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是誰的心跳？

  這本該是一場其樂融融的見面。

  雙方主賓盡歡，相談融洽，在快樂的氛圍中把聯合的事解決。

  但章方與熊威等人最不願意見到的場景還是出現了。

  「唉……」

  熊威看著長桌上投影的地圖，低聲嘆息。

  此前，他們之所以沒有叫醒蘇夏，就是擔心出現這樣的事。

  畢竟以往蘇夏基本一直都待在倉庫里修養的，很少出來活動，但今天他偏就出來了。

  史司石這老頭不依不饒，質問蘇夏：「怎麼一言不發？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老年人，你的頑固會害死很多人。」

  「北風，頑固的是你！」史司石冷哼一聲，「你被權利蒙蔽了雙眼，為了阻止聯合，不惜陷害我的弟子，這番作為，已經讓伱這幾年的名聲蒙上了一層恥辱！」

  蘇夏冷冷回懟：「恥辱？時間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恥辱！」

  這樣的人族，連蟲族都說沒救了。

  還談什麼反攻機械族？

  或許再過幾年，人族就會徹底內亂。

  機械族都不用出手了，可以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觀望，然後去收服內亂之後剩餘的人族。

  到了那時，人族名存實亡。

  此刻，會客大廳里的氣氛已經微妙到了極點。

  要是再說下去，蘇夏與史司石怕是要友好地打成一片。

  熊威急忙對史司石歉意地一笑，然後走到門邊，把蘇夏拉到外面，低聲說：「指揮官，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吧。」

  「好。」

  蘇夏也懶得在這裡爭吵，他實在無F**K說。

  吵來吵去沒個結論，只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熊威問道：「指揮官，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有，還是那三個不死族的事。」蘇夏的語氣很鄭重，「熊先生，記住，無論他們會不會剔除那三個不死族，都不要跟他們聯合，現在已經晚了。」

  「為什麼？」

  「那三個不死族看到了地圖。」蘇夏解釋，「他們知道了聯合組織的新駐地所在，那個駐地，包括我們的綠洲營地，都已經不安全了。」

  那三個不死族始終不肯承認身份，大概率有所圖謀，所以蘇夏要熊威萬分小心。

  「沒問題，指揮官，我聽你的！」

  雖然大廳里那兩人一狗到底是不是不死族還有待商榷，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幾次事件，熊威對蘇夏在大方向的決斷已經幾乎無腦相信了。

  跟著指揮官走，總是沒錯的。

  即使龍城那邊代表權威，但那份權威太遙遠，沒必要全聽那邊。

  兩人遠離了會客大廳，邊走邊聊，說起綠洲營地未來的事。

  熊威問：「指揮官，既然綠洲營地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是否要搬走，尋一個新的地方？」

