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心緒不寧

  「刷！」

  蘇夏關閉藥劑店的窗戶，將窗簾拉上。

  之前被砸碎的窗戶玻璃已經被暫時替換了，店鋪里還算溫暖，燈光依舊暖黃。

  一旁，宏八福的實驗台上，火光搖曳，玻璃器皿里咕嚕咕嚕冒著泡，不知道他在煮什麼，聞上去竟然有股香腸的香味。

  藍八福也在煮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看上去不是正常的配方。

  「在改良藥劑配方？」蘇夏問他們。

  「不是……」

  藍八福專注地盯著身前的玻璃器皿，很小聲地回答：「我和宏哥想做一種特殊的食物。」

  「什麼食物？」

  「一種廉價、分量極少、材料易得但可以讓人有飽腹感的食物。」

  「壓縮餅乾？」

  「壓縮餅乾可不便宜，尤其是對貧民窟的那些人來說。」藍八福吹了吹器皿上的煙霧，「我們想做出一種每個人都吃得起，足夠便宜，並且吃得飽的東西。」

  「這種東西不存在。」蘇夏很現實，「人體和自然規律無法違背，能量轉換是守恆的。」

  「我們也就試試，做不出來就算了……」

  兩人也明白，並不強求。

  今天那些瘦弱貧苦的孤兒，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觸動，因此他們哪怕明知會失敗也想試試。

  蘇夏收拾起自己身前的一摞草稿，在桌面上磕了磕，對兩人說：「我先休息了，這幾天太累，明天可能會起得晚一點。」

  「好，老弟你放心睡吧，店裡有我們。」

  兩人都表示會守好店鋪，讓蘇夏放心。

  蘇夏帶著草稿紙出了門，去對面飯館的樓上，看了看那些熟睡中的孩子。

  趙老闆與他的幾個員工倒還沒休息，正在準備明天需要的一些食品材料。

  蘇夏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輕輕關上門，沒有開燈，房間裡一片陰暗。

  蘇夏平靜坐在床上，看到了納米機器人為他傳回來的實時畫面。

  「出發了……」

  樊爐一行人已經啟程，看其方向，是要從城市南方的一個檢查站出城，沿著一條城市之間的常用道路前往南方的海馬城。

  他們駕駛兩輛黑色商務車，在夜色中很不起眼，沿途被人類的巡邏士兵攔下了兩次，出示證件後就被放行了。

  納米機器人組成了一隻黑色蜂鳥，緊緊跟在兩輛車後面。

  蘇夏沒去過海馬城，在他的個人地圖上，海馬城還是一片迷霧的狀態。

  但在遊戲論壇上，已經有兩座城市之間的地圖了，都是一些喜歡探索的玩家發出來的。

  「出了檢查站之後，有三條主路可以走。」蘇夏點開一張地圖，「其中一條要途徑兩個小鎮，沿途可以補給，但路線很繞，第二條路線要短一些，第三條則經常有流浪傭兵騷擾……」

  這三條主路上，還有十多個分叉口，幾十條支路，很難判斷樊爐等人到底會選擇哪個。

  蘇夏將目光鎖定在較長的幾條支路上，思索了片刻。

  以樊爐等人的性格，選擇第二條的可能性很大。

  過了一會，他關閉地圖，開始換衣服。

  他經常穿的黑色大衣與藥劑師長袍不能染上血腥味與硝煙味，這是他行動的準則之一。

  靈能生物的感知都很敏銳，鼻子比狗還靈敏，如果有人聞到他身上有血腥味，可能會懷疑他有另一重身份。

  蘇夏站在鏡子前，穿上一身常見的黑色作戰服，將面罩提到鼻子上，只留下一對眼睛露在外面。

  隨後，他拉開窗戶，從樓上一躍而下，耳畔寒風呼嘯。

  他像是一隻幽靈，呼吸平穩，在黑夜之中飛速行動，依靠建築物的影子隱蔽自身，幾乎沒有製造任何響動。

  片刻後，蘇夏使用納米機器人覆蓋全身，啟動環境隱身功能，一飛沖天。

  「呼——」

  高空中的狂風更凌冽了，像是冰冷的刀子在他身上切割，溫度也不知道有多低。

  【正在接近檢查站……】

  納米機器人又傳來了消息，實時畫面很清晰。

  樊爐一行人抵達了出城的檢查站，這次不僅有人類士兵，還有機械族的戰士一同對他們進行檢查。

  他們照舊出示零點酒館的身份證明。

  「零點酒館的人？」機械戰士站在車窗外，眼中藍光一閃，語氣很冷漠。

  「是。」

  「不要鬧事，否則酒館總部那邊也保不住你們。」

  「好的。」

  戰爭帶來的混亂，導致這個世界沒有統一的身份證。

  各種身份證明五花八門，只要在機械族的系統中有記錄，被機械族認可就行，就連個人駕照都是一種通用身份證件。

  出城之後，樊爐等人果然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蘇夏看著他們前進的方向，開始在心裡調整行動計劃。

