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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大家都知道踏進水流意味著速度上的極大削弱,一些深的地方可能還要游泳,在行動不便時對上護崽的暴躁母駝鹿,可能會遭到嚴重打擊。
不過有一件事是可以做的。
寬耳、黑狼和安瀾作為相互熟悉的第一梯隊,這段時間來培養出了非同尋常的默契,三頭大狼幾乎是同時朝上游奔跑,然後毫不猶豫地渡了河。
期間母駝鹿似乎有點想趟水過來攻擊的意思,但它畢竟不敢丟下幼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狼群在河兩岸形成了合圍,把速度競爭變成了耐性比拼。
隔著潺潺流水,雙方對峙著,劍拔弩張。
狼群不斷嘗試著入水,可在母駝鹿的瘋狂踢踩下,十次裡面有八次都無法成功,跑得慢的還險些受了傷;駝鹿幼崽也沒好到哪去,在冷水裡發著抖,反應也越來越遲鈍,再這樣下去寒冷可能會比尖牙利齒更早地奪去它的生命。
母駝鹿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一邊有四頭狼,一邊只有三頭狼,這是一道很簡單的算術題,它自己站得筆直,讓跌跌撞撞的幼崽躲在身下,朝著河岸游去,這個姿態既可以防禦住在前面的狼,也可以給應對後面涉水而來的狼留出充分的反應時間。
安瀾就在等著這一步。
當駝鹿第一次想上岸時,她立刻逼身向前做了一次兇猛的跳撲,不求把成年駝鹿嚇住,只求把驚慌失措的小鹿逼得重新落回水中。
這個動作非常危險。
母駝鹿幾乎是她的兩倍多高,儘管不像公駝鹿那樣有著一對恐怖的大角,但它還有驚人的體重和強有力的四蹄,只要被碰到一下,遊戲可能就結束了。
好在同伴們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寬耳和黑狼從兩側同時逼上來,不斷地咆哮、跳撲,恐嚇著處在失溫邊緣的駝鹿幼崽。趁此機會,其他四頭灰狼也找淺處迅速渡河,準備過來加入戰局。
等狼群到齊,機會的窗口就會完全合攏。
母駝鹿不能再等了。
它從鼻子裡噴著粗氣,腦袋下垂,朝著岸上就是一段快速有力的衝刺,把三頭灰狼趕出了五六米遠。在這個空隙里,小鹿拼命奔跑,跑出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跟上了母親的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母子倆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這希望太脆弱了,脆弱得就像烈日底下的一顆露珠,風暴當中的一對蝶翼,不過曇花一現,電光石火,頃刻間就在狼群的圍追堵截下消失不見。
黑狼瞧準時間,一口就咬傷了小鹿的後腿,然後在母駝鹿的攻擊中從容後退;安瀾潛伏在一旁,看到母駝鹿的注意力有所偏轉,立刻從另一側撲入,又在小鹿身上開了一道口子。
它本來就跑不快,現在更是寸步難行。
而不斷戰鬥的母駝鹿則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消耗著自己的體力,最終也無以為繼,只能先看著幼崽被拖走,然後在絕望中山傾般倒下,被公狼王鎖住喉嚨。
狼群欣喜若狂。
一共七頭成年灰狼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就開始準備進食,一來大家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二來大家都知道獵場中並不安全,獵物是大型動物時更不安全,隨時隨地都會有棕熊出現來搶奪勝利果實。安瀾常常在心裡腹誹它們就像裝了攝像機。
但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母狼王打開母駝鹿肚腹的時候,一陣不安忽然掃過安瀾的身體,讓她背上的毛髮都根根倒豎起來。
安瀾立刻大聲發出警兆。
她並不是唯一一個發出警告的成員。
母駝鹿在半秒鐘後突然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所有灰狼都沒想到它在體力耗盡被鎖喉開腹之後竟然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只得倉促地向各個方向躲閃。
感謝這個種族的強大和敏捷,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幾乎所有家庭成員都以各種各樣的狼狽姿態避開了危險——
只除了一個。
安瀾聽到了一記清脆的爆裂音。
那聲音響亮得就像爆竹被摔在地上時會發出的聲音,沉悶得就像馬蹄鐵撞上肋骨時會發出的聲音,它是那麼古怪,那麼不詳,令人毛骨悚然。
然後她聽到了前所未有的悽厲的哀嚎聲。
在終於一動不動的獵物身邊躺著年老體衰的禿斑母狼,它的後腿在不斷抽搐,整個胸腔都塌陷下去,嘴巴里流著血和黏稠液體的混合物。
即使被雄獅折斷脊柱的亞雄都沒有扭曲成這個樣子,很顯然,剛才那一蹄不僅僅是打碎了它的骨頭,肯定還伴有很嚴重的內傷。
只消一眼安瀾就知道活不了了。
它自己應當也明白,因為那雙眼睛裡帶了點哀求。
作為一頭八歲多快九歲的母狼,禿斑已經到了一些野外灰狼的正常死亡年齡,因為有狼群供養所以身體狀況還不錯。
可年老不是沒有影響的。
力量下降,耐力下降,速度下降,敏捷下降,更不用說還一直受到關節炎的困擾,假如在狩獵中一招不慎,就會陷入無底深淵。
兩頭阿爾法急切地在它邊上呼喚著,寬耳母狼從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像抽噎一樣的聲音,用鼻子拱著它,希望能把它扶起來——當然沒有成功。
狼群在進食完畢後進行了第二次嘗試,旋即是一段時間後的第三次和第四次,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時的禿斑已經沒有再發出小狗被踢時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