  「嗯，如今蟲患已消，是時候該走了。」

  綠洲營地里也有大量玩家，留在這裡，終究是不安全的。

  可一旦離開，這些玩家就會變成流浪玩家，失去裝備商、藥水商、修煉店等等，以後的升級之路將非常艱難。

  蘇夏交代：「大部分人撤走，只留下極少數，與這些不死族保持信息交換，為他們提供一些裝備與藥水，隨時掌控他們的動靜。」

  「那個聯合組織似乎也是這麼做的。」

  「嗯，他們在這方面做得不錯。」蘇夏點頭，「不死族是新時代的點燈人，我們不能跟他們徹底分割。」

  明面上，留下一個綠洲營地的殼子。

  暗地裡大部分人去新的駐地，苟且發展。

  這樣是最穩妥的。

  「熊先生，關於綠洲營地新駐地的位置，你有想法嗎？」

  「這……倒是有一個。」

  自從成為綠洲營地的管理者，熊威就一直在考慮後路。

  事實上，他早就選好了好幾個備用駐地。

  其中有一個的同樣位於西南區域的無盡丘陵中，十分隱蔽，極為安全，只不過太遠了點，從這裡搬過去，至少需要三天的路程。

  當蘇夏聽完熊威的想法後，他立即表示：「三天就三天，時間長點無所謂，安全最重要！」

  「可是，指揮官，那邊距離珊瑚城與廢甲城都太遠了，以後各種物資的運輸就不太方便了。」

  「沒事，物資以後再想辦法，實在不方便運輸，可以找我。」

  「好！」

  熊威也是個果決的人，不然沒法坐穩綠洲營地管理者的身份。

  聽完蘇夏的話，他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綠洲營地這裡現在有十多個反抗組織，加上以前慢慢在這裡定居的大量居民，整體實力已經足夠雄厚了，不需要再去聯合別人。

  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那十多個反抗組織留下來。

  不能讓史司石那老傢伙帶走任何一個人！

  「指揮官，那我就先回去了。」

  熊威還得回去繼續會議，雖然聯合是談不成了，但表面上的功夫還得做足。

  蘇夏沒有回倉庫。

  他現在身體很好，不需要休息。

  既然就要撤走了，他必須得再去那個蟲巢看看。

  拯救綠洲營地任務的獎勵始終沒發放，可能是他漏掉了什麼。

  這時候，章方從會客大廳里匆匆跑了出來，追上蘇夏，帶著歉意說：「指揮官，我老師就是這個脾氣，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嗯，章先生放心。」

  「老師他其實很少與人爭執，在龍城那邊，他一直是一言堂……」

  章方邊走邊說，對蘇夏解釋了一大堆。

  過了一會，他發現蘇夏即將走出綠洲營地了，而且方向是西南，便問道：「指揮官，你這是要去蟲巢那邊？」

  「隨便去看看，或許裡面還有殘留的蟲子。」

  「那好，同去！」

  章方不想再呆在那個氣氛微妙的會客大廳里。

  他能明顯感覺到，不只是老師對他不滿意，其餘弟子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對。

  龍城裡面的攀比心實在是太嚴重了。

  現在的章方，以這次外出成績來看，就是所有弟子中墊底的存在。

  他在之前的聯絡消息里，大肆誇讚過蘇夏，沒想到蘇夏跟他老師剛見面就來了一場心平氣和的交流。

  在前往蟲巢的中途，蘇夏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詢問章方：「章先生，你之前說過，龍城中現在分為三方勢力，你跟你的老師，是屬於哪一方的？」

  「這個……我跟老師都屬於『天星學院』這一派……」

  章方想了想，沒有保留，開始全盤托出。

  龍城內部，除了城主一派，還有「天星學院」與「缺月研究所」這兩個較大的勢力。

  這兩個組織，在龍城成立之初就存在了。

  天星學院，聽名字只是個教書育人的機構，但其涉及的不止有教育，還有龍城方方面面的事務。

  目前，龍城內部好幾個重要部門的部長都是從這學院裡走出來的。

  他們這一脈，又被叫做學院派。

  「至於『缺月研究所』，這個組織幾乎完全掌控了整個龍城的研究部門。」章方娓娓道來，「除此之外，龍城內的大多數私人研究機構，都曾得到過缺月研究所的資助，而且這個組織的實際控制人是如今的副城主……」

  聽著他的講述，蘇夏腦海中漸漸有了整個龍城的大概結構。

  三方勢力相互制衡，但似乎都沒有找好平衡點。

  平日裡，大小摩擦不斷。

  龍城內部會議也經常不歡而散。

  每一次開會，三方勢力的人都會在會場上爭吵起來，有時候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經常打得頭破血流。

  「尤其是，涉及到利益分配之時，三方勢力能在會場上吵個幾天幾夜。」章方坦誠地說，「但需要做實事時，他們又會相互推搡。」

  「龍城都成立這麼多年了，利益還沒徹底分配好嗎？」

  「沒，哪怕是極小的利益，他們都要爭……」

  任何一點有油水的地方，三方勢力都不肯放過。

  章方說起了他的親身經歷。

  就在兩年前，城主大廳需要裝修，起初是城主一派的人負責，花費重金把大廳裝飾得金碧輝煌，但……

  沒過多久，大廳角落裡，忽然掉了一塊不起眼的瓷磚，於是學院派的人申請資金，將原有的裝修全部卸掉，又把整個大廳重新裝修了一遍。

  「哦，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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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夏微微點頭，聽起來很熟悉。

