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新的發現

  殺人誅心，這是一個很高的境界。

  來到這個小鎮之後，蘇夏已經見過一次類似的事情了。

  在那個鬥獸場的擂台上，父子兩人被逼不得不相互殘殺，只能有一個活下來，這就是殺人誅心。

  那些血淋淋的刀子，不僅砍在兩人的身上，更砍在兩人的靈魂中，讓他們痛苦且扭曲，讓他們幾近崩潰。

  而現在，類似的事很可能發生在南風組織身上。

  如果王騰用了他說的那個催眠的方法，這事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面對昔日同伴的利刃，南風組織的成員該作何抉擇？」

  他們會忍痛殺死那些被催眠的同伴，還是不忍下手，寧願讓自己受傷甚至是死亡？

  這是一個很痛苦的抉擇。

  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是對他們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摧殘。

  一想到這，蘇夏的心情就不太好了，畢竟南風組織是他親手創立的組織。

  真要說起來，就連北風組織都不是他親手創立的，而是以前那位北風指揮官創立的，蘇夏只不過是重建了北風組織。

  南風組織這段時日的發展，讓蘇夏十分欣慰。

  蘇夏當然不想看到他們兄弟相殘的事情出現。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蘇夏已經把超過80%的小鎮區域搜索過了，看過了大量的人物描述，依舊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南風組織的成員。

  因此，王騰剛剛說的那個方法，可能並未實施，只是他腦海中的一個設想。

  一想到這，蘇夏便看著王騰，用讚賞的語氣說：「吳老弟說的辦法確實很難，但這正好證明了吳老弟思維的巧妙，只要你努努力，上去消費的時候儘量多在那些大人物面前表現一下，說不定就能得到離開這裡的機會。」

  「喬大哥過獎了，我只是隨口一說。」王騰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勉強笑了笑。

  「喬土兄弟，你可別把吳老弟的心理期待弄得太高了。」那個老傭兵忽然開口，淡淡地說。

  「是啊，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要是以後上不去，吳老弟心裡的期待可怎麼化解？」

  「喬老哥，不是誰都跟你一樣……」

  幾個傭兵紛紛開口，雖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語氣里還是帶著些許的指責。

  剛才，王騰說的那個辦法，確實讓他們都有些震驚。

  以王騰的聰明，按理說不該流落到這裡。

  哪怕他戰鬥能力不強，無法在前方正面應戰南風組織或者別的敵人，但他待在後方，當一個狗頭軍師還是沒問題的。

  荒野上最不缺的就是四肢發達的傢伙，缺的是頭腦靈活且聰慧的成員。

  只要王騰的聰慧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他肯定能離開這裡。

  因此幾個傭兵都開口指責蘇夏，指責他不該把事情挑明。

  真要是讓王騰上去了，那他們這些留在底層擺爛的就成了真正的笑話，這會讓他們心裡異常難受。

  「吳老弟的計劃確實很妙，但也沒法實施啊，上面那些老大聽到這種計劃會怎麼想？」那個老傭兵開口問道。

  「說不定他們不會誇獎吳老弟，反而會把吳老弟臭罵一頓！」

  「對，上面那些老大喜怒無常，一個個脾氣跟荒野上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要是惹得他們不高興，被罵一頓還是小的，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個問題！」

  幾個擺爛的傭兵再次用出了相同的手段。

  恐嚇王騰，讓王騰斷了上去的想法！

  他們當初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曾有過上去的想法，但他們也都被更老的傭兵恐嚇過。

  他們自己都一步步陷入了這塊泥潭，怎麼能讓王騰爬上去？

  「但我覺得，吳老弟留在這裡，實在是屈才了。」蘇夏很認真地說。

  「只是一個辦法罷了，說不定吳老弟只是靈光一現呢？」老傭兵說道。

  「對，吳老弟，伱還有什麼辦法沒？」

  幾人再次看向王騰，一臉詢問之色。

  王騰似乎有些犯了難，看了看蘇夏，又看了眼那個老傭兵，抓了抓頭髮，嘴巴微微張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的微表情，還有動作的表演都相當到位，將一個新人演繹得淋漓極致。

