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年少夢魘

  「雪是越下越大了呀。」出離了單元門，榮陶陶仰頭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嗯」高凌薇拖出了長長的鼻音，稍稍仰頭，感受著落在臉上的點點雪花。

  隨即，她那自然垂下的冰涼手掌，輕輕碰了碰榮陶陶的手。

  榮陶陶下意識的拾住她的手掌，也跟著她向樓轉角走去。

  「如果在居民樓里進行抓捕的話，我就不能用悶雷了，那很可能會誤傷平民。」高凌薇輕聲道。

  悶雷的被動效果是掃描，而主動效果，則是其在無主狀態下展現出來的效果。

  大肆炸響，震人心魄。

  當然了，無主狀態下的悶雷就是轟隆雷鳴聲，而被高凌薇吸收之後，她是以開口厲喝的形式施展這一功效的。

  問題也就出現了。

  你為了照顧平民，呵斥聲音小了，那就震懾不到強大的高凌式。

  如果你不管不顧，厲聲怒喝，高凌式當然會被震懾，但這棟樓里的其他住戶就要遭殃了。

  平民對於魂武者而言，無疑是極其脆弱的存在，需要小心呵護。

  榮陶陶：「那我們把她引出去？」

  「出了小區就是城區，別節外生枝了。」高凌薇輕輕搖頭，「就在她家，我有還有誅蓮。」

  「哦。」榮陶陶好奇的看著女孩的側臉，在他的認知中，追捕行動必須是迅捷的，然而高凌薇的步伐不緊不慢，真的像是散步一樣。

  但榮陶陶並未對此提出異議，畢竟她才是那個雷達。

  就這樣，兩人默默的前行著，走了短短一段路程，站在了正對著自己家的南側單元樓前。

  老舊的小區有一個特點，大多數的單元樓鐵門已經失效，所謂的電子門鈴也都是擺設。

  這一幢樓也不例外，兩人悶頭進入，默默爬樓。

  直至走到三樓，榮陶陶到底還是沒忍住，壓低了聲音詢問著：「具體計劃？」

  高凌薇扭頭看著榮陶陶，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開門，進去，看她的雙眼。」

  榮陶陶：「你打算破門而入？她聽到聲音不會跑了麼？」

  高凌薇：「她正在浴室里洗澡。」

  榮陶陶：「.」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這幢樓的601室。

  高凌薇打量了一下防盜門，手指輕輕點在了鑰匙孔上，輕聲道：「幫我開門？」

  「哦。」榮陶陶癟嘴應著，乖乖的當一名合格的工具人。

  「噗~」

  隨著一聲輕響，榮陶陶的身體破碎成了一團迷霧。

  高凌薇移開了點在鑰匙孔上的手指，絲絲迷霧也順著鑰匙孔飄了進去。

  關於私闖民宅，二人有無數種方式，此時所用的這種算是比較溫和的了。

  「咔嚓。」防盜門從屋內被打開。

  「謝謝。」高凌薇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邁步進門的她，在榮陶陶的臉蛋上輕輕印了印。

  榮陶陶眨了眨眼睛，明顯感覺到高凌薇不太正常。

  這樣親昵的小動作，榮陶陶並不會覺得意外，但是在執行任務的途中，高凌薇從來都是比較嚴肅的。

  但凡她有這樣的舉動，那一定是無奈於榮陶陶的軟磨硬泡，敷衍了事。

  而這一次，她是主動的。

  高凌薇並未換鞋，一邊走進客廳，一邊打量著屋內的裝潢。

  雖然高凌式見不得人、只能暗中度日，但是這個家卻是應有盡有，而且高凌式也並不介意開燈，她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住戶，在這裡正常生活。

