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精神勝利

  一個酒吧就是整個小鎮的縮影。

  在這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施加暴力的，另一種就是承受暴力的。

  在大多數情況下，這兩種身份都是固定的，沒有反轉的可能。

  就如蘇夏現在看到的那個心有不甘的瘦弱少年。

  以那個少年的能力，如果他沒有機遇，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只會像其餘奴隸一樣，變得越來越麻木，直到某一天死亡也降臨在他的身上。

  這大概就是大多數人的人生，只能沿著某條無法改變的道路前進，在各種不甘與憋屈中走完一生。

  蘇夏移開目光，不再關注那個少年，控制納米機器人繼續往前，找了個靠近酒吧中心的位置。

  他進入酒吧，自然是為了獲取信息。

  這種地方雖然混亂，但混亂之下埋藏著不少可以發掘的寶藏。

  看看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他們的理智與警惕已經遠不如正常的時候了，只要隨便被人挑撥一下，就有可能說出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挑撥，等喝得差不多了，他們自己就會說出來。

  也有人坐在角落裡安靜地交流，交換著彼此知道的消息。

  「這裡比零點酒館更混亂，獲取消息的難度倒是增加了不少。」蘇夏神色如常，靜靜聽取著納米機器人傳回來的信息。

  與零點酒館的大多數分店相比，傭兵小鎮的酒吧確實是更亂，更嘈雜，更無序。

  好在蘇夏有足夠的時間與耐心，足以在一片混亂中找到想要的信息。

  「王騰老大真是厲害啊，只有他才能把面具怪客嚇得不敢來惹事。」有個滿臉漲紅的傭兵大聲說道。

  「對，為王騰老大幹一杯！」立即有人附和。

  類似的話，酒館裡許多傭兵都在說。

  讚美王騰，似乎就是在讚美他們心中的主。

  至於這其中有幾人是真心的，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確實有人敬佩王騰，但也肯定有刻意大吼的，這裡畢竟是王騰的地盤，酒吧里很可能有王騰的眼睛。

  「唉，要不是那個該死的面具怪客，咱們何至於每天擔驚受怕？」

  「對，都怪那個可惡的面具怪客！」

  或許對王騰的讚美是虛假的，但對蘇夏的恨卻是實打實的！

  酒杯碰撞，叮咚作響，渾濁的酒水潑灑一地。

  怒罵蘇夏的聲音就在一杯杯酒水中越來越高漲，每個人都在宣洩著心中的不滿與恨意。

  甚至有人當場拿出一個金屬面具，澆上高濃度的酒水，在眾人的歡呼與大叫中將其點燃。

  轟的一聲，酒精爆燃，整個金屬面具被熊熊大火籠罩。

  「好！」

  「燒得好！」

  「我們燒死了面具怪客！」

  旁邊的酒鬼傭兵們手舞足蹈，大聲歡慶，揮舞著酒瓶，漲紅的臉上滿是暢快的笑。

  仿佛被點燃的不是一個面具，而是面具怪客本人。

  灼熱的大火翻滾著，瞬間就讓氣氛燃到了頂點。

  「這算是精神勝利法嗎？」蘇夏抿了抿嘴，本想在酒吧里分析消息，沒想到這些傭兵來了這麼一出。

  真要說起來，他和這裡的所有傭兵根本沒見過，可以說無仇無怨。

  但那個傭兵小鎮的毀滅，讓其餘傭兵都對他有一股天然的恨意。

  當然，也不是所有傭兵都敢這麼肆意的。

  大火升騰之後，就有一些傭兵面露不安，有些焦慮，腦海中浮現出一大堆關於面具怪客的傳聞。

  「面具怪客是個魔鬼啊！只要念出他的名字，就會被他感應到。」有個傭兵出聲制止眾人的行為，「你們這麼做，萬一被他知道可怎麼辦？」

  「說得對，他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他的身軀就是由煉獄之火組成的，你們用火燒他，真的有用嗎？」立刻就有人附和，那人的神色同樣不安。

