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主宰

  北風？

  蘇藥師？

  面具怪客？

  這幾位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所有人都愣愣地盯著蘇夏，腦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現墨瑟剛才說話的。

  理智告訴他們，這一定不是真的，因為這三個身份沒有任何重合的點。

  北風是一位有責任感的反抗軍指揮官，而面具怪客是個獨來獨往的瀟灑怪人，至於蘇藥師，則是個賣師求榮的不死族生物。

  這三人如果是同一個人，那人該有多麼精神分裂啊？

  「指揮官怎麼可能是蘇兄，你這機器人腦子出問題了吧？」李德福當場駁斥。

  在場眾人當中，他是最不相信的。

  畢竟蘇夏是他室友，而北風是一個NPC，不可能是同一人。

  他立即點開私人聊天頻道，給蘇夏發了個消息：「蘇兄，你說好笑不好笑，那個叫墨瑟的機器人，竟然說你是北風指揮官，還說伱是面具怪客。」

  蘇夏：「……」

  「蘇兄，你發個省略號是什麼意思？」

  李德福的臉色微微一變，忽然想到了以前在論壇上看到的一個特殊任務。

  那個任務很奇怪，要求玩家扮演NPC，延續NPC的生活。

  只要接受任務，就可以同時擁有NPC和玩家的雙重模板。

  「難道……」

  李德福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北風所在的位置。

  此時，蘇夏也正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蘇兄，你……」

  李德福的嘴巴緩緩長大，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蘇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如果這三個身份真是同一個人，那麼……蘇夏豈不是他的老師？