  夜幕越來越深邃，城市郊區開始起霧了，淡黃的車燈在薄霧中緩緩向前。

  「奇怪，我怎麼有點心緒不寧？」

  在第二輛商務車上，一個四級生物揉了揉眉心，暗自低語。

  樊爐的團隊很優秀，有人負責偵查，有人負責計算，還有人負責戰鬥，每個人的天賦都有特別之處。

  這樣一個小團隊，幾乎可以在整片大陸上橫行無阻了。

  自言自語的這個四級生物，天賦就是「危機感知」，與蘇夏在魚鱗城酒館裡擊殺的薛林的天賦類似。

  那天，正是感知到自己有危險，薛林才會提前逃到零點酒館裡，他以為蘇夏不敢在酒館內部動手。

  這種能力，相當於弱化版的「死亡預言」。

  「嘶……」

  這個成員忽然捂住耳朵，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耳鳴了，很嚴重的耳鳴，仿佛那尖銳的聲音就在腦海中炸開，讓他差點當場抽搐。

  見狀，另外幾人變了臉色，急忙喊道：「停車！不對勁！」

  開車的人看了眼車內後視鏡，立即停下，並通知了前一輛車。

  「老大，情況不對。」

  得到消息，前一輛車也停了。

  樊爐打開車門，皺著眉頭，走到後一輛車的車門邊，問道：「出了什麼事？」

  其中一人答道：「小奇頭痛耳鳴，可能是『危機感應』的天賦被動觸發了。」

  「在這裡被觸發？」

  樊爐抬頭，看了眼周圍，四周薄霧冥冥，在他的感知里只有幾隻沉睡的地老鼠生命力比較旺盛。

  除了那幾隻地老鼠，其餘的生命力來源，也就是地里的蚯蚓、樹幹里的蠕蟲之類的。

  老鼠蚯蚓自然不可能對他們這支團隊造成生命威脅。

  「我們才離開城區，這裡還是機械族的地盤，怎麼可能觸發危機感知？」樊爐的心情很糟糕，很想立即去海馬城殺幾個人發泄一下，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往日那麼平和。

  「會不會是機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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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還在談判，他們不敢現在就撕破臉！」

  以機械族的脾氣，如果真要殺他們，直接拔除珊瑚城的酒館分部就行了，不會搞這種小動作。

  那個叫小奇的成員用力按著眉心說：「老大，我覺得很不舒服，要不……要不還是回去吧？」

  「就這麼回去，豈不是讓某些人看笑話？」

  「可……」

  「你這能力以前就經常出錯，太敏感了，一緊張就會頭痛。」

  「是，是的……」

  小奇咬了咬牙，幾次張嘴，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他們都清楚，這次行動很不容易。

  總部那邊起初一直不肯批准，最後樊爐動用了很大的力量才通過申請，甚至跟總部那邊保證會拿到關於面具怪客的真實消息。

  就這麼回去，確實是讓人看笑話。

  但說實話……之前在廢墟上那一戰，已經讓所有人看夠了他們的笑話，再被笑一次也沒什麼。

  和生命相比，丟臉算不得什麼。

  「吃兩片止痛藥，繼續前進！」

  樊爐下達了命令，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其餘幾個成員都有些無奈，他們都簽了特殊合同，不得不聽樊爐的吩咐，跟他一起行動。

  事實上，樊爐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這裡還是機械族的實際控制範圍，唯一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就是機械族士兵。

  在這種地方，不應該觸發危機感應。

  車隊重新啟程後，其中一人關切地問道：「小奇，是不是舊傷發作了？」

  「對，有可能。」另一人也這樣說，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之前我們幾個和余陀打了一架，伱當時被炸得頭暈眼花，或許是還沒好吧？」