  他們這麼一說，周圍的歡呼聲頓時小了很多。

  眾多傭兵面面相覷，腦海中也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那些詭異傳聞。

  他們當中，很多人都對神鬼之說深信不疑。

  正如木揚分析的那樣，對於面具怪客，這些傭兵確實有恨意，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一個連死亡都奈何不了的超級殺手，怎麼能不讓人恐懼呢？

  「他真的會感應到嗎？」有個傭兵看了眼眾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應該……不會吧……」

  他身旁的傭兵回復，但底氣明顯不足，顯然他自己都不信。

  據傳，一旦被面具怪客感應到，並且讓他動了殺意，那麼……無論你躲在哪裡，無論伱準備了多少手段都沒用。

  他會在午夜時分握著殘忍的鐮刀準時來找你，帶著死亡的寒意，敲響你家的大門。

  一想到那樣的畫面，酒吧里的許多傭兵就覺得脊背發涼。

  被面具怪客惦記，跟惡鬼纏身有什麼區別？

  「怕什麼？！」

  有人不服氣，壯著膽子說：「這裡是王騰老大的地方，面具怪客他敢來嗎？」

  他聲音犀利，像是一把尖刀，瞬間刺破了酒吧沉悶的氣氛。

  他說完之後，立刻就有人開口附和：「說得對！我們有王騰老大！」

  「有老大在，我們怕什麼？」

  「傭兵之王！」

  人群中，有個傭兵大聲喊出了傭兵之王這四個字。

  這顯然有些刻意，仿佛是安排好了的。

  但很快就有人跟著喊了起來，而且喊的人越來越多。

  沒多久，呼喊「傭兵之王」的聲音就連成了一片，在這間酒吧里形成了一片特殊的浪潮，每一個大聲喊出來的傭兵都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信心。

  似乎，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無所畏懼。

  這也是一種信念。

  只不過，這份信念，全都寄托在王騰一個人身上。

  哪怕是之前那些並不是真心實意讚美王騰的傭兵，此刻心裡也慢慢生出了一絲奇異的佩服與崇敬，喊的口號中也多了一份真誠。

  「這手段倒是可以，中規中矩。」蘇夏自然看出來了，整個話題都是有人故意挑起的，為的就是在眾多傭兵心裡埋下一顆種子。

  在這個話題中，起到關鍵作用的人，應該都是王騰的手下。

  比如之間用酒精點燃金屬面具的那人。

  這顆種子很關鍵，哪怕現在不發芽，未來的某一天也總會發芽，讓在場這些人慢慢成為王騰的忠心下屬。

  這股呼喊的浪潮，持續了好幾分鐘才結束。

  但關於面具怪客的話題並沒有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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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起了南風組織。

  「聽說，那個南風組織的人，原本就是些奴隸，只是被面具怪客釋放了出來？」

  「沒錯！都是些卑賤的奴隸而已！」

  「哼！他們竟然敢反抗我們，真不知道他們有幾個膽子！」

  眾人或許懼怕面具怪客，但並不害怕南風組織的人，很多人甚至會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俯視南風組織。

  畢竟，他們都知道，南風組織的成員，原本都是些應該匍匐在他們腳下的奴僕。

  只不過，那些奴僕如今已經變得比他們更強大了。

  這種身份的轉變，讓部分傭兵一時難以接受。

  一個獨眼大漢叫嚷道：「那些該死的東西，他們半個月前截了我的一批貨物，我早就想找他們算帳了！只是他們一直躲著，根本不敢跟我正面打一場！」

  「他們也截了我的貨！還殺了我十多個兄弟！」另一人吼道。

  「他們還偷襲了我的一個秘密倉庫，真實該死啊！」

  「這次我叫上了幾個兄弟組織，為的就是響應王騰老大的號召，把那些該死的東西一舉除掉！」

  「不過……說來也怪，有個兄弟組織比我更早出發，應該已經到了才對，但他們現在還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麼意外……」

  說這話的人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

  他覺得有些奇怪，畢竟那個組織比他提前了半天行動，按理說早就該到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感覺那個組織可能出了事。

