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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準確地說是喜歡一個裝滿冷兵器模型的玩具盒。
盒子是晏晏媽媽從家裡拿來的,她拿進教室的時候還和雅芳奶奶、隨課老師以及兩隻鸚鵡分享了背後的故事,邊說邊掉眼淚。
「……兒子那會兒才一歲半,我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每次跟他說話都不看我,但是送去做腦CT都做不出什麼毛病來,家裡就都以為只是開慧比較晚,一直不說話……」
「……過年的時候去親戚家拜年,侄子當時在玩兵器玩具,一邊玩一邊笑,我估計晏晏是也想玩,但是他沒法說出來,也沒法跟人家一起玩,所以就待在邊上看著……我侄子性格挺好,當時就邀請他一起玩,但是他沒過去,不僅沒過去,還開始發脾氣摔東西了……」
「後來呢?」雅芳奶奶問。
「我們覺得很對不起人家家裡的孩子,好好的出來拜個年還把他弄哭了,所以一直在教育兒子不可以這麼不禮貌。」晏晏媽媽嘆了口氣,「後來情況更嚴重了,碰巧我有個朋友的男朋友是醫生,這才知道問題。」
看得出做家長的很後悔。
畢竟那會兒他們還以為是自己家孩子太熊,不愛搭理人就算了,被邀請了還要發脾氣,所以從親戚家到回自己家一直在教育應該怎樣禮貌地詢問別人願不願意分享玩具、願不願意一起玩。
確診之後再想起這件事就有點傷心了,而且還會克制不住地去想——是不是太不仔細了呢?如果早點想明白送到專業人士那裡去進行行為分析法治療,會不會已經恢復常態了?
現在他們都沒法把晏晏送到幼兒園去。
每個專家學者都說要「普通化」,要「社會化」,把自閉症兒童放到正常環境裡去和同齡人交往,這樣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否則等他們長大之後程度落下太多,融入的可能性會更低。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
不是每家幼兒園都願意接受患有自閉症的兒童,即使接受了,也不是每個老師都對這個毛病有充分的了解,知道該怎麼對待這些孩子,該怎麼引導他們、教育他們,該怎麼協調他們和其他孩子之間的關係。
老師倒還在次要。
這個年齡段的小孩都很天真,天真得有點殘忍,他們無意識間對異常者流露出來的排斥或者輕蔑,可能會對本來就因為難以準確表達自己而感到痛苦的自閉症兒童造成更嚴重的打擊。
所以晏晏的爸爸媽媽沒有辦法,輾轉了幾個機構,最後在幾個朋友的引薦下把他送到了環境最好、費用卻最低的雅芳奶奶這裡。
去年兒子過生日時,夫妻倆想起當年那件事,就專門去買了橡膠打造的冷兵器玩具盒,一拿回來晏晏就高興瘋了,抱著玩不撒手,本來上課也是要帶來的,害怕模型不小心被鸚鵡吃了,所以就沒讓他拿。
聽到這些掏心掏肺的話,雅芳奶奶先是給哭泣的晏晏媽媽遞了餐巾紙,然後再三表示這兩隻鸚鵡很聰明,不會亂吃東西,孩子喜歡玩什麼就帶什麼來,但也再三叮囑如果以後他們準備自己飼養伴侶鸚鵡還是不能放鬆警惕。
安瀾和諾亞在邊上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於是這天下午,一人兩鳥就玩上了五花八門的兵器小模型,她是應付應付,晏晏興高采烈,諾諾亞……快樂得要發癲。
他在狼世界裡曾說過自己從前的愛好就是研究各種槍炮兵器,雖說所謂的研究其實也就是翻翻書,查查資料,看看電影,夢想能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光劍,最好再來把相位槍,但那份喜愛之情是怎麼攔都攔不住的。
盒子拿進來之後安瀾就開始被動摸魚。
每天下午諾亞都會抓著或者咬著一把青龍偃月刀(有時候是方天畫戟)跟拿著劍或者杵的小男孩激情「交戰」,邊打邊發出興奮的叫聲。
他們還發明了一種小遊戲。
某次晏晏把橡膠劍戳在了諾亞的胸脯上,他忽然「啊」的一聲,轉轉眼睛,往後倒在拼圖地墊上去裝死,逗得小男孩咯咯直笑。下回諾亞打到對手的大腿時,晏晏也學著他的樣子倒下去裝死,還不小心把兵器盒子碰翻了。
這種反應慢慢就變成了一種規律。
雅芳奶奶和隨課老師不得不在第二天的個訓上認認真真地給小朋友降解了假兵器和真兵器的區別,並給告訴他在遊戲室之外不可以用任何危險的東西去打別人,即使是安全的東西也不行,因為對方可能會受冒犯。
晏晏一直看著天花板上的吊扇,好像沒在聽,但是老師們認為他能夠理解,他只是需要從無數碎片中盡力抓到關鍵的部分。
後來小熊老師試著在教室外面拿出兵器玩具來,抱著諾亞讓他和晏晏玩,後者果然自顧自地盯著一把缺了角落的大刀,沒有任何玩耍的意向。
這是好事。
第一階段的陪伴進行得很順利。
到這一步時晏晏已經和鸚鵡之間建立了初步的聯繫,他仍然逃避和人類的眼神接觸,注意力不集中,比起在說話的老師更關注開合的鳥籠門、電視裡的音樂、翹起邊角的拼圖地墊……但是他能夠做到長時間追蹤在房間裡跑動、攀爬或者飛行的鸚鵡,並且能叫出名字。
雅芳奶奶告訴安瀾可以進入第二階段,也就是她最開始讀到報紙、旋即邀請鸚鵡加入到動物療法中時腦海里設想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