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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四槍下去,他覺得人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才重重喘了口氣,一邊叫罵一邊把外套脫下來,將傷口包紮住。
格根甚至沒費心去想該怎麼處理屍體。
等會兒後援來了,只要把槍、籠子、包裝袋等不屬於野外的東西都帶走,再稍微收拾一下衣服,晚上野狼會處理,白天禿鷲和其他猛禽會處理,別說這裡平常沒人來,就是來了,荒郊野外死一兩個人有什麼稀奇。
現在重要的還是肚子上的傷口。
這槍命中的地方很靠下,除了腸子應該沒有什麼重要臟器,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但畢竟是中了槍,裡面的髒東西出來,或者光是流血,都能要人命。
大半夜都快過去了,後援到底開到哪了!
死路上了?
格根按著傷口嘶嘶喘氣,眼冒金星,他一邊防著吃飽喝足後被幾聲槍響嚇退的狼群,一邊在口袋裡緩慢地掏著。
先掏出來的是自己的手機,他笨拙地看了看,丟在一旁,而後掏出來的才是那個衛星電話。
眼看狼群走遠後,他才哆嗦著手撥號。
提著一口氣,等聽到電話那頭說還有十幾分鐘就能到,才慢慢地吐出去,心裡安定了不少。
這趟出來真是不順利。
傷成這個樣子,還有三個人的家裡要去安撫,五隻獵隼賺的錢可能都要搭進去……原本一切都很順利,要不是那只可惡的死鳥——
等等!
格根努力睜大眼睛。
他心裡正在咒罵這隻體型小點的金雕,沒想到剛罵了幾句,就看到咒罵對象從山頂起飛,耀武揚威地盤旋了兩圈,然後從另一側降落下去。
現在是半夜。
金雕根本不是夜行動物。
和人類一樣,它們只能借著月光看周圍的環境,即使今天差不多是滿月,光不算暗,這隻大鳥也不可能是要去捕獵或者巡邏。
那它降落幹什麼?它降到什麼地方去了?
要了命了,他傷成這樣,現在可沒法朝天上舉槍,萬一瘋子金雕又開始亂丟石頭,並且飛在低處丟,准心好,還真有可能中招。
這可怎麼辦?
格根絕望地打量四周,最後發現自己只有爬到地上或者爬到側面更高處才能找到凸出來的山石做遮蔽,或者還有一種辦法,把莫日根的屍體擋在身上。
無論哪種辦法都要求人挪動,而挪動就會撕裂傷口造成更嚴重的出血,這麼一看,簡直沒有一個正確選項。
有那麼一會兒,格根甚至想為自己陷入這荒謬的境地而哈哈大笑。
但笑過之後,他也不得不認命。
爬山或者下山是不可能了,人肉盾牌還現實一點,格根費勁地搬動屍體,一隻手沒法著力,只能兩隻手,於是手中的槍就這麼被他放在一旁。
然後——他聽到了翅膀拍打的聲音。
不可置信的格根立刻想去抄槍,再一次地,他沒能趕上,他晚了一步,在動作遲緩時,他無法戰勝能以超過300公里時向下俯衝的金雕。
大鳥從側面掠下,伸出腳爪,無比優雅無比輕鬆地往下一勾,拳頭那麼大的腳爪抓住藤籠、死死扣住,超過兩米翼展的翅膀用力拍打,分秒間就穩住身形,朝著天空拔升起來。
它帶走了五隻幼鳥。
所有的獵隼,所有的鈔票,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格根這回是真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喘不過氣,幾乎以為自己活在什麼童話世界裡: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動物會復仇,偷獵者要丟掉性命。
血更快地從傷口湧入腹腔。
安瀾在山頂上把藤籠放下,聽著兩腳獸自嘲的笑聲,就像在聽一首美妙的樂曲。
在笑聲漸漸小下去後,她又飛下去了四五次,每次都看到腹部中槍的頭目做出試圖舉起槍或者挪動一下的反應。
最後一次他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到這時安瀾才完全降落,把兩部都放在外面的手機和衛星電話一起帶到山頂,用喙和爪子艱難地把兩台設備都靜了音。
二十分鐘後,一輛完好無損的越野車才載著更多犯罪分子姍姍來遲。
這些人下車後先是喊著偷獵者的名字,然後嘗試打電話,發現都沒有回應後,他們從車上取下強力手電開始一點一點查看情況,然後在峭壁底下發現了血淋淋的殘骸。
第一個發現殘骸的人當場尖叫一聲,差點沒暈過去。
後面圍攏來的幾個也沒比他好到哪去,個個都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尤其當他們發現有兩個人被狼群吃得只剩碎肉、骨頭和腦袋,另外兩個則疊在一起,檢查出來都是中彈而亡,四個人一個都沒有留下的時候。
遭此變故,他們只能給更高層打電話。
不知道對方在電話里指導了什麼,這些又驚又怒的犯罪分子在一陣交頭接耳後開始慢慢打掃現場,重點尋找了幾個死者的手機和越野車上一些碎掉的單據。
在尋找過程中,他們發現小頭目的手機不見了。
天色太暗打著手電不好找,再加上裡面還留著很多重要證據,這群犯罪分子就在又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回到車上休息,似乎是準備天亮之後再做一次徹底搜索。
他們在暖氣里睡去。
有的人做了噩夢,有的人一夜無夢,但沒有人能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在懸崖上有一隻金雕伸出腳爪,頂著其他幾隻猛禽好奇的視線,在衛星電話上按下了三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