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一脈相承的厚臉皮

  與哈爾推測的一模一樣。

  起初，史司石率隊進入叢林，確實是為了救人。

  但很快，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作為天星學院的老教授，史司石的人品暫且不論，知識確實淵博，可連他都認不出這些古怪的植物是什麼。

  帽子草、死亡辣椒、黑色探戈、幽藍風鈴等等……

  僅僅是叢林外圍，那些稱不上致命的植物，他以及他的十多個弟子都無法辨別，只能從記憶中找出一些類似的。

  老院長與王落他們猜測植物來自星空，史司石也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但他們處境不同，選擇也不同。

  龍城團隊被困，哪怕猜出是外星植物，暫時也只想脫困。

  而史司石率領團隊進入叢林後，一路上都在做標記，確保自己能沿著沿路返回，因此沒有後顧之憂，也不擔心在叢林中迷失。

  所以，史司石有了別的想法——

  他要青史留名！

  這個想法誕生後，救人就成了附帶的，他開始把目標放在尋找殘骸上，推測這片區域裡很大概率有外星飛船的殘骸。

  哪怕一路上危機四伏，團隊成員疲憊不堪，甚至有人身受重傷，他也沒想過要返回。

  這是偉大的事業，死幾個人是很正常的。

  只要他自己能活著出去就行。

  「就差一點！」

  史司石實在是不甘心，但眼下這情況，他也沒別的辦法了。

  現在，只能先把蘇夏以及老院長等人引開，帶著他們離開這片森林，然後他再帶領一批不怕死的返回尋找飛船殘骸。

  他看到了蘇夏身旁的兩個哈爾，但並不認為那是外星機械，還以為是蘇夏從綠洲營地帶出來的普通輔助機器人。

  但很快，史司石的臉色就又變了。

  他看到——那個破舊的小機器人進入沼澤旁邊的叢林中，從一片被枯枝爛葉掩埋的區域裡，拖出了一輛銀灰色的小船。

  「那艘船……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史司石心裡一沉，預感不太妙了。

  看那樣子，早在他們所有人到來之前，那艘銀灰色小船就已經被埋在那裡了。

  而那破舊的履帶小機器人知道埋藏的位置，這豈不是意味著……

  那機器人早就來過這片區域？

  還是說，這片區域其實就是這機器人造就的？

  「不對，這機器人……」

  史司石老眼圓瞪，一瞬間，好似有一道天雷在他腦海中炸響，劈開了所有疑問。

  那小機器人來自星空！

  可為什麼……那機器人竟然抬著頭，似是在向北風詢問什麼？

  「被北風捷足先登！」史司石心中憤恨，蒼老的身軀發顫，這是屬於他的機緣，屬於他的歷史一頁，卻被北風截胡。

  北風此人，已經發現了一個綠洲營地的飛船殘骸，竟然還發現了此地的。

  上天何其不公！

  史司石沒有注意到，在他身旁，他的小弟子常瑞的臉色比他還差。

  自打混進NPC陣營，常瑞就一直混得順風順水，甚至能認史司石這樣的教授為老師，從沒碰見過任何麻煩，直到那一天，他來到綠洲營地——

  那個叫北風的NPC，居然可以認出他的玩家身份！

  自那以後，常瑞就小心謹慎了很多。

  北風，成了他最不想看見的NPC，沒有之一。

  可現在，那個北風，正與學院的老院長一起，乘坐銀灰色的小船，即將來到他所在的這片小島上。

  「李雲和那條狗都暴露了，他們的暴露，會不會跟這個北風有關係？」常瑞心裡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他還不想拋棄這個身份，哪怕出賣聯合營地的計劃失敗，他也可以通過這個身份從別的渠道撈錢。

  作為龍城的人，他的選擇面比李雲和那條狗要廣得多。

  「呼……鎮定，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常瑞這樣想著，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上去與旁邊別的人一樣很高興。

