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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那天晚上康復師、護工阿姨和小陳開心地煮了火鍋,老劉躺在裡面聞著他們吃,邊聞邊有氣無力地喊著幾個罵人的詞,宣稱要把他們全部送到山裡去餵老虎。
不過諾亞的名字他一直到三天後才叫出來。
後來等老爺子終於完全恢復說話能力時再提起這件事,曾經意猶未盡地說過——「我當時想把你的名字從大黑改成黑黑,因為動舌頭太難了。」而諾亞當場給他表演了一個眼神死亡。
康復訓練兩個月的時候,情況有了更大的好轉。
老劉不用再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床邊完成那些簡單的訓練動作,而是可以被攙扶著下地、拄著四腳拐杖到客廳做一些相對較難的動作了。
每次他出來走動時,鸚鵡們都會安靜地蹲在橫木上看,偶爾會有想念飼養員的鳥飛過去或者攀過去想要撒嬌,因為怕承載一直大鳥會有壓力,小陳總是先一步把鳥攔下,為此遭到了不少白眼和象徵性的輕咬,不過那之後往飼養員身上黏的鳥也少了。
既然不能站過去,那麼就遠遠看著。
安瀾嫌棄看著太沒有「參與感」,於是每每帶頭給在艱難拖著腳步行走的老爺子加油鼓勁,諾亞雖然覺得有些社死,但反正現在大家都是鳥,臉面是什麼,根本沒有臉面,所以也跟著一起助威,一邊叫還一邊張開閉合自己的頂冠。
這麼做的結果是「毀滅性」的。
一段時間之後全家所有鸚鵡說得最溜的詞就是「加油」,老劉每次做康復訓練就跟學生時代在操場跑三千米決賽似的,他走一步,房間裡就爆發出一陣嘰嘰呱呱的「加油」,小陳笑裂了嘴巴,康復師差點笑死過去。
老爺子憋著這股勁,走得更加穩健了。
從臥床到能拄著四腳拐杖走兩步,再到能在房間裡正常活動,一共花了他三個半月的時間。
當他第一次完整繞著客廳走完一圈之後,大家都高興地又跳又叫,安瀾更是飛到架子上去用翅膀戳大寶毛茸茸的胸脯,慫恿它唱歌助興。
大寶很給面子。
安瀾戳了兩下,就跟打開播音機開關似的,當即就有一首《好日子》從鳥嘴裡流了出來。
慢慢地,小寶跟上了節奏,其他或多或少學過唱歌的鸚鵡也加入了合唱。鳥兒們唱得歪七扭八,有的壓根不知道在唱什麼詞,有的就連哼都不在調上,惹得邊上站著的大白絕望地蜷縮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角里,離開這些穿耳的魔音。
這天安瀾是心裡笑著入睡的。
結果第二天早上她一起來,就發現一個躺著的老爺子不可怕,一個被關了幾個月終於能活動起來的老爺子……那是真的可怕。
廚房,危!
明明應該嚴格控制攝入的食物,可他偏偏不要,就是不要,拄著四腳拐杖和幾個管理者打游擊,只要找到機會就要衝進去偷吃。
這可不行。
安瀾決定履行自己作為伴侶動物的責任,務必要保護住家裡的每一盤菜,絕對不能讓老年神盜從她的眼皮子底下盜走。
監視大作戰啟動!
五月底的一個傍晚,老爺子拄著拐杖在房間裡慢慢悠悠地晃來晃去,眼神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做出一副完全沉浸在電視節目裡的模樣,可安瀾分明看到他瞥了廚房好幾眼,登時警惕了起來。
機會來得還挺快。
康復師和護工阿姨走到落地門邊上去進行每日的狀況復盤,並且為第二天制定計劃,只留下小陳一個人在客廳盯著老爺子。沒過幾分鐘,小陳的電話鈴響了,不得不走到窗戶邊上去接電話。
就這麼幾秒鐘時間沒人監管,安瀾就目瞪口呆地看著老爺子以一種平常從來沒表現出來過的行進速度飛快地溜進了廚房,左右打量一番,然後把罪惡的手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餐盤,直直奔向小陳下午剛剛熬好準備當零嘴吃的一盒豬油渣。
這!怎!麼!可!以!
作為全家最忠實也最全職的監護者,安瀾當即在心裡冷笑一聲,豎起頸毛,扇動翅膀,騰空而起,邊飛邊大叫道:「快來人啊!爺爺在偷吃!快來人啊!」
這一擊仿佛石破天驚。
整個房間所有人類和鸚鵡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然後順著她飛行的方向移動到了老劉身上,老爺子頑強地維持住了自己的尊嚴,若無其事地把手移向邊上擺著的大蔥,捏著蔥回到客廳,哼著歌假裝四處看風景。
康復師:「……」
小陳:「……」
「我看到了。」諾亞在邊上涼涼地補了一刀,「爺爺,廚房,肉,偷吃!」
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整個房間的鸚鵡都鳴叫起來,有的在叫「吃肉肉」,有的在叫「吃飯」,有的在叫「爺爺」,混亂場面堪比鳥展,三百六十度迴旋播放著老爺子剛剛差點完成的「豐功偉績」。
老劉估計這輩子都沒這麼絕望過。
他先是顫顫巍巍地用手指了指安瀾和諾亞兩個,然後又指了指起鬨起得最厲害、說話也說得最標準的大寶和小寶,另一隻手捏緊了拐杖,眼神里似乎要飛出刀劍來。
「爺爺!」小陳放下電話,哀嚎著跑了過來,「您答應過這段時間要控制飲食的!您的血脂和血糖都很危險,不好好控制的話下次萬一又……萬一又出事了怎麼辦啊!」
這一嗓子成功拉走了一部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