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一個朋友

  實在是太慘烈了，難以用語言去形容。

  到處都是被炸碎的血肉屍塊，遍地都是血污，整個山谷好似一片人間煉獄。

  一群相貌醜陋的野狗在山谷中爭食，嗷嗷叫著，齜牙咧嘴，撕扯著那些還算大塊的血肉。

  「滾！都給我滾開！」

  一個黑袍人帶著怒意上前，掏出一把武器，對著天空連開數槍。

  「砰！砰！砰！」

  尖銳的槍聲嚇到了那些搶食的野狗，它們全都夾著尾巴，顫抖了一下，紛紛後退了一段距離，但並未走遠，用畏懼的目光看著地上的血肉，依舊在山谷外面徘徊。

  它們似乎想等待這幾人離開，然後再衝上前搶奪食物。

  另一個黑袍人走上前，在無數野狗踩出的爪印中，緩緩撿起一塊碎裂的骨頭。

  「這是……」

  這是一塊很特殊的頭骨，一半是骨頭，另一半是金屬。

  它屬於樊爐團隊中的一個負責偵察的成員。

  那成員的腦袋曾受過傷，在一次戰鬥中被打出了一個大窟窿，僥倖沒死，後來用金屬補上了缺失的那塊頭蓋骨。

  「看來就是他們了。」

  「確定是樊爐的團隊？」

  「嗯……」

  這人將頭骨上那塊金屬取下，指了指金屬表面的一個淺顯編號，表示：「是在酒館動的手術，編號還在。」

  看到那編號，幾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

  樊爐在酒館內部的地位很高，他的團隊成員個個都是精銳，就這樣死在了這裡，對酒館而言，實在是莫大的損失。

  昨天，酒館總部一直不通過樊爐的行動申請，怕的是樊爐在外面鬧事。

  他們並不擔心樊爐自己會出事，畢竟樊爐這支團隊在整個世界都是頂尖的。

  樊爐一行人出發後，總部那邊要求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必須回復消息，並且匯報行程動向。

