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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安瀾等著對方來主導這一次久別重逢,並且做好了充分的配合準備,要貼貼、要飛行、要唱唱歌、要說悄悄話都可以,就算要打架也行。

    然而諾亞並沒有要走過來貼貼的意思。

    年輕的雄孔雀抬著頭、挺著胸、邁著方步,走到離她兩、三米遠的地方,非常有架勢地「喵」了一聲,然後高高興興地抖開尾屏,先是撐在背後走了兩圈,旋即畫風一變,做出了大眼斑雉標誌性的「追著開屏」、「四面開屏」、「旋轉開屏」三件套。

    這一刻,安瀾陷入了十分矛盾的境地——

    是要昧著良心誇誇他呢,是要抖開自己的小扇子呢,還是要把這隻玷污了綠孔雀形象的傢伙當場打死。

    第298章

    同樣陷入矛盾境地的還有專家組。

    他們在一個月前通過冗長的會議達成共識,選擇趕這個繁殖季、儘快把受過野化訓練的綠孔雀們放歸,放歸地點選在了兩個綠孔雀棲息地中間新建造起來的生態走廊上。

    放歸當天組裡的工作人員基本都在場,和孔雀最親近的飼養員小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像已經預見了他們六個在野生環境下到處碰壁的悲慘場面似的,還挨了同事好幾肘子。

    其實危險性已經被降到最低了。

    綠孔雀住的地方附近到處都有紅外監控,核心區里搭建了三個補飼點,還有充足的水源,最近的救護隊上山只需要二十分鐘,上次觀察到猛獸出沒還在二十年前……孔雀們居住在這片區域和「半圈養」無異,怎麼看都不會出現問題。

    專家們需要的是引導效果。

    在最好的情況下,生活在兩片棲息地外圍的雌孔雀會在聽到十六號、十八號和十九號的求偶歌聲時做出回應並飛到生態走廊附近來繁育後代,這樣一來,兩座孤島就打通了。

    起初事情好像的確有朝這個方向發展的空間。

    從二月上旬開始,生活在野外的雄性綠孔雀們就將歌聲灑滿了各片山區,清晨時分到處都是拉長了的貓叫似的啼鳴。

    這種響亮的歌聲吸引了三隻放歸雌孔雀的注意力,其中一隻在兩天後就離開了暫棲地,一路向西,飛入大山當中,另外兩隻也在接下來的一周里前後腳離開。

    年輕的雄孔雀們感受到了壓力。

    寫在基因里的求偶本能在同類的刺激下終於被觸發,二月中旬,十八號和十九號無師自通地唱起了歌,但這些呼喚都石沉大海,沒有一直雌孔雀做出回應。

    時間一長,這兩隻大鳥變得焦躁不安、蠢蠢欲動,某天早上飼養員小曾在辦公室里檢查定位信號時看到三個紅點都在往山里跑,由此知道橋樑計劃大概率是失敗了。

    組裡的專家多少有些遺憾,但他們在實施放歸前早就想過會有今天這種局面,因此也只是到遺憾為止,立刻把追蹤重心放在了「放歸個體能否順利組建家庭」身上。

    說實話,他們對雄孔雀基本不抱希望。

    事實也的確像推斷的那樣——

    在雄孔雀們動身朝山林趕時,最早離開的雌孔雀十七號已經在某塊固定區域安頓了下來,定位器連續五天傳回來的活動路線都是規律的,清晨傍晚在林區和河流中間兩點一線,偶爾光顧幾個距離較近的林間覓食地點。

    另外兩隻雌孔雀雖然沒有找到合心意的伴侶,但行蹤也和專家組手裡的孔雀家族大致活動區塊對得上,說明正處於造訪不同雄孔雀繁殖期領地的過程當中。

    然而三隻雄孔雀的活動軌跡吧……只能說是「各領風騷」。

    十八號這個刺頭以前在繁育中心裡動不動就要和兩個兄弟打架,出來之後竟然也走了差不多的路線,紅外攝像機每次捕捉到它的身影時不是這裡帶傷就是那裡帶傷。

    有一次護林員帶著記者上山,一看紅點可以偶遇,就想著繞一點點路過去看看狀態,結果隔著老遠就聽到兩隻雄孔雀罵架,當天攝影師抓拍下來的照片沒有一張是造型冷眼的耍酷,全是在雞飛狗跳地扯頭花。

    十九號稍微溫和一點的,但是性格可能又太溫和了,稍顯怯懦,無論碰上什麼樣的雄性同類第一反應都是避開,以至於出現了一個很離奇的景象——

    它在某棵大樹上唱歌,聽到求偶歌聲的雌孔雀和聽到入侵者歌聲的雄孔雀齊齊往這裡飛,飛到目的地時發現枝頭上空無一鳥。

    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反正都飛到目的地了,被十九號歌聲吸引過來的雌孔雀乾脆停下腳步欣賞新來雄孔雀的尾屏和舞姿,欣賞著欣賞著,多半就看對眼了。

    監控相機拍到過幾次這樣的畫面,錄像傳到繁育中心後幾乎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小曾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養了兩年的孔雀同時有「歌聲曼妙」和「最強紅娘」這兩個屬性,連續好幾天看下一窩小孔雀的眼神都有點詭異。

    至於十六號……專家們已經懶得說它了。

    仔細想想十六號是第一個開始唱求偶歌的雄孔雀,只是當時沒有一個人類——甚至可能沒有一隻綠孔雀會認為它在唱歌。

    錄像一拿到手組裡的工作人員就很擔憂,他們雖然大多認為求偶是一項被寫在基因里的技能,只要進入性成熟期、環境也合宜就能自然而然地觸發,但看到十六號這個樣子,再堅定的學者都會覺得動搖。

    好消息是這首古怪的「歌」它只唱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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