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克夫的公主（十二）

  土司冷冷問他「長陵河有什麼？」

  聽到長陵河三個字，夜姜國臣民皆慌了，長陵河可是他們的母親河，養育著夜姜國，要是長陵河出事了……

  牧民興奮道「好事！您快去看看！好多牧民都去了，長陵河出現了神跡！」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神跡？

  土司將信將疑地問，「你可去看了？是神跡還是有人搞鬼？」

  那牧民激動道「看了，奴親眼看見了神跡，土司大人，您快去看看！要是神靈降世，無人迎接給夜姜國降罪可怎麼是好！」

  那牧民說的有模有樣，反正大多數人是信了，土司沉思片刻，「那便去看看！留下一隊人守著王的棺木，其他人隨本司去迎接神靈！」

  一伙人浩浩蕩蕩去往長陵河，遠遠看到很多人圍在河岸兩邊議論紛紛，互相交談。

  金珂也跟在土司他們後面，不過現在沒人有心思管她。

  等到了長陵河，她眼眸閃爍，眼裡有笑意露出。

  等到了長陵河邊，人們看到土司，立馬讓開行道讓土司他們過去。

  「這！這是神仙的作為嗎？」有人立即驚呼。

  映入人們眼裡的是一塊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屹立在河水裡，散發著淺淺光輝，在太陽的照射下灼灼生輝，金光閃閃，上面刻畫著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一支長長的隊伍穿行在遼闊草原，金色的底色為鋪墊，畫上的人像活的一般。

  石碑左側有一行醒目的大字，「神女入夜姜，當以貴禮相待！」

  「天啊！這說的是中原公主嗎？」

  「難道不是嗎？你們看畫上的人物，不就是和親的景象嘛！」

  「神女？難道中原公主是神女降臨？若真是這樣，要是我們殉葬了公主，上天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人們都議論聲聲，連夜姜國這邊的朝臣都動搖了，這石碑一看就不是被人帶到裡面的，就是真有本事把這麼一塊石碑帶到這裡，沒有很多人，是根本立不起來的，而這邊每天都有牧民放牧，沒聽說有人來這裡，若不是上天的意思，也說不出來其他原因。

  「土司大人，您看這是……」有人已經開始詢問土司。

  土司冷眸看著，「假的！」

  金珂笑了笑道，「土司大人，這可是神跡，你不是最會卜算這些？天意不可違，你這是要冒犯上天不可？」

  土司冷冷瞥向她「王妃，這是假的，上天不會下這樣的旨意！」

  金珂搖頭，「土司大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是這真是天意，你這話是大逆不道啊！」

  金珂一說話，那些夜姜國的牧民已經知道了她就是那位和親王妃。

  因為她說的話他們聽不懂。

  水中的石碑閃閃發光，神聖而不可侵犯，連君護將軍都有些猶豫，不是他想放過這個剋死大王的女人，而是，跟報仇比起來，夜姜國的未來顯然更加重要。

  「土司大人，這事要慎重對待啊！」君護將軍趴在土司耳邊說了句。

  「土司大人，這可是上天的意思，我們不能違背啊，要不，就別將新王妃殉葬了吧，大王妃嬪不少，也不缺這一個，而且神靈還要我們以貴禮相待，我們不能違背啊！」有牧民發聲。

  接著，很多牧民和朝臣都勸說起土司來。

  「土司大人，臣覺得這石碑一定是上天賜予的，是天碑啊！您看這發光的石碑，還有這像真的一樣的畫，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弄出來的。」

  「土司大人，神女是我們不能得罪的，趁現在還早，趕緊改變主意吧！」

  「對呀，趕緊改變主意，還來得急啊！」

  「不能讓新王妃殉葬！不能得罪上天！」

  「對，不能讓新王妃殉葬！」

  「不能讓新王妃殉葬！」他們齊齊出聲大喊。

  「土司大人？不知您的決定是什麼呢？」金珂悠閒地問了一句。

  土司冷笑「公主，這個計劃很完整，所有人都信了！」

  世上哪有那麼多神跡，只不過有人在裝神弄鬼！

  「土司大人，我們這…可怎麼辦？」身邊的朝臣問他，可不時瞥向金珂的眼神帶著尊敬，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土司不瞎，怎麼可能看不到，他定定看著金珂半天，「公主！臣看錯你了！」