  電視裡還播放著一場足球賽，高凌薇並不認為高凌式愛好足球，想來，高凌式怕是打開電視之後，就在臥室窗前站了一天，沒時間看一眼？

  高凌薇緩緩坐在了沙發上，目光掠過牆角的發財樹，電視櫃旁的吊蘭，電視機里那喧囂的足球場，最終，她的視線定格在了衛浴間的門上。

  聽著隱隱的花灑聲音，高凌薇翹起了二郎腿，一手拄著臉蛋，靜靜的望著浴室門，陷入了沉思。

  榮陶陶則是四處參觀著，果不其然，透過臥室窗簾的縫隙，能看到正對面岳母的家。

  此刻，兩位媽媽正窩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

  嘖嘖

  視野還真不錯，運極目力，榮陶陶還能看到兩位媽媽相談甚歡的模樣。

  高凌式的臥室很正常，榮陶陶本以為，姐妹倆的臥房風格相同，但是在這裡，他並沒有找到那些金戈鐵馬的詩詞，更沒有懸掛在牆上的刀劍。

  這不免讓榮陶陶覺得可惜。

  他倒是很想重溫一下高凌薇那風格迥異的臥室，找找當年如芒刺背、又慷慨激昂的感覺。

  「咔嚓。」就在此時，浴室門突然打開。

  一個身上披著白色的棉袍、頭上裹著白色的浴巾的高挑身影，暴露在了高凌薇的視線里。

  衛浴間的房門斜對著客廳沙發，女人剛剛開門，尚未邁出步伐，身體便微微一僵！

  剛剛享受完沐浴的她，那舒適愜意的面色豁然色變！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自己？

  那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眼中綻放著一朵幽幽的誅蓮，緩緩旋轉著，閃爍著奇異的光澤，攝人心魄！

  「咔嚓！！！」

  僅一次對視，高凌式腦海中的精神屏障轟然破碎！

  甚至傳說級·柏靈障都不是先裂開縫隙、不是先爬滿碎紋，而是直接破碎！

  這是什麼等級的精神衝擊？

  被誅蓮震懾到驚慌失措的高凌式，甚至連錯開視線的工夫都沒有。

  因為高凌薇早有準備，精神輸出是無縫銜接的！

  右眼中蓮花綻放的同時，左眼中的光澤愈發的奇異閃耀

  九瓣蓮花·誅蓮+雪境魂技·風花雪月。

  來自高凌薇精神進攻的無縫銜接，誅蓮沖碎精神屏障，風花雪月拖拽獵物進入幻術世界。

  真·一個照面！

  過程只有一次對視的瞬間，高凌式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女孩構建的幻術世界，依舊是這個溫馨的小家。

  「咔」的一聲脆響！

  高凌式後退開來的步伐，重重落在浴室瓷磚上，踩出了道道碎紋，可見高凌薇的準備有多麼充分，這幻術世界又有多麼真實。

  「呵呵.」大口喘息的高凌式，如果不是內心顫抖、大腦震盪的話，也許她還會認為，自己還在原來的家中。

  這一次，高凌式主動抬頭看向了沙發上的女孩，卻是在高凌薇的臉上，看到了失望的神色。

  女孩靜靜的望著浴室中的姐姐，輕聲道：「比想像中的簡單。」

  「呵。」高凌式的笑容有些悽慘，也有些苦澀。

  不是高凌式這座大山倒了，恰恰相反，她一直屹立在那裡，而且相比於幾年前，高凌式的實力無疑更加強大。

  但是高凌薇崛起的速度太快了。

  擁有兩枚精神系至寶的她，通過純粹的精神輸出，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經驗豐富的高凌式顯然知道自己在哪，此時，她反而灑脫了不少。

  只見她邁步走出了浴室，壓抑著劇烈顫抖的心臟，低頭看著一動不動的妹妹。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

  高凌薇依舊坐在沙發上，抬眼看向了高凌式：「重要麼？」

  「也是。」高凌式笑了笑，抬手解下了頭上纏繞的浴巾，漸漸恢復了往日的風采，她一邊擦拭著頭髮，一邊詢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很難想像，兩人竟然以這樣的態度展開對話。

  而高凌式的動作當然很礙眼。

  在她的預想中，手中的浴巾會被妹妹抹除，還可能會引來妹妹的吵鬧與怒火。

  然而，高凌式手中的浴巾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是她的長髮越擦越濕

  「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高凌薇看著年少時的夢魘，輕聲道，「為什麼要背叛我們，為什麼要加入臥雪眠。」