  這就跟修路差不多，分明道路只是裂了一條小口子，卻要把整條路都鏟掉。

  章方忍不住嘆息：「這其中花費的金錢難以想像，如果用在部隊裡，不知道能訓練多少個士兵了。」

  蘇夏卻說：「如果陷入內亂，再多士兵也沒用。」

  「指揮官說得對！」

  章方深以為意。

  許多強大的王朝，都是從內部瓦解的。

  兩人邊走邊聊，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那條蟲族弄出來的縫隙前。

  那一晚，在蘇夏與章方走後，熊威又派遣了許多戰士過來，把這個蟲巢徹底清理了一邊，連一丁點腐肉都沒放過，全數燒盡了。

  如今站在裂隙邊緣，向里看去，可以看到被燒得焦黑的石壁。

  「按理說，應該沒蟲子能活下來。」

  可蟲子就是個不講道理的種族，這個種族的生命力頑強得可怕。

  蘇夏派出無數納米機器人進去查看。

  蟲巢內部也是一片漆黑，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但……

  當那些納米機器人進入蟲巢深處時，它們卻有了一點不同尋常的發現。

  「這是……心跳？」

  在納米機器人的反饋中，蘇夏聽到了一種奇特的聲音。

  「咚……」

  「咚……」

  這是一種有節奏的律動，像極了人類的心跳。

  蘇夏目光一凝，通過機器人的視野仔細觀察蟲巢深處。

  納米機器人繼續前進，越來越深入，即將抵達當初蘇夏與章方見到蟲母的地方了。

  就在這時，在一片漆黑中，蘇夏看到了一縷暗紅色。

  「走，章先生，我們下去看看！」

  說罷，蘇夏縱身一躍，徑直跳進了縫隙中。

  章方緊隨其後，同樣一躍而下。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穿裝甲或者外骨骼，這種高度跳下去其實很危險，但崖壁有一定傾斜角度，可以讓兩人借力。

  到了他們這種實力層次，要是被摔死，那就太可笑了。

  在蟲巢的地面上，殘存著大量火焰留下痕跡，空氣也不太清新，聞上去充滿了惡臭與燒焦味。

  「指揮官注意，這裡的空氣似乎不太流通，如果感覺不適就立刻退出。」

  「嗯。」

  兩人都沒放鬆警惕，仔細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章方還是那副學院派的作風，在前進之時順便做著記錄，他似乎隨時都帶著一個小相機。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燒得焦黑的骨頭。

  有可以分辨的內部骨骼，也有蟲子堅硬的外骨骼。

  「咔嚓……」

  蘇夏隨意踩斷了一根骨頭，發現踩起來很解壓，無論是聲音還是觸感都很舒服。

  他不禁想到：「可惜現在沒時間，以後如果有空了，可以用蟲子屍骨做一個解壓樂園，相信小朋友們一定會喜歡的。」

  這裡的蟲子屍骨真的多到用不完。

  熊威是個勤儉持家的好手，那晚他讓人把蟲子屍體都帶回了營地，將屍體中的腺體剝離出來提取靈能，當時許多玩家都接到了提取腺體的任務。

  被剝離腺體之後，殘餘的屍體就被丟回蟲巢里，一把火全燒掉，只剩下這些酥脆的骨頭。

  熊威其實考慮過能不能把蟲子的屍體當做儲備糧，但他嘗試之後就放棄了。

  無論怎麼做，蟲子的血肉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實在是難以下口，強行吃一口也會很快嘔吐出來。