  只要不是太笨的新人，此刻都能看出蘇夏這個身份與其餘傭兵的摩擦。

  無論偏向哪一方，都會得罪另一方。

  而想要在這裡平穩地混過最初一段時間，最好兩方都不得罪，這是一個新人最應該做的，也是最難做到的。

  過了一會，王騰小心翼翼地說道：「方法確實還有，只不過都很普通了，我今天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肚子一直餓著，腦子不靈光，實在是不好意思，想不出太好的了。」

  這個藉口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說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是為了不得罪老傭兵那伙人。

  說自己肚子餓導致腦子不靈光，則是為了不得罪蘇夏現在這個身份。

  等他中午吃了飯，這個話題早就過去了，雙方只要不是故意為難他，都不會再提起這個問題。

  畢竟大家都是在這片地底空間混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把關係鬧得太僵。

  果然，當王騰說完之後，現場的氣氛頓時鬆了不少。

  那個老傭兵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吳老弟，你還年輕，餓肚子怎麼行？早說你沒吃飯啊，我們這裡別的不多，吃的管夠，都不要錢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王騰似乎有些意動，咽了咽唾沫，眼底閃過一絲渴望。

  他這具身體十分乾瘦，臉色蠟黃，儼然是一副常年沒吃飽的樣子。

  「我們吃的，該不會是那些吧？」王騰忽然指了指旁邊那些骯髒的大鐵桶，鐵桶里都是分發給奴隸的食物，還有一些沒有分發完，在桶裡面呈黃褐色的半凝固的狀態。

  這些食物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有一股很難聞的異味，像是酒後的嘔吐物，只是聞著就讓人有些反胃。

  除了那些求生意志頑強的奴隸，大概沒有別的人能吃下這些食物了。

  看著王騰臉上的擔憂，幾個傭兵紛紛笑了起來。

  「哈哈，我們可不會吃那些狗屎一樣的玩意，那都是給低賤的奴隸們吃的！」老傭兵說道。

  「我們每天可以去上面一層用餐，而且是直接去後廚吃，想吃什麼就拿什麼，沒有限制，只要避開那些偶爾下來檢查的大人物就行了！」

  「直接去後廚吃？」

  王騰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十分配合。

  「當然了，你以為呢？」老傭兵笑著說，「兄弟幾個每天要餵食一百多個奴隸，還得注意他們死沒死，這麼辛苦，多吃點東西怎麼了？」

  「沒錯，這可是咱們該有的權力！」

  「吳老弟，看你這幅小身板，一看就知道經常吃不飽飯，以後就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了，敞開肚子吃個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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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傭兵紛紛附和，說起他們這份工作的好處。

  當然，這實際上也算不得什麼好處。

  他們之所以可以在後廚吃飯，是因為他們只能在後廚吃。

  他們的身份卑微，是整個傭兵組織的最底層，根本就不敢去正規的餐廳食堂吃飯，去了就容易被嘲笑鄙夷。

  這種身份差距導致的問題，竟然也能被他們說成是好處。

  不得不說，這些傭兵的內心確實是強大，在擺爛的同時，把所有的問題都往好的方面想，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都能活得舒服自在，簡直就是一群人形蟑螂。

  蘇夏自問，他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他以前窮苦的時候，每一天想的都是往上爬，不停爬，爬到一個足夠高的位置，讓自己再也不用挨餓，再也不會為學費發愁。

  很快，中午飯的時間就到了。

  留下一個傭兵看這些奴隸，其餘傭兵紛紛乘坐電梯上去，到達上面一層。

  負四樓，這裡有一個很大的堂食區域。

  「吳老弟，跟我們來！」

  那個老傭兵走在最前面，一副帶頭老大的樣子，帶著眾人徑直走向這片區域的後方廚房裡。

  廚房裡十分忙碌，二十多個身著廚師服的成員，有的在切菜，有的在擺盤，有的在製作甜點，各種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最濃郁是一位大廚正在做的爆炒豬腰的香味。

  進去之後，幾個傭兵都微眯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全都一臉享受的樣子，仿佛來到了天堂。