  他可是拜了面具怪客為師的！

  一想到這，李德福的腦瓜子就嗡嗡的。

  看到李德福的臉色，周圍其餘人都睜大了眼睛。

  他們都知道，李德福和蘇藥師是好友。

  連他都這副表情，難道說……

  獅城之主忍不住開口問：「北風指揮官，你和不死族……」

  「此事暫且不談，先看看機械族想幹什麼吧。」蘇夏語氣溫和，微笑地壓下這個話題。

  「嗯，北風可以被信任。」龍城之主適時開口，為蘇夏作出擔保。

  見他這樣說，其餘人都壓下了心裡的疑惑，沒有多問。

  大敵當前，先應付機械族最重要。

  「墨瑟，別繞圈子，把話說明了，主宰找北風有什麼事？」熊城之主開口，聲音雄渾。

  「小事。」墨瑟微微一笑，並未說明。

  「你們不值得信任。」鷹城之主冰冷地說。

  「哦？」

  墨瑟環視一圈，看著眾人，淡笑著說：「與諸位相比，我族還算是有信譽的吧？至少，我族遵守了每一條戰爭條約。」

  「那你倒是說說，找蘇兄到底有什麼事啊？」李德福忍不住開口，「萬一你們把蘇兄騙過去關起來，不讓他回來呢？」

  「李德福，不要把我族想得這麼髒髒，我族的手段向來光明正大。」墨瑟看了他一眼。

  「呵呵，這種話誰都會說。」李德福撇了撇嘴。

  「嗯，北風不能去。」獅城之主表示認同，「除非他的安全與人身自由都能得到保證。」

  其餘人紛紛開口，都不怎麼相信機械族。

  龍城之主倒是沒說話，只是與蘇夏對視一眼，保持了沉默。

  這事，終究還是要看蘇夏的意思。

  蘇夏與機械族經常打交道，自然知道自己在機械族內部的優先程度。

  換做是戰爭之前，他進了銀白之城還能離開的概率很小，畢竟當時機械族正在滿世界抓他。

  但這一次，並非抓捕，而是邀請。

  「人族總是這樣，狡猾奸詐，詭計多端，還喜歡以自身去揣測別人，認為所有種族都跟你們一樣。」

  墨瑟語氣淡漠，帶著一絲淡淡的倨傲。

  他收起微笑，不咸不淡地說：「我族做事與你們人族不同，我族不屑用那些陰謀詭計，況且，此次邀請的只有北風一人，與你們何干？你們不同意又如何？」

  說著，他看向蘇夏。

  「北風，我知道你會接受邀請，你打算何時動身？」

  「就現在吧。」蘇夏微微點頭，他確實要接受邀請。

  孤身入敵營，這種事聽起來就很危險。

  換做是別人去，一旦機械族違約，可能真就回不來了。

  但蘇夏與其餘人不同。

  他還有很多後手沒有用出來，比如技能【機械禁語】，這是個專門克制機械生物的技能。

  當初，擁有這種能力的人被機械族稱作【沉默戰士】，曾經一度讓機械族感到恐慌。

  當然，在場其餘人並不知道這一點。

  「北風，你確定要去？」熊城之主皺著眉頭，試圖勸阻。

  「嗯，放心吧。」蘇夏點頭。

  「這……」

  熊城之主怎麼可能放心？

  他轉頭看了眼龍城之主，示意龍城之主說兩句，可龍城之主只是微微搖頭。

  李德福也在偷偷給蘇夏發信息，詢問蘇夏是否有把握。

  蘇夏對他回覆：「機械族對承諾還是挺看重的，這點毋庸置疑。」

  作為老對手，他很了解這個種族。

  這個種族的高傲都是寫在臉上的，確實不屑於用什麼陰謀詭計。

  當然，余陀那種半機械人除外。

  沒過多久，蘇夏隨墨瑟離開了三方聯軍的中心，後方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有人疑惑，有人憂慮。

  周圍，許多玩家都覺得莫名其妙。

  「那不是北風指揮官嗎？」

  「他怎麼和那個機器人走在一起？」

  「看樣子，這些NPC的高層出現變化了，會不會要談判了？」

  「他們要是談判了，我們的任務咋辦？」

  「不知道，去問問李德福……」

  「……」

  打到現在，最不願意談判的自然是玩家們。

  李德福那裡很快就收到了無數條詢問的消息，就連冰雷與斷劍他們都發來了疑問。

  他挑選重要人物挨個回復，讓眾人稍安勿躁。

  過了二十多分鐘，李德福的私信頻道才安靜了下來。

  「唉，蘇兄，希望你是對的吧。」

  他望著遠方，長嘆一聲。

  ……

  話分兩頭。

  此時的蘇夏，已經來到了銀白之城內。

  這座城市，是整個大陸上綜合力量最強大的一座城市，也是最神秘的一座城市。

  城市中的建築很奇怪，與人類建築截然不同，並不看重「生活」、「居住」等方面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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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城市，像是一個白銀澆築的蟻巢，又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神經網絡。

