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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43:00 作者: 擼貓客
帶鷹帽是全世界馴鷹人的通識,為的是防止獵鷹通過視覺或聽覺接收太多信息而發生應激,從而對人類或對自己造成傷害,但鷹帽對鷹來說其實並不舒服。
卡班拜的想法不像馴鷹人的想法,而像是普通人的想法,他覺得不戴帽子鷹沒出事,而且鷹表現得不想戴,那就不要戴,完全不會往馴鷹常識那裡去思考。
聯想一下爺爺的畫風,他是真的很奇怪。
此時此刻安瀾還不知道正在生無可戀縫著兔皮訓練套的是個有夢想的小男孩,還以為自己碰到了馴鷹這行的差生。
因此她在訓練皮套做好之後只是一言難盡地盯著那玩意看了會兒,就若無其事地張開翅膀朝皮套俯衝而去。
在獵鷹能十拿九穩地抓住皮套並從特地留的開口啄出肉條來之後,卡班拜做了一個更大的狐皮肉套,鷹架距離也被調整成了五十米。
與此同時,安瀾還接受了一項特殊訓練。
這項訓練是爺爺過來做的,大概和有些飼主讓朋友帶貓貓看獸醫是一個道理,生怕被和痛苦聯繫在一起,影響感情的培養。
它並不是捕獵訓練,而是開食訓練。
老頭子走到鷹架邊上時帶著一盆溫水,另一隻手裡還拿著團線繩。
從氣味來看,這團線繩是由駱駝毛捻成的,比尋常線麻更加柔軟,也更貼近金雕常獵獵物身上會有的皮毛質地。
他把一小塊由鹽巴和肉塊搓成的食球綁在線繩上,然後把線繩丟進溫水盆里,吹口哨示意金雕去吃。
說實話,安瀾當時是拒絕的。
她知道這種捆了線的肉塊並不能真的被吞咽到胃裡,最後都會被從口中拉出來,可能是某種刮油或者控制食量的難捱招數。
但老頭子在邊上虎視眈眈,她也沒法硬著脖子和他對著幹,所以只好吞了下去。
那一瞬間,異物帶來的反胃感就洶湧而來。
偏生老頭子沒有第一時間把線軸拿出來,而是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狀態,直到那種不自覺的抽動到達巔峰時才在她嘴巴上滴了幾滴水。
這幾滴水就跟女巫煮出來的靈丹妙藥一樣。
安瀾忍了又忍,忍無可忍,當即吐得昏天暗地。
她站在鷹架上猛吐,老頭子就在那老神在在地舉著個臉盆往上接,邊接還邊打量吐出來的東西,好像在判斷開胃到位了沒有。
等到抽動感平息下來,安瀾才自己看清楚。
吐出來的東西除了線軸肉塊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固體,只是一些黃色的粘稠液體塊,冒著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
這東西不知道是從胃裡還是從膛里出來的。
光從粘稠程度來看,黃液可能是被刮出來的油脂,也可能是某些不消化的食物殘渣和胃液混合在一起形成的黏塊。
不管它的性質是什麼,安瀾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還是等到捕獵訓練進入下一階段後,她才恍惚感覺到投餵線軸這一額外項目的雙重意義。
那時訓練場上的死物已經被換成了活物。
卡班拜每天清早起來從爺爺和爸爸那裡接過前一天的狩獵成果,通常是野兔或者狐狸,偶爾還會有旱獺和鼠兔。
用作訓練的活物通常不處於全盛狀態。
它們或是斷了一條後腿,有的乾脆斷了一條前腿和一條後腿,然後被拴在長繩上,投放到寬闊的訓練草場裡。
安瀾每次看到這些動物,都會想起自己從前給小獅子小老虎做捕獵訓練時的畫面。
先從體型較小的動物開始,鍛鍊它們的追擊意識,慢慢換成體型中等的動物,但是要咬斷這些動物的後肢,最後才是反抗能力強的大型動物。
比起那些幼崽,這裡有著無限量供應的獵物。
但比起那些幼崽,安瀾無法得到任何被傳授的技巧,少有的經驗也只來自於觀察。
基於她在飛行上表現出來的笨拙,卡班拜和爺爺下意識地以為她在捕獵上也會很笨拙,所以從一開始就喊了隔壁的胖子來幫忙。
在安瀾面前炫耀過羽毛的大金雕於是再次找到了展現自己的機會,這隻巨大的雌性從馴鷹人的護臂上振翅起飛,就像一架殲擊機一樣沖向獵物,還展示了數個空中技巧。
對這時的安瀾來說,它簡直是最帥的大鳥。
為了學會那些嫻熟的懸停、轉向和俯衝動作,她在少有的幾次觀摩訓練中都表現的格外亢奮,恨不得把每個動作都切割成無數幀來熟記。
可惜大金雕只來了三四次。
到後來安瀾才知道胖子馴養的大金雕「業務繁忙」,因為它是部族裡難得脾氣好的獵鷹,而且曾經誤打誤撞地給胖子兒子馴養的小鷹做過捕獵示範,所以才打出名聲來,常常被其他馴鷹人借去參與訓練。
難怪她不記得自己在馴鷹紀實文學上看過成年鷹做示範的橋段,看到的都是單獨訓練的內容,這要是換了其他鳥,在摘掉鷹帽的一瞬間就可能躁動不安,跟同類真刀真槍地打起來。
但這種示範真的很有用。
它模擬了,至少是部分模擬了野外親鳥給幼鳥做捕獵訓練的場景,讓安瀾得以近距離看到金雕捕獵時的慣用動作。
幾周後,她就從栓繩活物這堂課上畢業,開始被卡班拜和爸爸帶去野外,進行開闊場地上的實戰訓練。
在此之前她在所有的訓練中從未做過任何不符合指令的多餘動作,即使沒佩戴鷹帽也顯得安定,沒有任何煩躁不安或者難以控制的舉動,因此在第一次放鷹時,卡班拜就解開了腿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