  但這個小酒吧里其餘傭兵都沒有經歷過類似的情況，他說的話很快就被其餘人的話淹沒了，沒幾個人注意到他。

  酒吧里混亂嘈雜，許多人都喝得暈乎乎的，聊天的風向轉變得很快。

  過了一會，在酒精的影響下，忽然有人提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消息：「我聽到有人說……有些傭兵組織的老大，想要金盆洗手，帶著錢去大城市裡過富貴的生活？」

  「誰說的？」

  「放屁！不可能！」

  人群當中，立即就有兩個小傭兵組織的領袖出聲反駁。

  他們的臉色不太好看，用力攥著手裡的酒瓶子，手臂上青筋鼓起，死死盯著剛才開口的那個傭兵。

  「我只是聽說啊，兩位老大別這麼生氣。」那個傭兵訕笑道。

  「這兄弟說得沒錯，我也聽說了這個傳言，會不會真有這事？」忽然有人開口支持這個傭兵。

  「嗯，這事確實古怪，我也聽說過。」

  「還有我！」

  「看來有不少兄弟都知道了啊……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又是哪個組織的老大想金盆洗手？據說可不止一個組織啊……」

  說話間，很多傭兵都有意無意地看著人群中的幾個傭兵組織的領袖。

  傭兵組織的結構相當特別。

  在一起戰鬥、一起搶東西的時候，每個組織成員與組織老大都是站在一起的。

  可一旦到了分配東西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微妙起來。

  作為組織的領袖，老大應不應該多分一點？

  分多少才合適？

  只是這種簡單的問題，就足以讓部分傭兵組織內部出現裂隙。

  如今傳言一出，這些裂隙更是開始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變大，給每個傭兵組織的成員心裡都買下了一顆猜疑的種子。

  更可怕的是……

  有些傳言，直指那位傭兵之王，王騰！

  據傳，他之所以聯繫西南傭兵工會，就是為了獲得正面形象，洗掉流浪傭兵的身份。

  這種事情，大家雖然不敢當眾說出來，但私下裡的交流是不會少的。

  而且有不少傭兵都清楚，他們確實跟西南傭兵工會這個正經組織有聯繫。

  「大家都別想多了，都是謠言而已！」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

  「對！謠言罷了！」

  「說不定就是那個該死的南風組織散播的謠言！」

  「有王騰老大在這裡，大家怕什麼？」

  「出了任何不公正的事，王騰老大都會為你們提供幫助，肯定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

  喊出這些話的人，基本都是忠於王騰的。

  他們也聽說過那些謠言，甚至也曾動搖過，畢竟傭兵之間都是以利益為紐帶聯繫的，就跟不死族差不多，他們也害怕被王騰當做籌碼賣給西南傭兵工會。

  但他們的身份與立場已經不允許他們有太多懷疑了，只能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

  哪怕這條路真的錯了，他們也要拉上更多的人跟他們一起錯下去。

  只要錯的人足夠多，那就沒有錯！

  多的就是對的！

  少數只會被排擠，成為錯誤的一方！

  「這些謠言，如果真是南風組織散播的，那麼他們內部應該有一個很不錯的智囊團。」蘇夏暗暗點頭，他當然希望是南風組織做的。

  南風組織表現得越好，就越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沒錯。

  隨後，他又去了別的酒吧，獲取其餘雜亂的消息。

  同一時間，另外九組納米機器人也在小鎮裡四處搜尋，獲取消息、繪製地形圖、搜索可能的關押地點等等。

  「這個小鎮裡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在排查過程中，蘇夏發現了至少十個超大型倉庫，每個倉庫里都堆滿了各類物資。

  武器物資、食品物資、醫療物資等等，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中小型倉庫，存放的物資也不在少數。

  這些物資基本都屬於各個傭兵組織。

  或許是覺得七號小鎮足夠安全，所以他們把以前埋藏在各個區域的物資都搬運了過來。

  如果能把這些物資全盤吃下，南風組織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需要再為物資的事發愁，甚至可以繼續收人壯大。

  半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天色漸漸暗了，小鎮道路上的街燈紛紛亮起。

  時間來到晚上六點。

  六點剛過的時候，第二組納米機器人忽然給蘇夏傳回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發現一處地下監牢，可能為關押南風組織成員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