  城市裡有成千上萬條銀白色的合金通道，這些通道或彎曲或筆直，兩條或者多條通道相交之處是一個個橢球形的功能性合金建築。

  偌大一座城市，就被這些合金通道連接成了一個整體，仿佛是被一次澆築而成的。

  「面具怪客，歡迎來到主宰之城。」

  墨瑟微微昂首，臉上帶著一絲驕傲，對蘇夏的稱呼從「北風」變成了「面具怪客」。

  相比於前者，他更喜歡後者。

  畢竟，他曾在後者手裡吃過虧。

  他更認可面具怪客這個對手。

  「主宰之城？」

  蘇夏若有所思。

  他戴上了生命感知眼鏡，整座城市都在他的眼前。

  可以看到，地面上的區域只是整座城市的極小一部分，真正的主體區域在地底。

  地下世界真就像是一個巨型蟻巢了，從上到下層層迭迭，成千上萬的合金管道在地底交錯，複雜無比，只是略一感應就讓蘇夏感覺有些頭疼。

  這種結構的城市，也就只有機器人能生活了。

  換做是人類，可能會在裡面迷路一輩子。

  忽然，蘇夏目光一凝，掃過視野中的大片區域，若有所思地說：「原來如此，怪不得叫主宰之城……」

  「你看出來了？」墨瑟問道。

  「嗯，整座城市就是一個龐大的機械生物。」

  蘇夏眼前這座城市，就是傳說中的機械主宰。

  或者說，是機械主宰的身軀之一。

  機械族的存在十分特殊，整個機械族的無數機械生命，都可以看做是機械主宰的分身。

  平時他們是獨立的，可到了特殊時刻，比如說種族滅亡的危機關頭，機械主宰可以將自己分為無數份，隨機進入某些機械生物的軀體內。

  只要現代科技文明還存在，主宰就不會死亡。

  就連一台普通的家用電腦，都可能成為主宰寄存的軀體。

  「跟我來吧，主宰大人在中樞等你。」

  墨瑟向前走去，步伐不快不慢，一步步走進這片金屬世界的最深處。

  城市中，有許多模樣古怪的機械生物，大多都不是人形的，全都按照自己所需的功能去設計的外形。

  每一個獨立的機械生命體，都擁有獨自設計與製造分身的能力。

  這座城市的機械生物，擁有好幾個分身是很常見的事。

  也有的並沒有專屬身軀，只是一條流動的意識數據，平時在整個城市的機械神經網絡里自由暢遊，需要物理層面的行動時再進入一具公用身軀。

  自由無拘，永生不死。

  這正是機械生命的優勢。

  蘇夏能感覺到，城市裡的許多機械生命體都在觀察他。

  那些觀察的目光，大多帶有審視的意味，並沒有敵意，似乎他們並不將蘇夏看做敵人，而是看做一個陌生的客人。

  這種情況，與墨瑟在三方聯軍陣營之中截然不同。

  墨瑟在聯軍陣營之時，整個聯軍陣營的人都對他充滿敵意，恨不得把他留在那裡。

  「不要感到奇怪，你確實是我們的敵人，但你也是主宰大人的客人。」墨瑟緩緩說道：「此刻，你在族群中的友好度被臨時調高，友好程度大於敵對程度，因此你可以隨意在城市中活動。」

  「原來如此。」

  兩人繼續前進。

  交流中，蘇夏得知，銀白之城建立以來，他是第一個受邀進入城市的客人。

  僅憑這一點，他就足夠被寫入後世的史料了。

  沒一會，他們來到了銀白之城的最中心。

  這裡，是一片巨大的金屬廣場。

  廣場很平整，宛若一面光滑的銀色鏡子。

  蘇夏注意到，城市裡的機械生物都對這片廣場很恭敬，行進時全都有意識地避開了廣場。

  墨瑟進入廣場，帶著蘇夏來到了廣場的最中心。

  隨後，整個廣場輕輕一震，邊緣處出現了一道裂隙，開始無聲無息地往下沉。

  『五米，十米，十五米……』

  蘇夏在心裡默默計算著下降的高度。

  莫約下降了一千五百米後，廣場停下了。

  出現在蘇夏眼前的，是一條狹長黑暗的地下走廊，沒有任何燈光。

  「跟我來。」

  墨瑟往前走去。

  穿過狹長的走廊後，兩人來到了另一個圓形的光滑平台。

  蘇夏隨著墨瑟站上平台。

  只聽得嗡的一聲，這個平台也開始往下降，又下降了一千五百米左右。

  這個下降的過程重複了多次。

  墨瑟帶著蘇夏，來到了地下極深的區域。

  最後一次結束後，出現在蘇夏眼前的，是一片龐大且黑暗的地下空間。

  「到了。」

  墨瑟轉過頭，對蘇夏說：「我只能到這裡了，面具怪客，你繼續往前走，主宰大人在前方的盡頭等你。」

  「好。」

  蘇夏前方，是一條橫亘在黑暗中的金屬走廊。

  走廊懸空，上下左右都是無窮無盡的冰冷與黑暗，唯有前方一條路可走。

  稍微走錯一步，就可能掉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整個世界沒有一絲光亮，普通人在這裡和瞎子沒什麼區別。

  但蘇夏戴著生命感知眼鏡。

  透過眼鏡，他看到了一個很奇特的世界。

  在周圍的黑暗裡，飄蕩著一隻只章魚模樣的機械生物，它們揮舞觸鬚，好似在大海中游弋。

  「這裡，就是機械族的中樞？」

  蘇夏邁上走廊，一步一步向著前方走去。

  在他眼中，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生命的橘黃顏色。

  無數機械生命的信息，通過一條條線路，在他周圍的黑暗世界中奔涌流動，最終匯聚到走廊盡頭。

  隨著他的行動，周圍有一些章魚模樣的機械生物緩緩飄來，在他身體左右游弋，似乎在好奇地打量他。

  幾分鐘後，蘇夏接近了走廊盡頭。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盡頭處傳來：

  「蘇夏，我的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盡頭那人一聲輕笑：「我說過，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聽到這聲音，蘇夏腳步一頓。

  這聲音，他曾在另一座大陸的遺忘之地聽到過。

  「原來如此……」

  蘇夏心裡升起一絲明悟，看向黑暗盡頭。

  這一刻，他心中的一部分疑問，忽然有了答案。

  「遺忘之地的領袖羅斯？還是機械主宰？或者第一元老破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