  金珂在心裡笑，他從來都沒有看透她。

  夜姜國的人尊敬神靈是她從泥夫人那裡得來的，早在泥夫人到大瑾國皇宮見她的時候她就問清了關於夜姜國的許多事。

  她本來打算自己故弄玄虛一番讓夜姜國的人相信就好了，可無意中聽到了泥夫人口中對於土司的介紹，能掐會算的大神棍！金珂不敢大意，這個世界連克夫這種命數都出現了，說不定夜姜國的土司真是個有異能力的，因此，她才多廢了一番心思，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她自己上場或許可信度不高，畢竟在外人眼裡她是個克夫的不詳之人，可要是弄出個天碑出世的「神跡」，想來相信的人就多一些，能將一塊千斤重的石塊立在水裡，這種本事以現在的技術沒有幾十個人是做不到的，作為夜姜國的母親河，旁邊每天肯定有不少人經過此處，能在這些人眼前一夜之間出現石碑，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們就會將這種跡象視為神靈的手筆，到時候，神靈和土司之間，夜姜國的臣民肯定選擇神靈！

  「土司大人，你從來都沒有看錯本宮。」金珂笑眯眯地道。

  「巧舌如簧！」土司先冷斥道，而後長嘆一聲「罷罷罷！」

  「公主，你該知道，你這樣的情況在夜姜國從來沒有出現過，以往先王去世，就是沒有生育的王后都會被殉葬。」

  「土司大人想說什麼？」金珂眼露碎芒。

  土司深深望著她，「公主，還望你遵守自己諾言！」

  「盡你所力，將夜姜國記在心裡，用你天朝貴主的身份，庇護夜姜，讓夜姜國的臣民信仰你，愛戴你！」

  「實現你所說的：兩國邦交！」

  這是……妥協了？

  金珂笑容綻放，「當然！」

  土司雙手舉高，一隻手握著手杖，一隻手伸直，雙腿跪地，呈匍匐狀，用夜姜語朗聲道「王妃安康！」

  身後的臣民一見他們的土司跪拜在地，也跟著跪拜。

  「王妃安康！神女安康！求神女庇佑我夜姜千秋萬代！」

  等沈統領帶著士兵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本來他們就防著夜姜國的人，可公主讓他們按夜姜國人的想法走，知道自家公主是個有主意的，不會亂來，沈統領才會聽從。

  他假裝吃下昨夜下了藥的飯菜，讓底下人也裝作吃了，早上一直在等消息，一直在公主派人來找他們才匆匆帶著人趕過來。

  印象中的爭執不休和衝突沒有出現，卻是自家公主被人朝拜的場景。

  等看到河裡那塊閃閃發光的石碑時，他好似猜測到了什麼。

  「公主！」沈統領到了金珂身邊。

  金珂向他笑了下，將目光移到土司和夜姜國臣民，看著他們虔誠的模樣，清聲道「各位請起，本宮身為王妃自會為夜姜國謀福利！」

  金珂發話，他們就都起來了。

  接下來，土司看了看天色，道「王妃，時辰到了，該讓大王下葬了！」

  金珂這才想到，除了她還要陪葬其他妃子和奴隸，而那些奴隸，大多都是中原掠奪來的女人孩子。

  她向土司道「土司大人，既然你已改變對本宮的看法，何不放了這些妃子奴隸。」

  「當然，本宮不是得寸進尺，夜姜國的殉葬禮儀持續了百年之多，因為這個規矩，大大下降了夜姜國的人口，土司大人何不看看，四方諸國，哪個強盛的大國不是人口數量眾多，我中原有一句話，人口上萬者才能算國，下者，則稱部落，夜姜人口稀少，兵力弱小，屈居眾國之末。」

  「若是去了這個規矩，本宮相信，不出百年，夜姜也會是一個強盛大國！」

  「土司大人，本宮知道，這樣大王就少了許多伺候的人。」金珂笑了笑「本宮有一法子，可以讓伺候大王的人不減反增！」

  土司淡淡地問「公主說的是何法子？」

  他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位大瑾國來的和親公主，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先是和親剋死他們大王，再是拒絕殉葬，還提出那麼多誘人的條件，將中原的技術和文化帶到了夜姜，又弄出一個讓萬人信仰的神跡——天碑！還給自己弄了個神女的身份。

  讓夜姜國的臣民信仰她，若他沒猜錯，下一步她就要讓中原來的人教導他們中原的文字和技術，但絕對不是簡單的教導他們技術，肯定會將中原的文化和習俗傳入夜姜，讓夜姜國按照他們中原的規矩來，達到漢化！

  早在和親使臣呆了這麼多天不走，他該想到的。

  只能說，土司猜對了全部，金珂有這方面的意思，自然不會讓夜姜國白白得了便宜，受了她的恩惠，就得按照她的規矩來，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