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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因為學語訓練是他負責的,所以連續好幾天訓練結束後小陳都對一黑一藍兩隻鸚鵡格外關注,隨著這種關注而來的是被發現的各種小細節,而這些小細節無一不在證明它們根本不需要什麼被精心安排過的基礎課程。
有那兩隻亞馬遜鸚鵡就夠了。
人類要做的全部就是準備好承受心理打擊。
那是個陰天下午,水果攤打電話說最近有一批新鮮葡萄到貨了,小陳於是騎著三輪車下山去運。
等他推著三輪車走到圍牆邊上時,忽然之間就聽到牆壁後面傳來一聲字正腔圓的國罵,緊接著是好幾隻鸚鵡相互指責對方是笨蛋的聲音。
他急匆匆把東西卸下來跑到落地門邊去張望,只見四隻鸚鵡正在和桌子上擺著的連環鎖較勁,大寶怎麼都解不開,而安安則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把鎖解開,然後趾高氣昂地扇著翅膀炫耀,把一旁的大寶和小寶氣得上躥下跳。
當天吃飯的時候老劉還說什麼他「在午睡時好像沒關電視,裡頭在放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視劇」,渾然不覺自己家裡的鸚鵡們已經染上了某些「惡習」。
這種事不止發生了一次。
即使兩隻亞馬遜鸚鵡不在,安安和大黑自己待著也不消停,小陳常常看到它們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小話,有時候說著說著黑色大鳥就會用嘴巴去叨對方的腦殼,或者用翅膀去搓對方的尾巴,旋即招來一通毒打,緊跟著一連串他絕對沒有安排在課程里的詞語。
小陳把整件事都怪在大寶和小寶身上。
據他所知,這兩隻亞馬遜鸚鵡的前任主人是個道上混的,每天在家裡打電話的時候總會飆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句,常年耳濡目染,精於學舌的亞馬遜鸚鵡也不可避免地學會了很多。
有一次大寶的腳環不小心掛在樹枝上,把它掛疼了,那天小陳抓住它給傷處清理的時候聽它發了一通脾氣,連珠炮似的叫著「知道我是誰嗎」、「這棍子下去你可能會死」和「等下就把你埋在地里」之類的話。
不,他完全不想知道這些話是從哪來的。
至於小寶就更絕了,它說話的功夫比不上自家配偶,但說話時的姿態學得十足十,每每要發飆時總會把兩隻翅膀打開一半架在身體兩側,腳爪叉開,身體後仰,看起來頗具風範。
安安不可能自己學壞,大黑剛來的時候也是個很乖的憨憨,所以小陳堅決認為是大寶和小寶帶來的影響。
為了防止這兩隻老劉特別喜歡的、將來肯定會帶到老朋友聚會場合的大鳥張嘴就對某個老人家來一段「小心挨打」之類的怪話,小陳一邊腹誹自己的工資不夠高,一邊嘗試對它們施加正面的影響。
正面影響——
指把鳥放在沙發後面讓它們看電視。
事實證明這兩隻鸚鵡確實聰明,第二天就學會了如何使用遙控器,並開始自己掌控想看什麼節目、看多長時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十次裡面有九次電視都被調到法治頻道。
更誇張的事發生在十月份。
那會兒電視台正好在放一起被破獲的鸚鵡走私和非法交易的案件,一黑一藍兩隻鸚鵡盯著就挪不開眼,看得津津有味,安安還跳到小陳肩膀上一邊拼命打他腦殼,一邊喊著「辦證」,「辦證」,笑得老劉差點把茶葉嗆到氣管里。
它的行為並非毫無作用。
老劉大概是看到電視節目心有戚戚,於是連夜給幾個同樣在養鳥的老朋友打了電話,詢問他們哪裡可以得到穩妥的一條龍服務,趕在翻年之前順利完成了進度。
對此,小陳感到十分欣慰。
比他更欣慰的大概只有強迫自己看了一個月法治節目的安瀾和諾亞——他們連做夢都要夢到各種各樣的法學術語了。
不過這幾個月的攝入和練習頗有成效,眼下他們雖然還不能說什麼長難句,表達基本的意思已經綽綽有餘了。
和小陳的理解不盡相同的是,安瀾根本不擔心她和諾亞會被大寶和小寶帶壞,她一直擔心的是大寶和小寶一不小心就把某些從他們嘴巴里聽到的話模仿出口。
這種擔心在春節臨近時達到了頂峰。
小年夜時老劉興致勃勃地向每隻鸚鵡問好,希望它們在新的一年裡仍然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最好少生點蛋,優生優育嘛。還沒等他話音落下,只聽小寶高呼一聲「生殖隔離」,差點讓老爺子拐杖打滑。
好在老劉很快就沒心思去追究是誰在鸚鵡面前胡言亂語了,因為小陳得回家過年,而他自己則接到一通電話說幾個孩子和孫輩今年出去旅遊了,沒法過來吃年夜飯。
就是從那天開始,氣氛變得有點沉鬱。
年三十那天,喝得有點小醉的老爺子把房子裡的燈開得大亮,電視機的聲音放得能把聾子震醒,他沒有選擇自己待在沙發里感慨怎麼這麼孤單,而是搬著那把熟悉的小凳子進了後院,放出了那些陪伴他已久的大鳥們。
安瀾認為她最好為這個房子帶來一點快樂。
於是在電視節目放到一首節奏感比較強的歌曲時,她站在橫木上鳴叫了幾聲,就張開翅膀跟著音樂搖擺了起來,幾隻樂感比較好的鸚鵡很快就興致勃勃地加入其中,旋即是被硬拉進來的還有點不情不願的諾亞。
老天作證,諾亞可能是這個星球上最差的鸚鵡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