  可就在昨天半夜，樊爐的團隊忽然不回復消息了。

  「我只以為樊爐專斷獨行，想避開總部的眼睛，帶領團隊獨自行動，所以才沒回復消息。」

  「我也這樣認為的……」

  這幾個黑袍人，都來自距離這片山谷最近的一個零點酒館聯絡點。

  總部那邊與樊爐斷了聯繫後，推測樊爐等人可能出了意外，便給這附近的幾個聯絡點發去消息，要求他們沿途搜尋。

  當時他們都沒放在心上。

  可誰能想到……

  樊爐的團隊竟然真的出事了。

  這遍地的碎肉、殘骨、血腥等等，無不在說明，前不久那一戰是多麼地慘烈。

  「樊爐也死了嗎？」

  五級生物，如果一心想逃，應該沒那麼容易被殺的。

  帶著這個疑惑，他們開始檢查整片山谷，收集可能的證據。

  「他們遭遇了伏擊。」其中一人作出判斷，「團隊裡負責偵察的成員失誤了，沒有提前發現對手，若非如此，不該敗得這麼慘。」

  「或許是敵方藏得太隱蔽。」

  「會是誰在暗中動手？」

  「面具怪客？」

  「……」

  幾人對視一眼，眼裡都有著類似疑惑。

  根據酒館這段時間拿到的資料推斷，面具怪客擁有一種類似隱身的能力，不僅可以避開人眼偵察，還可以避開紅外感應、生命感知等能力。

  這樣的對手極為難纏，面對他，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栽跟頭。

  「面具怪客自己應該沒這個本事，藉助外物或許能做到。」

  「仔細看地上這些爆炸痕跡，不像是普通炸彈造成的。」

  一個黑袍人舉著黑傘，走向左側的一塊巨石，伸手摩挲著巨石上的紋路，聲音低沉：「是能量武器，這塊石頭上的特殊波紋，是被靈能炸彈爆炸時產生的能量波衝擊成的。」

  「這邊的這塊石頭上也能看到。」另一人輕輕飄落至右側，在這邊的石塊上發現了同樣的痕跡。

  放眼望去，整片山谷中，絕大多數石塊上，都有類似的痕跡。

  發現的痕跡越來越多，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動。

  要引爆多少靈能炸彈，才能造成眼前的慘烈場面？

  真是面具怪客嗎？

  「上一次，面具怪客在魚鱗城打得那般艱難，也不見他使用靈能炸彈，他向來只依靠自身控制金屬的能力。」

  「而且樊爐團隊的行動十分隱秘，面具怪客又怎會知道？」

  按道理說，面具怪客現在應該還在某個地方藏著。

  他只是一個四級生物，又怎麼敢伏擊五級生物率領的團隊？

  一旦伏擊失敗，只要樊爐活了下來，面具怪客就可能把命丟在這裡。

  「找到了！」

  遠方，山谷高處，一個黑袍人忽然大喊。

  另一個人問：「找到了什麼？」

  「樊爐的屍體，還有他司機的！」

  「啊？」

  幾人皆震動不已，連雨傘都顧不得舉著了，紛紛加快行動速度，向那個高處跑去。

  在看到樊爐那殘缺不堪的屍體時，他們心裡的震驚更甚了，臉上的驚駭之色根本藏不住。

  其中一人臉色蒼白，蹲下身體，開始檢查樊爐的屍體。

  此時，屍體上的血液早已凝固，輕輕一觸碰就會變形，質地介乎豆腐與果凍之間。

  「胸前一個大洞，身後還有一個較小的。」

  這人越檢查越心驚，認真地說：「子彈從背後進入，在胸腔內炸開，這是致命的一擊。」

  「這麼說來，他扛過了第一次伏擊，卻死在了第二次上？」

  「可他為何來到山谷高處，難道敵人在這裡？」

  「如果他面向敵人，那背後是否有另一個敵人負責襲擊？」

  「……」

  在樊爐屍體的旁邊，還有另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的死因就很明顯了，額頭上一個血洞，腦後還有一個更大的血洞，明顯是被一槍爆頭的。

  兩人都死在這裡，說明當時敵人有很大可能在這附近，只是樊爐忽略了背後的敵人。

  「一個用槍的高手！」

  幾人都看了看屍體，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或許不止一個，是兩個用槍的高手，其中一人負責吸引注意，另一人在暗中狙殺。

  「樊爐習慣用幻術隱藏自己的真身，暗中那個獵殺者肯定能勘破他的幻術，否則不會一槍致命。」

  「這麼說來，至少是個五級生物？」

  非同級生物，看穿樊爐幻術的可能性太小了。

  而面具怪客距離五級生物還有一段距離，短時間內應該不可能連續突破。

  「難道是墨瑟？」

  「不可能！」

  「以墨瑟的脾氣，真要殺樊爐，那晚戰鬥的時候就直接殺了。」

  機械族向來強硬，殺了就殺了，根本不懼怕其餘勢力的報復。

  五級生物，擁有大量能量武器，隱蔽能力極強，還是用槍的高手，並且至少有一柄極為強大的狙擊槍……

  如果不算機械族的成員，滿足這些特徵的，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少了。

  「槍王弗朗西斯？」正在檢查屍體的黑袍人忽然說出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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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他的作風，但……他不是早就隱退了嗎？」

  「不是隱退。」

  另一個搖頭，說：「他兩年前去挑戰機械族那位主宰，那之後就杳無音訊了，大概已經死了。」

  幾人一陣沉默。

  這世上有很多傳奇人物，槍王弗朗西斯就是其中一位。

  他擁有一柄強得令人窒息的狙擊槍，那是連人族安洛公司都坦言無法製造出來的武器。

  有人說那把狙擊槍是槍王自己製造的，也有人說那柄槍另有來歷，因為機械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一直在追蹤槍王，似乎想從槍王身上得到某種秘密。