  高凌式感受著濕漉漉的長髮，索性將手裡的浴巾放了下來：「這些年你成長了不少，知道該怎麼反抗了。」

  高凌薇：「回答我的問題。」

  「呵。」高凌式笑了笑，體內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魂力波動！

  傳說級·柏靈樹女魂珠·爆珠！

  傳說級·雪怨靈魂珠·爆珠！

  高凌式不愧是強大的魂武者，對戰場情況的判斷非常準確。

  精神系魂珠爆珠，就是一名魂武者破除幻術的終極答案！而高凌式甚至不惜同時引爆額頭+眼部的精神系魂珠。

  她對高凌薇的精神量級重視到什麼程度？

  顯然，高凌式剛才的一切行為舉止，不過是在穩定心神罷了，她並沒有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嗯~」高凌薇閉上了雙眼，發出了一道鼻音。

  高凌式死死抓著腦袋，恍惚之間，她卻驚愕的發現，自己並未回到原來的位置？

  現實世界裡的她，應該還在浴室內部。

  而竭盡全力爆珠的她，竟依舊站在客廳里，站在高凌薇的面前。

  這一刻，高凌式徹底懵了.

  到底是怎樣程度的精神量級，竟然能抵擋兩顆傳說級魂珠的爆炸？

  這！不！可！能！

  事實證明，悶雷+誅蓮，將一切化為了可能。

  此時，高凌薇依舊重迭著雙腿坐在沙發上，一手拄著臉蛋的她，緩緩的睜開眼，再次看向了高凌式。

  這一次，高凌薇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顯然，幻術世界並未崩塌，她也依舊是主宰這一方世界的神。

  「呃。」高凌式痛苦的嘶吟著，那一雙手掌像是要把自己的頭顱捏碎似的，瞪大了雙眼的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她並不願意承認，在自己妹妹的面前，她竟然感受到了絕望的滋味。

  也就是這個妹妹，曾在她的折磨下精神崩潰、蜷縮在角落裡泣不成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話聽起來稀鬆平常，等到真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才能體驗到那無法言喻的悲哀。

  記憶里那個軟弱懦弱的孩子，的確不同了。

  從兩人見面交流的第一句話開始，就能感受到這樣的不同。

  高凌薇不再內心惶恐，不再眼神閃躲，更不會畏懼退縮。

  「馭心控魂之下，你會告訴我答案的。」

  高凌薇看著跪倒在地的姐姐，聽著那痛苦的嘶吟聲，卻沒有半點憐憫，聲線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我不會問的，你那些可笑的理由，永遠都會埋在你的心裡。

  現在，親口告訴我，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高凌式猛地抬起頭，那瞪大的眼睛，讓人擔心眼珠會不會掉出來：「馭心控魂？」

  高凌薇默默點頭：「慶幸吧，無論你做了什麼，她依舊深愛著你。」

  高凌式面色狠厲，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想把我變成傀儡！？」

  「我並不想。」出乎意料，高凌薇搖了搖頭，「我想把你的本命魂獸震出來徹底撕碎，我想把你折磨到體無完膚，然後把你扔進監牢里。」

  說著，高凌薇無奈的笑了笑：「但是她還愛你，從小到大，那是她第一次求我。」

  高凌式目眥盡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怒不可遏：「你做夢！」

  高凌薇卻是輕飄飄的回應著：「你沒得選。」

  憤怒到極點的高凌式，揮出的重重一拳，就這樣打在了棉花上。

  如果連眼部+額頭同時爆珠，都無法脫離幻術世界的話，那她的確沒得選。

  高凌式：「我」

  高凌薇：「晚了。」

  「呲！」高凌式低下頭、怔怔的看著胸前。

  鋒利的刀尖穿透了她的心臟，染著點點鮮血，出現在了她的臉前。

  而在高凌式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高凌薇。

  說起來有些怪異，姐妹倆明明差了7、8歲，但長相卻是那樣相似，比雙胞胎都像。

  以至於，高凌薇總覺得高凌式是在自己懲罰自己，隨著她眼睛稍稍一眯，一個個幻化出來的高凌薇，變成了榮陶陶的模樣。

  關於如何粉碎多年來籠罩心頭的夢魘，如何給年幼的自己一個交代，高凌薇給出了最終答案。

  她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樣高尚，更沒有旁人要求的那般大度。

  高凌薇就這樣坐在沙發上，看著那被按到牆角處、一刀一刀刺穿的身體，耳邊聽著高凌式那悽厲的慘叫聲。

  同時，她也回憶著年幼弱小的自己，蜷縮在牆角哭泣哀求的模樣。

  兩幅畫面漸漸重合在一起。

  相似的面龐之下，高凌薇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報仇，還是在怨恨當年的自己為何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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