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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於是安瀾暈暈乎乎地被倒手,暈暈乎乎地從一個暖爐經歷短暫的寒冷進入了另一個暖爐當中,暈暈乎乎地吃到了寶貴的食物。
等她終於撿回力氣,能夠好好觀察環境時,卻發現父親和母親站在離大群有點遠的地方說悄悄話,沒有半點要回去的意思。
而此時此刻的大群半是天堂半是地獄。
數不盡的家庭在上演夫妻團聚、幼崽得救的戲碼,同時也有數不盡的家庭在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雌企鵝沒有回歸;雌企鵝回歸了卻發現幼崽已經死去;企鵝夫婦在到手幼崽時不慎將其凍斃……
另一對企鵝夫婦站在離安瀾一家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和他們一起觀察著大群里發生的騷動,一邊看一邊緊緊地貼在一起,眼睛裡帶著點恐怖和心有餘悸。
絕對、絕對不能擠進去。
光是想想在這種成千上萬規模的群體中弄丟幼崽可能導致的後果,聰明些的成年企鵝就不會在這時急著往企鵝堆里湊。
因為它們站得很開,也因為被轉了手,安瀾在吃飯時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企鵝爸爸的樣子。
它看著非常高大,比邊上站著的其他雄企鵝都要高一些,但它看起來也很瘦,細細長長的一條,乾癟了的模樣。
除此之外,沒有分別。
企鵝爸爸是高,但高大的企鵝不在少數;企鵝爸爸的嘴巴特別紅,但嘴巴紅的企鵝也不在少數……身處幾千可能是幾萬隻企鵝當中,安瀾實在沒把握僅憑外表辨認出它來。
於是她把這天接下來的功夫全部用在聆聽父親的鳴叫聲上,知道自己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再見到這位為她遮蔽風雪的保護者了。
而她擁有的時間甚至比想像得還要短。
企鵝爸爸和企鵝媽媽只是說了一小會兒的悄悄話,就在飢餓的驅使下踏上了趕往海岸線的旅程,途中和其他雄企鵝匯聚到一起。
它融入進去,就像一滴融入河流的水珠,頃刻就消失不見、再難找尋,它的離開是確定的,它的回歸與否卻是未知的。
安瀾想知道這會不會是在這個世界生活的常態——
永遠在等待。
等待著一場重逢,或者一次失去。
第227章
安瀾的愁緒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消失了。
倒不是說她是個忘恩負義、沒心沒肺的小混蛋或者什麼的,只是當一個人發現自己處於冰天雪地的南極、生存完全依賴於父母、而父母碰巧是一對笨蛋夫妻時,實在很難騰出手去為自己生命之外的東西擔憂。
企鵝媽媽的帶崽方式非常簡單粗暴——
活著就行。
某天早上安瀾在經歷了差點被魚肉卡死的絕境之後,又被嘗試負重前行的老母親晃落在地。雌企鵝搖擺身體往前走,艱難地跨過了幼崽的腦袋、脖子、背部,然後卡在了屁股上。
它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走不動道,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拖著什麼東西往前走,約莫過了十幾秒鐘才恍然大悟,倒退著把她釋放了出來。
安瀾默默地站起來,默默地貼到母親身邊,默默地蹲到腳爪上,默默地垂下腦袋,默默地自閉,然後默默地問自己——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
在過去那麼多個世界的經歷中她碰到的父母好像都挺靠譜,即使是稍顯冷酷的金雕夫婦也不會成為沒有危險時最大的危險。
所以她前兩天看到的眼神不是錯覺吧。
當企鵝媽媽和企鵝爸爸碰面後把她從一雙腳掌倒手到另一雙腳掌的時候,因為爸爸捨不得,動作有點扭捏,給了媽媽更多時間低頭來打量她,那會兒對方的眼睛裡滿是真真切切的驚訝和驚喜。
事後想來,要把那種感情用言語來概括一下的話,企鵝媽媽應該是在表達這樣一個意思——
天吶,沒想到爸爸真能把孩子養活啊!
安瀾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把一大堆問題和感慨壓在了腦海深處。
想必她真是這對夫妻的頭一個孩子,其實它們倆的年紀確實不大,育兒經驗不足也是正常的,只是要在這種到處都是致命陷阱的惡劣環境裡從小自強讓她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往好了想……
至少還有大部隊兜底。
笨蛋夫婦只要跟著同類一起活動,就不會錯過趕路、覓食和轉移方位的時機,也不會錯過什麼社交訊號,問題再大也大不到哪去吧。
安瀾是這麼想的。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真的真的做出了錯誤的估計。
企鵝幼崽普遍達到十天到兩周大時就開始了最初的社交活動,由此來打下良好的語言信號和肢體信號基礎,順便發展一些朋友,以適應屬於帝企鵝的群策群力的群居生活。
這個第一步通常是由母親促成的。
企鵝媽媽們會在時機成熟時載著幼崽到處晃悠,一旦合適的社交對象就停下腳步面對面站好,放任兩隻小傢伙進行試探性的交流。
說是交流,其實就是對著鳴叫,然後互毆。
安瀾第一次看到其他小企鵝時還很高興,因為她穿過來之後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以前還會觀察觀察環境,看多了就看膩了。所以當她和同齡企鵝面對面時,一種新鮮感促使她非常友善、非常熱情地對對方點了點頭。
那隻小企鵝長得像從動畫片裡摳出來一樣可愛,看到安瀾上下擺動腦袋,它在片刻之後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還接連發出了稚嫩的「啾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