  兩年前，弗朗西斯人間蒸發，許多人都以為他隱退了，那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

  「無論如何，先把這裡的事報上去吧。」一個黑袍人說。

  「這裡的屍骨要收斂嗎？」

  「不必，我們守在這裡，儘量維持這片區域的原狀，總部那邊會派遣更專業的人過來查看……」

  就這樣，零點酒館內部，暫時多了一樁疑案。

  消息被壓了下去，除了這幾人與總部那邊，沒人知曉樊爐已經死了。

  ……

  此時，珊瑚城這邊，正是吃早飯的時候。

  趙老闆帶著幾個員工張羅著，包子饅頭蒸了一籠又一籠，香氣撲鼻，整個飯館都被早餐的香味填滿了。

  「小朋友們都來這邊坐，想吃什麼就說，趙叔叔這裡什麼都有。」趙老闆笑眯眯的，把孩子們單獨安排了一桌。

  蘇夏換好衣服，打了個呵欠，沿著樓梯來到飯館一樓。

  趙老闆忙問道：「蘇大師，昨晚休息得可好？」

  「嗯，很好。」

  成功除掉一個對手，蘇夏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

  他走到飯店門口，抬頭看了眼天色，天邊晨曦怡人，想來又是一個暖陽天。

  正當他準備上樓，把兩個八福叫醒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伊義？」

  蘇夏雙手環抱，靠在門邊，目視老街的街角處。

  出現在街角的人，赫然是伊義，珊瑚城酒館分部的店長。

  「伊義來這裡幹什麼，想買藥嗎？」

  蘇夏想了想，多半是為他徒弟伊墨來的。

  伊墨和沈鈺出事後，伊義打算去找老爹尋求幫助，可當時老爹正好出事。

  他今天來這裡，難道是想找蘇夏？

  蘇夏走出飯館，走到對街的藥劑店，打開藥劑店的大門，並掛出牌子。

  【營業中】

  現在施工隊還沒來，整條老街都很安靜。

  蘇夏泡了杯咖啡，坐在櫃檯後面，靜待伊義到來。

  片刻之後，伊義走到門外，抬頭看了眼藥劑店那金燦燦的【蘇夏的藥劑店】的招牌，神色有些複雜，也不知在想什麼。

  猶豫了幾秒時間，伊義最終還是進了藥劑店，看著櫃檯後面的蘇夏，恭敬地說：「蘇大師，我有一事相求。」

  「伊先生？」蘇夏面帶笑意，抿了口咖啡。

  「蘇大師認識我？」

  伊義一愣，心想他以前並未和這個年輕藥劑師正式見過面。

  事實上，他很不喜蘇夏這種賣師求榮的人，若不是為了徒弟，他真不願意來這裡。

  珊瑚城裡，別的幾家有名的藥劑店，他都已經去過了。

  他還找了許多有名的醫師。

  可那些人都覺得精神問題相當棘手，沒有一個能保證治好的，有幾人給伊義開了些治癒藥物，但效果都不大。

  最後沒辦法，他只能來這裡了。

  畢竟是老爹的徒弟，還是一位藥劑天才，不論他人品如何，能力是有的，或許他能有辦法。

  「蘇大師……我們以前見過嗎？」

  「嗯，有過一面之緣，伊先生大抵是忘了。」

  「我這人記性不好。」伊義勉強笑了笑，態度放得很低，「蘇大師莫要見怪。」

  「沒事，我已經知道伊先生的來意了。」

  「這……」

  伊義又是一愣，他還沒開口，這人是怎麼知道的？

  讀心術？

  還是說，這個年輕藥劑師調查過他？

  「伊先生，你有一位朋友來找過我。」蘇夏不急不慢地說。

  「一位朋友？」伊義略帶試探地問：「是珊瑚城的朋友嗎？」

  「嗯，是伊先生想的那位。」

  「真是他……」

  伊義心裡一緊，怪不得面具說他有辦法，原來他找過這個年輕藥劑師了。

  但這個藥劑師是臣服機械族的，難道面具不怕被這人出賣嗎？

  蘇夏看了眼伊義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麼，不由得覺得好笑，他再怎麼樣也不會出賣他自己。

  「伊先生，精神方面的問題，我這裡確實有辦法。」

  「當真？」伊義心中一喜，「蘇大師，若有任何需要的東西，只管說，我一定會盡力為你提供。」

  「不必了，只差一種材料，你那位朋友已經為我去尋了。」

  「什麼材料？」

  伊義忙問道：「酒館內部積累的材料足夠多，或許就有蘇大師需要的那種。」

  聞言，蘇夏微微搖頭：「一種海魚的毒腺，有致幻效果，在南方海邊才能找到，必須要足夠新鮮的，伊先生伱們酒館沒有。」

  拯救伊墨和沈鈺的任務【迷失之人】，要求蘇夏必須煉製一種名為【入夢迷魂】的四階藥劑。

  蘇夏之前一直沒出手治療，一個是因為樊爐還在酒館，另一個就是因為材料不夠。

  其中有一種毒腺，確實要在南方海邊才能找到。

  聞言，伊義不免有些憂慮：「南方海邊極為遙遠，毒腺要新鮮的，從那邊運送過來的話……」

  「沒事，伊先生你那位朋友的速度極快，不必擔憂。」

  「那就好，多謝蘇大師了。」

  「不用謝。」蘇夏放下咖啡杯子，「伊先生先回去等著吧，至多七天，你的愛徒就會恢復清醒。」

  「好，七天……」

  伊義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等了。

  之前面具就叫他等了七天，只是如今七天已經過去了，面具卻還沒回來。

  他只知道面具去截殺樊爐了，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如何。

  那場截殺能成功嗎？

  雖然對面具有足夠的信任，可伊義還是不免擔憂起來。

  「有勞蘇大師了，若有需要，可隨時呼叫我。」

  伊義留下了一張個人名片，隨後就告辭了，他帶著這份憂慮返回酒館地底，並找到了常玉等人。

  這段時間，北風故事會的眾人都在忍耐，若非伊義阻攔，他們早就離開酒館，去投奔荒野上的反抗組織了。

  當伊義告知還需要七天的時候，眾人的情緒終於壓不住了。

  「伊老大，怎麼又要七天？」

  「上次你也說是七天。」

  袁驊不免抱怨：「七天之後又七天，到底還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