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來自虛空的呼喚

  綠洲營地，臨時會議室。

  氣氛很微妙。

  勝利的喜悅與死亡的悲傷在空氣中交織，現在還多了一份關於彎刀組織覆滅的不安。

  老舊的吊燈在頂部輕晃，映照出眾人黯淡的影子。

  蘇夏坐在靠門的位置，眉頭微皺，把現有資料詳細看了一遍，然後將其傳給身旁的藍光。

  他抬頭詢問章方：「章先生，龍城是否有派人去彎刀組織的駐地？」

  「有！」

  章方的回答很肯定，他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人。

  這樣說來，只要彎刀組織的駐地沒有面臨「蟲患」這類的威脅，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龍城使者的建議下轉移了。

  「有不死族在，所有駐地都有暴露的危險。」章方解釋，「所以在駐地轉移時，會刻意丟棄所有不死族的人。」

  「龍城有辦法區分不死族嗎？」

  蘇夏目光平靜，問到了點子上。

  他可以看到所有玩家頭頂的暱稱，但營地里別的人是看不見的。

  章方搖頭，略顯慚愧：「目前還沒有任何方法區分普通人族與不死族，那些不死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族。」

  「嗯，這個說法不錯。」

  「但每個反抗組織駐地，都有人負責駐地內成員的統計工作，只要一一對照，就能區分開來，所以，按理說……」

  章方神色無奈，按理說彎刀組織的駐地是不會暴露的。

  除非彎刀組織和老北風組織一樣，內部出了叛徒。

  又或者……

  「就在昨天凌晨，面具怪客大鬧珊瑚城，解救了許多難民，隨後有大量被欺壓的難民選擇逃離珊瑚城，彎刀組織就接納了不少，我懷疑，可能有不死族混在那些難民里。」

  章方看著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大家都明白了，不死族基本都是些趨利之徒。

  誰給的利益多，他們就會幫誰。

  在數量龐大的不死族裡，總會有人為了利益，去弄清楚荒野上那些反抗組織的位置，然後將這些信息賣給機械族。

  章方說得很有道理，就算蘇夏都微微點頭。

  熊威沉思片刻，敲了敲桌面說：「昨天有十多個組織接受了難民，以此推論，那些組織都危險了。」

  藍光說：「那面具怪客很神秘，以前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而且他居然能從余陀的手中逃走，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如今眾多反抗組織都因為他帶去的難民陷入危險之中，你們說，他會不會是……」

  「機械族故意打造的反抗人物？」

  「藍光的意思是，之前那場珊瑚城動亂，是機械族自導自演的？」

  「聽上去不無可能，那場動亂實在是太詭異了……」

  「……」

  會議室里，眾人面面相覷。

  只要把「面具怪客」打造成跟「北風指揮官」一樣反抗組織旗幟人物，並加以利用，機械族就能輕而易舉地把荒野中的反抗組織一網打盡。

  蘇夏保持沉默，什麼都沒說。

  被懷疑是正常的。

  畢竟誰都不會輕易相信一個戴著面具的人。

  機械族根本不把普通人族的生命放在眼裡，用整個珊瑚城一半的人類管理層的生命為代價，培養出一個在反抗組織內名望頗高的臥底，聽上去相當合理。

  「先不談面具怪客的事了。」熊威壓下話題，「諸位，明天中午，珊瑚城會對全城直播處決過程，周圍其餘城市也能看到轉播內容，屆時在中心廣場周圍必定有重兵把守，彎刀組織那些人已經沒法救了。」

  身為綠洲營地的管理者，他這話一出，就奠定了接下來談話的基調。

  當初北風指揮官被抓，熊威也做出了「不營救」的決定，因為沒那個實力。

  但剩餘那些反抗組織還有救。

  接下來，整個會議都圍繞著怎麼保住其餘反抗組織展開。

  最後，眾人暫時商量出了一明一暗的策略，讓其餘反抗組織都帶著原有的大部分成員遠離駐地，躲藏在暗中。

  明面上的駐地，只留下極少數人，與那些難民繼續生活。

  「唉，暫時就這樣吧。」熊威嘆息，「明天的直播，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營地里別的成員，大家才剛從蟲族的威脅中走出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處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珊瑚城方面大肆宣傳，就是要對荒野上其餘反抗組織造成震懾效果。

  同時，城裡也有人在猜測，珊瑚城之所以把時間、地點都給的這麼詳細，是不是為了把面具怪客釣出來？

  正如蘇夏所想，這次處決既是威懾也是圈套。

  散會之後，蘇夏回到了他存放物資的倉庫里，靜靜等待任務給出提示。

  「奇怪，怎麼任務獎勵還沒發放？」

  拯救綠洲營地這個任務耗時漫長，傷亡巨大，任務獎勵必定相當豐厚。

  蘇夏一直在等。

  從蟲巢毀滅後，等到現在都還沒結果。

  他坐在老舊的沙發上，沒有開燈，倉庫里一片漆黑。

  忽然，倉庫角落裡傳來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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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