  他收到了李雲和那條狗的消息，現在很清楚，雖然聯合營地的人將他們兩個關起來了，可終究沒有太多實際的證據。

  最大的問題也就是那條狗。

  那條該死的狗掛機掛得太久了，被看出了破綻。

  但他和李雲兩人還可以與那條狗切割開，確保自身的安全。

  「有老師在，只要有他，我肯定無恙。」常瑞的眼珠子轉了轉，看向身旁的史司石，這個老教授是他最大的依仗。

  很快，銀灰色的小船飄蕩，晃晃悠悠地來到了湖心小島上。

  這艘船，自然是哈爾平日裡用於出入湖心島的工具，並不大，一次只能承載五六人。

  蘇夏、老院長、王落以及兩個哈爾作為第一批登島的人，紛紛下了船。

  留下一個哈爾，駕駛小船返回。

  「哈哈，指揮官，好久不見了！」聯合營地眾人里，一個壯碩的漢子走了上來，大笑著打招呼。

  這人名叫盧隆，是盧霸的弟弟，也是這次救援團隊的聯合營地代表人之一。

  柳葉女士與其餘人紛紛上前。

  「確實很久不見了。」

  蘇夏笑著點頭，與眾人或是握手，或是拍肩，表現得很自然，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先讓這些傢伙笑一會吧，等會就很難笑出來了。

  「指揮官，上次擊敗安瀾那一戰真是暢快啊！」盧隆開口，聲音滿是敬佩，「只是看到那些現場的照片就讓我熱血沸騰，恨不得當時也在場……下次若是有這種戰鬥，一定要把我叫上！」

  「好，下次一定！」

  「指揮官，下次也把我叫上！」另有人開口，一臉激動。

  「沒問題！」

  「還有我，早就想去跟那些該死的機器人正面打一架了！」

  「好，到時候把大家都叫上！」

  擊敗安瀾那一戰，徹底讓蘇夏成為了許多反抗軍成員的精神領袖。

  此時見到他，不少人就跟見偶像一樣，滿臉通紅，興奮不已。

  哪怕這些傢伙都是靈能生物，在各自的組織里都有不低的地位，可在蘇夏面前依舊像是個初出茅廬的青年，存著剛出道的一腔熱血。

  史司石與他的十多個弟子在一旁，顯得格格不入，有些尷尬。

  幸好，有老院長和王落跟他們交流。

  在蘇夏與其餘反抗軍成員寒暄的時候，老院長也開口詢問史司石：「老史，為什麼要帶領他們冒險登上這小島？」

  他問得很直接，蒼老目光直視史司石。

  無論是地位，還是年齡，老院長都比史司石高出半輩，曾經提攜過他。

  面對老院長的質問，史司石臉色微變，目光竟然罕見地躲閃了一下，片刻後才回答：「我覺得這附近應該有外星飛船的殘骸，只要能對飛船殘骸進行研究，或許能拿到不弱於機械族的科技……為了人族，我甘願冒險一試。」

  「為了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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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院長依舊直視史司石，重複了這四個字，語氣裡帶著特殊的意味。

  很快，他嘆息一聲，搖了搖頭，不再多問。

  站在大義的角度，用「為了人族」、「為了全人類」、「為了擊敗機械族」等等角度，去占領、獲取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成果，是學院一脈相傳的習慣。

  只要站在道德制高點，就不怕別人指責，可以問心無愧地去做任何事。

  真要說起來，這其實是老院長傳下來的。

  整個學院都學到了他的脾氣與厚臉皮。

  沒想到……

  居然有人用這個理由來應付他。

  「在冒險之前，你應該問一問你弟子與其餘人的想法。」老院長嘆道：「他們還年輕，不該為了你的冒險犧牲。」

  「他們會理解的。」

  史司石穩住心神，臉色不變，這樣回答。

  「如果成功，他們的名字也會被歷史留下，哪怕只是留在角落裡，也會被後人記住，這是他們的榮譽。」

  「或許吧。」

  老院長的目光移動，繞過史司石，看到了他身後那十多個年輕的弟子。

  最年輕的還不到三十歲，剛剛完成初期積累，人生剛剛起步，未來幾十年才是大放光彩的時候。

  如果不是蘇夏，這些優秀的年輕人可能都會死在哈爾的圍攻中，為史司石的貪婪與冒險付出生命的代價。

  此刻，聽到老院長與他們老師的談話，這些年輕人才知道，原來他們老師的目的並沒有那麼單純。

  「這附近有外星飛船的殘骸啊？」有個年輕的弟子驚訝。

  「我就知道，這些植物肯定是不屬於我們的星球。」另一個弟子眼睛一亮。

  「這麼說，那個小機器人，他也是……」

  這些年輕人都是學院的精英，何其聰明，只要稍微點提一下，瞬間就能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聯繫到一起。