  「指揮官，我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章方豎起耳朵，渾身緊繃，警惕值拉滿了。

  心跳，就是生命的象徵。

  在這個被死寂籠罩的蟲巢內，出現心跳是很不尋常的事。

  兩人一路深入，那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強烈，仿佛再跟整個地底空間共鳴，連帶著他們的心臟都不太舒服了。

  章方捂著胸口，眉頭緊皺，說：「指揮官，如果龍城關於蟲族的資料沒錯，裡面有一隻蟲母正在孵化。」

  「嗯，應該是如此。」

  根據納米機器人傳來的畫面，蘇夏大致可以判斷，那確實是個正在孵化的蟲母。

  走著走著，空氣中的渾濁氣息也變了，腐臭與血腥味越來越濃郁。

  周圍牆體上，那些焦黑的痕跡本都是死物。

  當隨著兩人深入，四周竟然漸漸多了一些暗褐色的黏膜，覆蓋在原有的焦黑痕跡上，有規律地顫動。

  「當時已經檢查得夠仔細了，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

  抵達蟲巢最深處後，兩人見到了一個很特殊的血肉生命。

  在周圍的牆體上，那些血肉薄膜的顏色從深到淺，最邊緣是之前見到的黑褐色，越靠近中心，就越接近暗紅色。

  在中心區域，是一片直徑超過五米的血肉薄膜，緊緊貼著石壁，其內部明顯有某個生物正在有規律的蠕動。

  那生物似乎也察覺到了蘇夏與章方的到來，漸漸停下了所有動作。

  「嘶……」

  它發出了低啞的嘶吼，像是在警告兩人。

  但，這警告顯然是沒用的。

  這隻蟲母的幼體，目前也就0.8級靈能的樣子，威脅程度很低，在兩人面前，就像是個拼命嚎叫的小孩子。

  「這個玩意交給我吧。」

  蘇夏緩緩走上前，手握一把短劍，神色很輕鬆。

  在血肉薄膜里，那蟲子厲聲嘶吼，在死亡之前開始瘋狂掙扎。

  「刺啦……」

  它竟然用爪子撕裂了包裹它的血肉薄膜，試圖逃離這個地方。

  在薄膜破裂的那一剎那，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瞬間撲鼻而來，在後面的章方都忍不住乾嘔了兩聲。

  那蟲子渾身青綠色，脆弱的外殼上滿是粘稠的膿液，腦袋很小，腹部臌脹，肢體類似節肢動物，一對畸形的複眼死死盯著蘇夏，總共也就半人高。

  「嘶……」

  它離開薄膜，攀上石壁，向頂部爬去。

  似乎是打算從兩人的頭頂逃走。

  但蘇夏沒給它任何機會，瞬間高高躍起，一個跳躍之斬就斬下了它的頭顱。

  「啪嗒！」

  蟲子斷成兩截，墜落在地。

  其身軀部分不但抽搐，掙扎，扭曲，明顯還沒死透，而腦袋上的眼睛、嘴巴等部位也在微微抽動。

  生命力強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章方感慨：「幸好，這些蟲子雖然生命力強，但智力都很低下，對靈能的運用也不熟練，大多數只會依靠身體本能戰鬥……要是他們擁有人類的智力，不知道該會有多恐怖……」

  「章先生，世事無絕對，不要過早下結論。」

  蘇夏一邊說著，一邊將地上那蟲子的身軀砍成好幾截。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想起了珊瑚城地底那些實驗室。

  這顆星球上從來不缺瘋狂的科學家與瘋狂的想法，在戰後這個沒有秩序的世界，任何道德底線都是可以被突破的。

  珊瑚城那邊又不缺資金……

  或許，未來某一天，真的會出現那種既有人類智慧，又有蟲子恐怖實力的怪物。

  「咔嚓！咔嚓！」

  不出片刻，這蟲子就被砍成了十多塊。

  即使如此，依舊有一部分肢體在顫動。

  就在這時候，【拯救綠洲營地】這個任務的最終提示終於來了。

  【任務已完成】

  【獎勵已發放，可隨時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