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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狼群的出現第一時間就被注意到了。
在最外側撥動積雪吃草根的護衛牛抬起腦袋,發出了代表警告的哞哞叫聲,隨著它的示警,其他野牛頓時從放鬆狀態轉成緊張狀態。
牛群奔跑著。
安瀾幾乎能感覺到腳下地面的震動,那些被濺起來的雪霧蒙蔽住了她的視線,等到一切平息後,擺在她面前的便是一個完整的防禦陣型。
這個陣型非常眼熟。
當虎鯨時她曾無數次看到座頭鯨擺出花冠防禦陣型,當獅子時她也曾無數次看到非洲水牛擺出類似的陣型。
當護衛足夠強大、足夠堅定時,花冠是無解的。
但很可惜,至今為止安瀾還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無法擊潰的花冠,群體是由個體組成的,只要找到這些個體中最薄弱的一個,花冠陣型就會迎刃而解!
狼嗥聲從隊伍後側響了起來。
為了證明自己在合作中的價值,松樹場灰狼響應首領的號召,悍不畏死地向著牛群發起了衝鋒。
緊跟著松樹場狼群,谷地狼群也動了。
十五頭大狼以極快的速度在花冠外側奔跑,眼神如電,死死地盯著每一頭護衛,試圖從它們身上找到怯懦的痕跡。
事實上,美洲野牛也在做一樣的事。
它們繃緊背上的肌肉,前蹄刨地,拱低腦袋低沉地哞叫著,時不時就有一兩頭野牛勇猛地衝出陣型,頂向那些正巧站在面前的灰狼,判斷著誰是最害怕的那一個。
如果能殺死幾頭,其他灰狼自然就會退去。
這是一場對峙,也是一場博弈。
安瀾在最里圈奔跑,一邊跑動一邊發出滾雷般的咆哮,旋即從野牛的反應中尋找蛛絲馬跡。
她避開了特別喜歡衝撞的那幾頭,又避開了眼神堅定的帶崽母牛,最後將視線放在了兩頭最年輕個體身上。
它們表現得非常暴躁。
可有時候,這種暴躁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恐懼。
沒有半點預兆,安瀾發動了自己的進攻。
她向前撲擊,作勢要咬野牛的前腿。當對手向後退縮、低下腦袋準備朝前頂時,她又敏捷地跳開,再次用咆哮聲挑釁它。
一來二去,敵人完全喪失了理智。
這頭剛成年不久的野牛從鼻子裡噴著粗氣,一連朝外面追出了兩個身位。安瀾擺出一副快被追到的樣子,卻在緊要關頭及時避開,呼喚同伴們在牛身邊形成了合圍。
這並不是為了殺戮的合圍。
所有灰狼都知道它們幾乎不可能截住一頭成年野牛,尤其是在整個牛群的注視中,在幫手就離它不到十米的情況下。
但這次合圍的目擊仍然達到了。
在狂怒退去後,心志尚沒有那麼堅定的剛剛成年的美洲野牛驀然發現自己進入了包圍圈,頓時悚然一驚。
它立刻飛快地朝後退。
不是退到原來的位置上,而是在恐懼和後怕的驅動下一路向後,直接縮到了保護圈之中,使這個完美的圓形向內出現了一個缺口。
而野牛幼崽就在這個缺口後方。
褐色的雙眼對上了明黃色的雙眼。
安瀾恫嚇地露出牙刀,看著這頭失去遮擋的幼崽驚懼萬分、瑟瑟發抖,飄搖得像狂風中的一片樹葉。
第152章
安瀾熟悉這種眼神。
在她長達百餘年的生命中,有無數獵物在死亡前露出了類似的眼神,地位低的,地位高的,弱小的,強大的,年幼的,年長的——
最終都是殊途同歸。
在致命一擊發生之前,掠食者往往已經看到了死亡。
一股興奮之情如潮水般從狼群中掠過,和安瀾一樣,這些灰狼憑藉狩獵經驗都察覺到了一次絕佳的機會,而且可能也是冰天雪地之中它們唯一的一次機會。
圍繞在牛群邊上的襲擊者們跑得更快了。
從這些襲擊者中倏然分出幾頭高大強壯的個體,瞬息間就和安瀾匯集到了一處,正面著豁口和豁口中間的小牛犢。
大事不妙了!
眼看防禦陣型出現了重大錯漏,最近的兩頭護衛牛頓時怒吼起來。
這種聲音比摩托車轟鳴還要低沉,在某些音段上聽起來像虎嘯,在某些音段上聽起來又像獅吼,剛一響起就把灰狼們驚得炸了毛。
安瀾自己也覺得背上發冷。
但她沒有被嚇退,反而越發凶暴地朝缺口佯裝跳撲,好幾次都是險而又險地跟牛角擦肩而過。
為了堅定陣地,兩頭護衛牛不得不轉移方向,想用身體遮擋住小牛犢。但這個缺口是巨大的,阻擋了一側,就註定會在另一側開出一個新的缺口。
十字鼻母狼和寬耳母狼交替上前,做出它們最兇殘的表情,兩雙眼睛幽幽地燃燒著,比午夜孤墳上吊著的鬼燈還要駭人。
松樹場公狼王和黑狼則在另一側躍躍欲試,它們擁有最偉岸的體型,即使無法戰勝成年野牛,也能給幼崽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五頭灰狼齊齊發難,小牛犢很快就從驚懼狀態陷入了完全崩潰,下意識地朝後方躲避,邊躲避邊呼喚著母親。
安瀾立刻停下了腳步。
她知道這場襲擊的目的已經達成。
幼崽因為恐懼而發出的呼喚聲往往會讓保護者們勃然大怒,從而做出一些不加思考、不計後果的護衛行為。
此時此刻,再沒有比這更致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