  能與外星文明直接接觸，這自然是令人欣喜的。

  但欣喜之餘，他們也明白了自己老師史司石的做法，心裡不免多了幾分複雜。

  與此同時，另一邊圍著蘇夏的聯合營地眾人也知道了情況。

  柳葉女士看著哈爾，想到這傢伙是從外星球來的，眼裡泛起幾絲異彩，笑著說：「原來，剛才是伱這小傢伙開的槍，害得我們緊張了好久。」

  「我還以為是零點酒館的殺手，錯怪他們了。」盧隆也笑道：「我就說吧，零點酒館這個組織還是有點信譽的，沒信譽的成員都被他們自己清理了。」

  「土著人，我確實想殺了你們。」

  哈爾語氣冷漠，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繼續說：「這附近都有我的安排，若非艦長大人出現，你們現在已經是一地屍體了。」

  「什麼？艦長大人？」

  聽到這稱呼，眾人皆是一怔，這明顯是在指代蘇夏。

  他們還以為蘇夏只是跟這小機器人成了朋友，能進行溝通，萬萬沒想到蘇夏的身份竟然這麼特別。

  「艦長？」

  一雙雙驚訝目光停留在蘇夏身上，那些眼睛裡的不可思議與疑惑都快溢出來了。

  有幾個腦子比較簡單的傢伙很快就釋然了——畢竟是北風指揮官，他連安瀾都能擊敗，做個外星飛船的船長有什麼不行的？

  在他們腦子裡，「北風」差不多快等同於「萬能」這兩個字了。

  可多數人還是疑惑的，要怎樣才能以土著人的身份成為外星艦長？

  「小機器人，是不是第一個發現飛船的，就能成為船長？」有個史司石的弟子開口，畢竟是龍城出來的人，學識淵博，對荒野上的小反抗組織帶著一絲天然的傲慢。

  如果北風能做到，那麼他們也能做到。

  可哈爾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在做夢！」

  「啊這……」

  那個弟子臉色一變，沒想到這機器人的回答這麼幹脆。

  是程序這麼設計的嗎？

  還是蘇夏讓他這樣回答？

  另一個弟子問道：「有什麼特殊條件嗎？是否要通過什麼考驗？」

  「別想了，這顆星球上，只有他才能成為艦長，你們都不配！」

  哈爾語氣不耐，連看都沒看他，直接斷了他的想法，沒有絲毫婉轉。

  這些土著人——

  那樣普通，又那樣自信，實在是令他厭煩。

  「為什麼？有什麼不同嗎？」年紀較大的弟子詢問，「如果是知識，我們都可以學習。」

  他這樣詢問，其餘弟子也都看著哈爾，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無論怎麼說，他們這種龍城出來的精英，學習知識與技巧的能力肯定不會比荒野上的小組織領袖差。

  然而，哈爾懶得回答了，把這群史司石的弟子晾在一旁慢慢尷尬。

  蘇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哈爾那望遠鏡模樣的大眼睛，示意他平靜下來。

  接著，他看向那群弟子，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後一人身上。

  「常瑞。」

  蘇夏收起臉上的笑容，走了過去。

  常瑞臉色微變，終究是來了，躲不開的。

  他咽了咽唾沫，強作鎮定，直面蘇夏，勉強笑著開口：「北風指揮官，有什麼事嗎？」

  「你知道是什麼事。」蘇夏答道。

  「我……我怎麼會知道呢？」

  「你那兩個朋友沒通知你嗎？」

  「我……」

  常瑞心裡一顫，蘇夏似乎什麼都知道，而他與蘇夏對質甚至是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幸好，這時候，史司石上前一步，攔在了蘇夏身前。

  綠洲營地那場會議之後，兩人又一次對上了。

  所有人都看著這裡，談話的聲音少了，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氣氛逐漸開始變得緊張。

  史司石對蘇夏沒有任何好印象，上一次蘇夏攪亂了他的聯合計劃，這一次又讓他尋找殘骸的計劃功虧一簣。

  「北風，你想幹什麼？」他語氣不善，直視蘇夏。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蘇夏臉色不變，還是類似的回答。

  「怎麼，你還認為我弟子是不死族？」

  「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

  「無論發生了什麼，與我弟子無關！」面對蘇夏，史司石擋在常瑞之前，表現得相當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