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夜話（二更）

  月明星稀，預示著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和往常一樣，流雲觀結束了十五的祈福晚會，除了韓易安之外的最後一批人也離開了。

  在山裡，很多時候都睡得早, 早睡早起，一直以來是流雲觀里所有道士的習慣。

  入鄉隨俗，來到了這裡，九點鐘的時候，楊帆已經上床休息了。

  當然，例行的電話粥是少不了的, 又和慕容嫣聊了半個小時之後, 楊帆沉沉睡去。

  有的人睡了，有的人自然沒睡。

  作為這幾天以來寢食難安的孤城道長，他睡不著，連一點睡意都沒有。

  那個複雜的選擇題，依然沒有答案，可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怎麼辦成了一個頭等重要的問題。

  楊帆最多還有兩三天就要離開了，一旦楊帆離開了，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他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可是，孤城道長，似乎中了邪一般，在這個艱難的決定面前退縮了。

  正如他所說，忠義兩難全，無論怎麼選擇似乎都成了一個無底洞，洞口大張著，要將他一口吞噬下去。

  盤膝而坐坐的久了, 孤城道長依然沒有結果。

  站起來, 走到窗前, 背著雙手, 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夜。

  偶爾在夜深人靜之時, 長嘆一聲。

  忽然間，一個黑影鬼鬼祟祟的進了這個院子。

  孤城道長沒動，靜靜的盯著那個黑影不斷往裡走。

  這麼晚了到底是誰？

  沒等他怎麼打算的時候，有人敲門，很明顯，就是剛才那個黑影。

  孤城道長皺了皺眉，站在這裡，他已經將屋裡的燈滅了，這個人又是如何知道屋裡有人的。

  難道是熟人？

  沒有多想，滿臉警惕的孤城道長，輕喊了一聲：「誰？」

  「師叔，是我，景良木。」

  景良木！

  孤城道長依然沒動，在心裡重複著這三個字。

  雖然他已經退隱江湖，但他也是九聖妖門的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在關注景良木這一脈的動向。

  對景良木這個名字，他自然有印象。

  他走到門邊，打開門看到了一張並不陌生的臉。

  「是你！」

  「對，師叔，是我，我們可以談談嗎？」

  孤城道長四周看了看，謹慎的對他道：「進來吧。」

  到了屋裡，關上門，孤城道長依然沒有打開屋裡的燈。

  帶著景良木去了最後邊的偏廳，相對而言，談話較為方便，也隱蔽。

  小小的偏廳，布置的典雅素淡，除了幾幅書法之外，沒什麼像樣的擺設。

  「坐吧。」孤城道長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依然很小。

  景良木在孤城道長的對面坐下，第一次見到這個師叔，感覺很不一樣，他從沒想到一個九聖妖門的人，會是這樣一個道士。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師叔請問。「

  「之前的晚上，有個人來找我，那個人你認不認識？」

  「師叔你是說一個五十多歲，很沉穩也很有城府，實力也深不可測的人嗎？」

  「對。」

  景良木沒有隱瞞：「他來找過我，並告訴我了你的事情，以及其他的一大堆的事，我感覺這個人似乎很恐怖，幾乎什麼都知道，包括九聖妖門的所有隱秘，他都說出來了。」

  「那就沒錯了，就是這個人。」

  「他曾經說過他會來找你，看來他真的來了。」

  孤城道長略微沉吟的聲音，看著對面的景良木：「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清楚，我問他了，他說，就算他說了我也不知道。」

  「我同樣問了，他說他是天方谷的人。」

  景良木著重重複著這三個字：「天方谷？」

  「對，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孤城道長不知道，景良木更不知道了。

  孤城道長繼續問：「他找你所謂何事？」

  「讓我和他聯手，共同對付楊帆。」

  「他有沒有說他和楊帆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

  景良木搖頭：「沒說。」

  「一個人幾乎知道這裡邊所有的事情，絕對不是等閒之輩，再加上他一身的本事深不可測，那就更詭異了。」

  看來這個師叔也不清楚這個人的來歷，景良木不斷地回憶著之前的細節，只可惜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想和你聯手，也找過我，讓我們三人聯手，你和楊帆的恩怨我略有耳聞，楊帆和我們之間的恩怨，恐怕那個人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事，你怎麼看？」這個師侄既然出現了，那就躲不過去，孤城道長索性單刀直入。

  「師叔，如今的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楊帆絕對會殺了我們，這是他的使命。如果我們都死了，九聖妖門就將不復存在，我們如何去面對九聖妖門的列祖列宗？」

  景良木帶著複雜感情的的話，孤城道長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同樣的問題，他已經思考過無數遍了。

  那雙深沉的眼睛，從景良木身上悠悠而過：「你知道我二十五歲之前的事情嗎？」

  「師叔你說。」

  「二十五歲之前，我生活在就另一脈的九聖妖門，家裡有很多人，那時候這一脈繁榮昌盛，欣欣向榮。當時已經二十五歲的我，是不會意識到有一天會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你也知道九聖妖門，一直以來背負著無數罵名，是正道中人眼中的十惡不赦的人渣。老實說，除了這些假仁假義的正人君子給我們扣大帽子之外，九聖妖門確實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這也是無法迴避的。」

  說到這裡，孤城道長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正邪不兩立，自古亦然，尤其是那些正道人士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的情況下，對我們很不利。當時，衝突還是發生了，我們這一脈的九聖妖門，遭到正派人士的全面圍攻。家裡人全死了，九聖妖門的人一個不剩，就我一個人半死不活的跑出來了。母親臨終之前，抓著我的手告訴我，不要想著復仇，不要想著九聖妖門的任何事情了，好好活下去。我母親的意思很明顯，讓我和九聖妖門徹底切割，這就是我當年為什麼隱姓埋名，以一個正道人士的身份出現在江湖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