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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抵死掙扎變得了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蹬,最後變成了神經感應主導的無生命的彈動。
安瀾謹慎地等了許久才把獵物放下來進食,身上裹著泥土的非洲牛蛙不太好吃,唯一值得稱道的是肉撕起來很筋道,皮也厚得很有手感,在撕完肉條後還可以留下來當個磨爪子的玩具。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約莫過了半小時,就在安瀾拿爪子扯著牛蛙皮玩耍時,母親忽然找到了這裡。
從草叢裡走出來的雌性斑鬣狗不停地抽著鼻子,腳步十分沉重。最近它身上的壓力也很大,因為疲憊,因為憂心,或許還有些失望,它沒有心思打理自己,皮毛上黏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板結塊,眼睛周圍也出現了沒有及時清理的分泌物。
看到安瀾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裡,母親抖了抖耳朵,它正想靠近,鼻子又是一抽,旋即眼睛也跟著看向了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向了散落一地的汁液、碎肉、以及安瀾爪子底下按著的半張厚皮,不知想到了什麼,那雙灰燼般的眼睛重新燃燒了起來。
第二天下午,安瀾得到了一塊連皮帶骨的肉,母親得到了四道嶄新的傷口。
成年斑鬣狗原地坐下,舔了舔自己身上的傷口,又舔了舔她的臉頰。安瀾並沒有拒絕這份來之不易的食物,而是狼吞虎咽地把肉吞進肚子裡,接受了這一舉動的含義——
在這場命運遊戲當中,母親決心壓上全部的籌碼。
All in.
第321章
老話總說「否極泰來」,在安瀾看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當你倒霉到不能更倒霉的時候,任何事情看起來都會像是好事情了。
母親在接下來一個月里拼命搶食,雖然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但那種以傷換傷的打法也給許多氏族成員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知道對方不要命,凡是惜命的都不會去硬碰硬,到後來有的氏族成員乾脆主動退避,無形當中把母親萬年沒動過的地位抬高了一些。
有賴於長輩的支持和自己的不懈努力,安瀾總算不像先前那樣天天餓得前胸貼後背,現在每天吃個七分飽不成問題,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加餐。
這裡就不得不感謝一下斑鬣狗強大的胃了。
明明大家都是野生動物,斑鬣狗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化的,消化系統比鐵打的還要牢靠。看起來能吃的東西也好,不能吃的東西也好,只要吞進肚子裡都會被消化掉,榨乾最後一分價值。
安瀾起先還很擔心自己老吃稀奇古怪的東西會吃出病來,嚴重點還可能致死,但在連續吃了一個月光是看看都能放倒成年人的「食物」之後,她已經能面不改色地把爛肉往嘴巴里塞了。
鐵胃,永遠的神。
她這裡活得很堅韌,那邊的王室小團體卻是連連碰壁——
新長大的一批幼崽倒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時期,偏偏還都是高位者的子嗣,打得厲害了就開啟「呼叫母親」模式;巢區混混沒意思,外出遊盪兩圈,又不幸遇到了獅群,被窮追不捨的母獅們殺死了一名成員。
接二連三的倒霉讓王室小團體憋屈不已,再加上安瀾現在基本不怎麼回公共巢穴,漸漸地,那些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也就變少了。
真正的轉機發生在旱季尾巴。
眾所周知,旱季對非洲大草原上的掠食者而言是生存面臨挑戰的時期,獵物群大批量遷徙,導致一些領地完全成了「半死地」,有時得狂奔數十公里才能找到一次狩獵機會。
本氏族在這方面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安瀾過去也曾思考過為什麼這個氏族能夠發展到五十至六十名成員的龐大規模,以至於隨隨便便拉出一個政治聯盟成員數量都一隻手數不過來,對女王的絕對統治構成了極大隱患。其實原因很簡單——
地理條件太好了。
氏族占有的領地面積巨大,不僅是「大遷徙」的必經之路,其中還有數處終年不會幹涸的水源,每到旱季這裡就會變成獵物們集群出沒的地方。
旱季尚且如此,雨季就更誇張。
一些獵場在雨季簡直跟牧場沒有什麼差別,安瀾剛剛能出巢穴時跟著母親跑過一次,站在岩石上往下看,目所能及之處全部都是散開的角馬,從草場這頭一直鋪到另一頭。
面對如此豐富的資源,其他氏族當然也想來分一杯羹,所以邊界區常常發生激烈衝突。除了氏族規模的大舉入侵之外,一些狩獵隊也常常會跨過氣味標記組成的界線。
值得一提的是——入侵和借道是兩個概念。
生活東非大草原上的斑鬣狗有著獨特的「借道」傳統,假如進入領地的同類是追著獵物來的,領地的主人就不會驅逐它們,而是會接受對方的示好,或者默契地保持雙向迴避。
但入侵是不同的。
入侵者的目的是在領地里覓食,這在斑鬣狗氏族看來就和掠奪它們原有的財富沒有什麼兩樣,是必須要驅逐或殺死的存在。
那天安瀾碰到的就是一群入侵者。
大約七隻斑鬣狗組成了一支狩獵隊,在無目標的情況下跨過領地邊界,一路朝著西方搜尋。打頭的雌性一邊走一邊嗅聞,身後跟著的幾名獵手個個帶傷,餓得連肋骨都清晰可見。
它們在搜索空氣當中血腥味的來源。
這股新鮮的血氣來自一隻非洲戴冕鶴。
按說斑鬣狗對上鳥類沒有什麼優勢,但那天機會太好了,安瀾看到這隻大鳥時它正耷拉著一隻翅膀,不知道是之前碰到過其他掠食者還是和同類打架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