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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2:18:34 作者: 禾也也也
他眼帘低垂,腳步沉重。
這些天裡,讓盛慕看盛與瀾越發不順眼,除了上一次的爭吵以外,還有其他原因。
他知道那個讓他往好的方向變化的人是誰了。
上周,盛慕在把盛與瀾排除在外後。
回公司看到顧燎原了,盛慕忍不住呼喚他。
「你過來一下,到我旁邊來。」
顧燎原覺得有些新奇,嘴上一邊開玩笑,一邊乖乖走過來了。
他們對視了起來。
很平靜的兩分鐘。
盛慕心中毫無漣漪,他失望的推開了顧燎原。
沒有理會顧燎原滿頭霧水的質問。從練習室到走廊那一條路上,盛慕的心裡的那個答案越發明晰。越接近,越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和無措。
盛慕從未想過,一個了解自己的人會讓他汲取那麼多的力量。
讓自己感覺「被人看見」。
服務員端上咖啡,咖啡杯和木桌碰撞的聲音,將盛慕從茫然、不解中拉了出來。
雲以桑歪頭問,「小慕,我來找你你不高興嗎?怎麼這個表情?」
「沒有!」盛慕連忙抬手揉了一把臉。
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臉部肌肉鬆弛了下來。
「我怎麼會不高興,我頂多是看到盛與瀾不高興。」盛慕輕聲說。
這下好了。
連爸爸都不喊了,直接稱呼名字了。
雲以桑心裡冒出這個念頭,越發預感到接下來工作的艱辛。
到底是盛與瀾的哪幾句話,觸碰到了盛慕的雷區啊??
雲以桑陷入沉思,只覺得自己一個人把家庭調解員、心理醫生外加妻子的工作全乾了。
加錢!必須得加錢!
「盛與瀾他說話……」雲以桑忽然開口道。
盛慕心底泛起漣漪。
她是想說:盛與瀾說話可能不好聽,可他還是愛你的嗎?
「他說話那樣高高在上,你恨他也很正常。」
「我要是你,我也恨。」
雲以桑一臉悲痛,臉上就差寫上一句話:你怎麼攤上個這樣的爹啊?
盛慕:「……」
「但是,你畢竟也十六歲了。」雲以桑話鋒一轉。
盛慕心裡一愣。
這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要來了嗎?
你也十六了,要懂事了。
「你十六了,再過幾年就比盛與瀾更高,看得更遠了。不管討厭盛與瀾也好,看不上盛與瀾也好,都不能為了盛與瀾讓自己不好受。」
「他給你的東西,該收就收。不要較勁,小慕。」
她支著下巴,「不要和自己較勁,也不要和世界較勁,如何放過你自己,才是你要學的第一課。」
說到後面,雲以桑臉上泛起笑意。
「好好長大吧,盛慕,等你長大後就能對著盛與瀾拳打腳踢了。」
盛慕呆呆的注視著雲以桑。
沒人和他說這種話。他們也不敢說這種話。在所有人眼裡,盛與瀾似乎都是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
沒有人期許過,盛慕終有一日能超越盛與瀾。
從小到大,盛慕從周圍人那聽過許多「正確但沒用的話」。
就連盛與瀾也不曾了解他,甚至是帶了點忽視和不理解。
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你要放過你自己。
午後的陽光灑滿盛慕的側臉,空氣很安靜。
盛慕張嘴又合上,反覆幾次,最終還是問出口。
「那個、那以後你和盛與瀾還會一直是夫妻嗎?」
他倒是還記得雲以桑之前說過的話。
盛與瀾和雲以桑誰也不喜歡誰,只是恰好合適,湊一對了。
他們以後也許會離婚。
一想到這件事,那雙修長的手指用力攥緊咖啡杯,關節發白。
等這一天到來,他和雲以桑之間就真的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盛慕對於自己親生母親的記憶十分匱乏。他的生父甚至比盛與瀾更惡劣,但凡是豪門身上存在的陋習,那人身上都有。因此,母親常年在發怒和落淚兩種極端情緒之間切換。
盛慕的母親同樣出身豪門,卻是一個柔弱到有幾分哀怨的女人。她很少獨自接觸盛慕。
盛慕幾乎是被家裡傭人帶大的。
有時候,血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生父的固執、工作狂,和生母的敏.感,盛慕全都繼承到了。
盛與瀾曾肯定過前者,卻很難理解後者。
同樣的,血緣之間的聯繫也是親人之間最不可撼動的樞紐。
在真正的親人面前總是會表現的鬆弛和肆意。
因為血緣聯繫,所以我們對彼此而言是世上最親近的、最特殊的存在。這是基於先天因素帶來的安全感。
盛慕和雲以桑走近後,才發現他們之間匱乏的是什麼。
對他而言,這個漂亮的像姐姐一樣的女孩,像風又像霧,抓不太著。
等他們離婚了,在外人面前,盛慕都不知道自己能以什麼身份和雲以桑一同出現。
每次想到這,盛慕看盛與瀾就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大概類似於其他父子間,父親看不成器兒子的心情。
在盛慕這完全被調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