  蘇夏心生警惕，立即從沙發上起身，打開戰術手電。

  在強光照射下，角落裡的東西無所遁形。

  那竟然是一隻蟲子！

  雖然只是低階的迅捷蟲，但它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繞過了營地的守衛，還騙過了蘇夏的感知，一直靜靜潛伏在倉庫中，直到現在主動現身。

  「嘶……」

  它微微低著頭，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一點一點靠近蘇夏。

  但即便沒有敵意，蘇夏也不打算放過他。

  蘇夏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靈能武器，注入靈能，務求一擊必殺。

  同時，無數納米機器人宛若流水緩緩流淌，在這隻蟲子的後方與左右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牆壁。

  這蟲子的眼睛與其餘蟲子很不一樣，眼裡沒有凶厲之色，反而很平靜。

  它走到蘇夏身前，像是一條小狗，緩緩蹲下，抬起了爪子。

  「你好，人類。」

  它竟然說話了！

  蘇夏正打算動手，可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化，倉庫的牆體與頂棚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幽暗。

  「這是哪裡？」

  灰白的霧氣在遠方的黑暗中翻滾。

  霧氣里響起了許多詭異的聲音，像是無數癲狂病人語無倫次的咕噥，又像是古老生物的在虛空中的低語，充滿了邪惡與混亂。

  一根根畸形的觸手在濃霧中翻湧，好似扭曲的禁忌之蛇，又像被詛咒的神話生物，難以描述。

  那些觸手一點一點靠近蘇夏，從濃霧中顯出了龐大的恐怖的真身。

  那是個人類永遠無法理解和想像的異常生物。

  它的身軀不斷變化，時而像是腫脹噁心的巨型屍塊，時而像是畸形可憎的惡魔，仿佛來自最深層的恐懼夢境。

  只是看了眼它的模樣，蘇夏的大腦就一陣眩暈，差點不受控制地向它的觸手走去。

  「怎麼回事？」

  「不要害怕，我們都是這個宇宙的神奇造物之一。」

  那無定型的恐怖怪物說話了，聲音虛無縹緲，隱隱約約，像是來自遙遠的虛空。

  蘇夏深吸一口氣，抬頭鎮定地問：「找我有什麼事，沒事我就先走了。」

  他的靈能天賦「死神預言」並沒有拉響警報，退了半步之後，後腳跟觸碰到了那個老舊沙發。

  蘇夏明白，自己還在倉庫里，只不過中了幻覺，自身是完全安全的。

  對方似乎也有意讓他感覺到安全，沒有表現出惡意，這樣才能確保這次談話順利進行。

  如果蘇夏沒猜錯，這傢伙應該就是蟲族所謂的女王。

  長得比較重口……

  跟蘇夏想像中的女王不太一樣。

  那個龐大的怪物開始講話：「蟲族是自然進化的選擇，與人族和機械族都有所不同。」

  伴隨他的講述，蘇夏周圍的幻覺世界發生了變化。

  黑暗與濃霧都消失了。

  他置身於一片原始森林裡。

  高大的樹木遮蔽了天空，無數鳥獸在叢林中嬉戲。

  在他腳邊，有一灘藍瑩瑩的液體，看樣子是沒經過提純的最原始的靈能。

  一隻長得像老鼠的小動物蹦蹦跳跳的，來到這灘液體旁，小鼻子抽動，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後埋頭舔了舔。

  「吱吱——」

  它忽然痛苦地倒在地上，四肢抽出，尾巴顫抖，體表浮現出一根根恐怖的藍色脈絡。

  然後，它的身體開始臌脹，表面的灰色毛髮一撮撮脫落，一顆顆恐怖尖齒頂替了原有的牙齒，四肢也變得更為強勁，新生的爪子鋒利無比。

  當它停止抽搐時，蘇夏已經看不出它原有的外表了。

  它的眼睛變得狹長，目光凶厲，表皮灰色且粗糙，整體比之前大了兩倍不止。

  「嘶——」

  它猛地撲向前，撲倒了一隻兔子模樣的動物，開始瘋狂啃食。

  隨後，時間似是開始加速了。

  蘇夏看到越來越多的動物吸收了靈能，開始變異，進化，成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生物。

  他們褪去了柔軟的皮毛，生出了越來越厚重且堅硬的甲殼，尖牙與利爪愈加恐怖。

  整顆星球都被靈能的進化之力所籠罩，星球上的變異生物開始廝殺，彼此吞噬，強的越強，弱的則被淘汰。

  到最後趨於穩定時，只剩下了十多個種族。

  其中一些種族的外表，竟然跟蘇夏昨晚見到的蟲子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