  「嘖，生活……」

  荒野上的娛樂手段並不多，對他們這些缺錢的傭兵而言，娛樂手段更是近乎沒有。

  因此，吃飯就成了他們最大的享受之一。

  在這個混亂的年代，很多人都挨過餓，能吃飽確實是一種幸福。

  即使是在地球那邊都有很多人吃不飽，要知道地球每年生產的糧食足夠一百五十億人生存，是現有人數的兩倍，可即便如此，還是好幾億人長期處於挨餓狀態。

  地球那邊都這樣，更別提這邊了。

  廚房的負責人瞥了眼幾個傭兵，淡淡地說：「哥幾個又來蹭吃的了？」

  「是啊！」

  老傭兵臉皮很厚，笑著回答，根本不在意那負責人說什麼。

  「一人一個盆，自己選吧，蹲在廚房裡吃，別出去被人看見，你們知道規矩！」負責人指了指身旁的不鏽鋼櫥櫃，柜子里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大摞不鏽鋼盆。

  老傭兵第一個上去，在櫥櫃裡拿了一個大不鏽鋼盆，然後給自己添菜添飯。

  另外幾個傭兵紛紛更上，後面的王騰也有樣學樣。

  飯菜打好後，眾人就蹲在廚房的角落裡，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好在廚房足夠大，他們蹲在這裡也不覺得擁擠。

  「吳老弟，怎麼樣，這種生活不錯吧？」一個傭兵開口，詢問王騰。

  「嗯嗯，很好的生活！」

  王騰連連答應，似乎是太餓了，不停往嘴巴里刨東西，整個臉都快埋到盆里了。

  他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沒多久就刨下了大半盆，飯量著實驚人。

  蘇夏就蹲在他旁邊，跟王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儘量想辦法套點話。

  但直到這頓午飯結束，他都沒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從早上到現在，最有用的信息，依舊是王騰說的那個不知真假的催眠辦法。

  這期間，蘇夏派遣出去的納米機器人一直在工作，在小鎮內與小鎮外地毯式搜索，附近的幾片山丘都已經被搜了一遍，卻始終沒有太大的收穫。

  最大的進展，無非就是又發現了兩支南風組織的滲透小隊。

  總共三支小隊，一個長期在中心市場裡散播消息，另一個則在各個酒吧、會所、賭場等區域散播消息，還有一個則一直沒有動，靜靜停在小鎮的北部，距離關押拿十六個誘餌的地點並不遠。

  這三支小隊經常交流，已經知道關於那個誘餌陷阱的準確位置了，但他們無法判斷其真假。

  三支小隊的隊長都很聰明，且十分理智，一致決定按兵不動，不進行提前救援，而是先跟小鎮外面的組織高層聯繫，詢問該怎麼做。

  這種做法，讓蘇夏十分欣慰。

  足夠的理智，才能確保整個組織在荒野上走得更遠。

  如果太衝動，就算這一次不掉進陷阱，下一次也會的，總有一天會讓自己和手下的兄弟折損殆盡。

  午飯之後，眾傭兵又回到了地下，懶洋洋地躺在休息區的搖椅上，像是一群七八十歲的老大爺，只等晚上的到來。

  中午和晚上都是不需要給奴隸餵飯的，每天給他們早上那一頓就夠了。

  糧食珍貴，沒必要給奴隸吃那麼多。

  因此，這些傭兵的生活確實還算舒服，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作為新人，王騰表現得很正常，認真的問道：「各位大哥，我們今天就沒事了嗎？什麼都不用做了？」

  「當然了，躺著就行了！」老傭兵眼睛微眯，很隨意地說。

  「不用打掃嗎？」

  「隔幾天打掃一下就行了，哪需要天天掃？這地方這麼黑，髒了也看不出來。」

  「這樣啊。」

  「你要是實在沒事做，就把那幾個鐵桶洗了吧。」

  「哦哦，好的。」

  王騰點點頭，很老實地走到那幾個鐵桶旁邊，拎起一個髒兮兮的鐵桶，然後一步步走向沖洗的水槽。

  桶里還有一些早上沒有分發完的食物，拎起來沉甸甸的，而且有一股難聞的異味。

  只是輕輕一晃，桶里的食物晃動，那股異味就更濃郁了。

  見狀，蘇夏沉著聲音說：「你們就這樣使喚吳老弟？」

  「喬兄弟，是吳老弟自己閒不住啊，他還沒習慣，過幾天就習慣了。」那個老傭兵眼睛都懶得睜了，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隨意地說。

  「行吧，我去幫幫他。」

  蘇夏從搖椅上起身，也拎了個鐵桶走向水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