成這個模樣——只要離開原生氏族,加入新氏族也好,始終流浪也好,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最終都會一去不復返。
安瀾一邊叼著孩子的後頸皮,一邊用餘光觀察著看上去還挺老實的遊蕩者,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它們也在為同樣的事感慨萬千。
這五隻遊蕩者離開老家已經有半年了。
三年之前,它們先後出生於西南方二十公里開外的季節湖氏族,其中兩隻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另外三隻也有著相近的血脈。
由於母獸之間的聯盟關係,五隻遊蕩者相較其他同齡人而言有著更加深厚的情誼和更加穩固的主從關係,於是便選擇以「小團體」的形式外出流浪,並且在此後的半年時光里把「抱團取暖」這個詞的意義發揮到了極致。
失去了長輩的蔭澤,失去了氏族的庇護,從高位者後裔一朝跌落成食物鏈底端,見到任何同類都得考慮迴避、臣服或者戰鬥,年輕的雄性們這才真正意識到「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的危機四伏。
逃過了第一個氏族的暴力襲擊,逃過了第二個氏族的不間斷驅逐,贏得了幾群遊蕩者之間的激烈競爭,摸索出一套在氏族雄性找麻煩時可以派上用場的應對機制……艱難地,它們生存了下來。
只是有一點讓其他四名成員很困惑——
為什麼這個小團體的首領好像總在尋找失物。
每當進入一處新領地,它最先探索的都會是氏族成員最多的區域,隨後才會一個接一個去接觸遠在獵場當中的小型狩獵隊和雌性入侵者,最離奇的是,探索就探索,遠距離觀察一下、嗅嗅風帶來的氣味,再不濟近距離社交一下不行嗎?一言不合就衝著人家「引吭高歌」是幾個意思呢?
……真是讓鬣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也虧得它們沒問,只是憑著本能的等級服從來行事,要不然居於首領地位的雄性,在某幾個世界被稱為「諾亞」的選手,就會給出一個說了等於沒說的極為廢話的答案——「找伴侶呢」。
諾亞最近過得很鬱悶。
這種鬱悶有一半是因為地位落差帶來的壓抑感(但他其實經歷過一次,早有心理準備),另一半則是因為這片領地哪哪都透著神奇。
天知道他第一次得到回應時有多高興,沒想到高興的情緒才維持了幾秒鐘,對面的狩獵隊裡接二連三響起了一模一樣的歌聲,而且唱歌的還都是隨隊活動的雄性成員。
諾亞說實話有點懷疑人生,但到底還是堅強地挺住了,悄悄跟著這支狩獵隊找到了巢區所在的地方,由此和更多陌生同類進行了接觸。
讓他更懷疑人生的事發生了——
這氏族好像絕大多數雄性成員都會哼一樣的「小調」,偶爾還會有雌性成員一時興起嘯叫個兩句,壓根分不出誰是誰,誰又是誰。
諾亞不懂,但他真的有點想報警。
不過他好歹知道自己找對了氏族,畢竟流行不是自然而然地發生的,必然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模仿和傳播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於是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他更加密切地關注這個氏族的信息。
對外來雄性而言,搜集信息是十分困難的。
它們可以通過一些特定的社交行為辨認出女王所在,但對其他成員之間錯綜複雜的社群等級關係就沒那麼容易精通了,而這也正是觀察學者看到的「氏族雄性會從上到下地求偶,外來雄性的求偶趨向不明顯」這個現象的成因——
不是它們不想按照雌性斑鬣狗的等級高低去求偶、去碰運氣,關鍵都不知道誰的地位高,誰的地位低,個體一多,高位者低位者都有臣服和被臣服的時候,可不就得閉著眼睛抓鬮麼。
儘管困難重重,但諾亞憑藉著自己的情(八)報(卦)能力還是從某些氏族成員那裡得到了一丁點有用的信息,至少知道了幾個風頭最勁、戰鬥力最可觀的聯盟。
出於對伴侶死亡時間的掌握,出於對安瀾性格的了解,也是出於一種冥冥中的直覺,他在得到信息後便把範圍縮小到了其中兩隻壯年雌性身上,並且立刻將這個猜測付諸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