  「嗯，我吃兩片止痛藥試試吧……」

  小奇取出隨身醫藥包，熟練地翻出止痛片，往嘴裡丟了兩片，混著熱水一口咽下。

  與此同時，團隊裡其餘成員都將警戒提到了最高，兩個負責偵查的團隊成員都在動用各自的能力，確保他們車隊周圍的絕對安全。

  蘇夏一直在極為遙遠的後方天空中，通過納米機器人觀察他們。

  「伊義給的消息沒錯，這人的危機感應能力，比薛林要強得多。」

  這個叫小奇的成員，擁有4.4級靈能，本身實力也比薛林強了很多。

  蘇夏開始控制納米機器蜂鳥與那兩輛車的距離，逐漸拉遠，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視野，確保自己不跟丟就行了。

  時間慢慢流逝，漸漸來到凌晨兩點，夜幕顯得愈發深邃了。

  濃霧在荒野上飄蕩，像是起起伏伏的輕柔海洋，淹沒了一切。

  這幾個小時，樊爐的車隊一直前進得很順利。

  別說是敵人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第二輛車上，小奇的頭痛已經好了，耳鳴也已消失，這讓其餘幾人都安心了不少。

  「都打起精神，前面這條路上經常出事，有靈能怪物出沒。」第一輛車上的司機提醒道。

  「就一些變異的畜生而已，怕什麼？」其中一人笑道。

  「對，來幾頭怪物最好，我都快閒得發霉了……」

  「……」

  團隊眾人通過兩輛車上的公共頻道聊天，有說有笑，氣氛又輕鬆了不少。

  幾分鐘後，兩輛車駛入了一條支路。

  「別放鬆警惕，以前很多商人的車隊都遇到過怪物襲擊，導致大量貨物損失。」第一輛車的司機又提醒了一句，他做過大量調查，若不是為了節省時間，他不會選擇這條路。

  最近不死族降臨，許多不死族成員都接取了日常車隊護送任務，在他們悍不畏死的保護下，商人們的貨物運輸情況才好了些。

  相比於常規僱傭兵，不死族的戰鬥力弱了很多，裝備參差不齊，但所需的價格也更低。

  對商人來說，一個僱傭兵的價格，可以讓他們僱傭幾十個不死族。

  這是很划算的價格。

  「比起那些變異的怪物，我倒是更想見到面具怪客。」第二輛車的司機忽然開口，他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嘴角帶著自信的笑容。

  「羅哥，你就這麼想被虐嗎？」

  副駕駛位上的人笑了，他們幾個聯手連余陀都打不過，而面具怪客是可以和余陀打平手的。

  在酒館的戰鬥力估算系統中，面具怪客也是和余陀同一檔的，普通四級生物根本不是對手。

  司機則笑著回答：「怕什麼，有老大在，被虐的只能是那面具怪客。」

  「說起來……面具怪客到底是誰，你們有猜想嗎？」

  「會不會是以前的熟人？」第一輛車上有人說，「他那張臉可能在某個地方比較出名，否則不需要戴上面具。」

  「有可能。」

  「他那假名也太隨意了……李德福，誰會起這麼難聽的名字？」

  「嗯，假得不能再假……」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同一個人擁有幾種身份並不奇怪。

  零點酒館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好幾個頂尖殺手的身份，居然是同一個人偽裝的。

  當時，那人的身份被曝光後，許多人都震驚不已。

  畢竟那人的每一個身份都是傳奇般的存在。

  身份被曝後，那人覺得無趣了，懶得再出任務，在酒館內掛了個虛職，又收了幾個徒弟，沒多久就隱退了，最後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南方沿海城市的沙灘上。

  「砰！」

  車身忽然跳了一下，車上的眾人立刻收起笑容，警戒了起來。

  司機淡淡地說了句：「沒事，壓到石塊了而已。」

  聞言，眾人才又重新放心下來。

  想想也是，以他們這支小隊的實力，真沒必要太緊張，過分緊張只會白白消耗他們的精神。

  ……

  此時，蘇夏已經到了這條支路的前方，一片谷地中。

  根據計算，還有十多分鐘，樊爐的車隊就會經過這裡。

  蘇夏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個又一個蘋果狀的炸彈，輕輕放置在道路兩側的草叢中，這些炸彈都是他在飛船殘骸里找到的。

  隨後，他飛至一側的高處，架起一支【弒神】狙擊槍。

  這槍的缺點很多，笨重就是其中之一，最初發售時並不被看好。

  後來，有人在一顆偏遠星球上，用這把槍配合特製子彈，狙殺了一個自稱是神靈的五級靈能生物，從此這槍就有了弒神的稱號。

  「咔嚓——」

  蘇夏打開支架，將槍身穩穩固定，希望這把槍這能如它描述中的那樣威力巨大吧。

  與此同時，他收到了最新消息。

  【敵人還有十一分鐘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