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克夫的公主（九）

  金珂還知道掩飾一點，可白鬍子老頭就沒那麼禮貌，他拿著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死盯著金珂，讓她內心有些發麻。

  比誰眼睛大嗎？她眼睛比他大多了！金珂瞪著眼睛向他勾了下唇，若有若無。

  土司聲音沉重道「公主遠道而來，如今我王卻意外身死，公主可想好往後？」

  他眼裡流露出不滿。

  後面的夜姜國臣子們像狼一樣盯著金珂，沈統領蹙眉，心裡多了些警惕，他有意無意將腳步移向金珂前面，金珂恍似沒感覺到土司對她的不滿，她故作疑惑「往後？難道不是做王妃嗎？儘管大王去世我也很傷心，可我中原有一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是絕對不會是再回到中原的！」說道這裡，金珂大義凌然，淚眼朦朧「哪怕大王身死，本宮…本宮也願意為他守孝，做他的未亡人！」

  感動嗎？對，她就是這麼堅貞！

  良氏和賓嬤嬤都感動哭了，夜姜國這邊的人卻像木頭一樣，各個面無表情。

  土司先是沉默，而後忽然笑了，「哈哈哈，公主大義。既然公主說願意為我王守孝，那也是不是該按著我夜姜國的規矩來？」說完，幽幽看了一眼金珂。

  金珂暗道，這麼沉不住氣嗎？想要讓她給夜姜王殉葬，也該看看她答不答應，而且她娘家人還在呢？

  「夜姜國的規矩？來時父皇說過，夜姜國的人最是重禮，不知夜姜國的規矩是何？本宮初來乍到，不懂之處還請土司大人勿怪。」金珂滿臉疑惑，心裡卻在冷笑。

  土司搖搖頭「自然不怪！」

  金珂鬆了口氣的樣子，她問「那夜姜國的規矩是什麼呢？」

  沈統領心裡卻有了些眉頭，當初玉華公主出關和親冰廊國，他也是跟著去過的，冰廊也是遊牧民族，那裡好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夫死嫁子，兄死從弟，他面色一變，總不會夜姜國也有這個規矩吧？

  土司淡淡笑了笑，輕輕吐出兩個字「殉葬！」

  「放肆！」沈統領先是意外，而後怒吼一聲，面色冰冷，拔劍指向土司，接著，大瑾國這邊的侍衛齊齊拔劍，指向土司。

  土司後面的夜姜臣子們也拔下隨身佩戴的刀，指向大瑾國的人。

  「你敢將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沈統領怒目而視。

  「公主不是也說了會遵守我夜姜國的規矩？」土司大人好似沒看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金珂沒有半點慌亂緊張，她站起身來，抬手壓下沈統領搭在土司脖子上的劍，又讓她這邊的人放下劍，看著垂垂老矣的土司嘴角微勾，眼神淡淡，淺笑著輕聲開口，「若是本宮不殉葬又如何？」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卻無端讓人感到一絲壓力，好似她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土司面露不悅，「公主可是忘了你方才說過的話？」

  金珂嗤嗤一笑，「本宮當然沒忘，只是土司大人或許誤會了，本宮可沒說過遵守你們這個荒謬絕倫的規矩！」

  嗯，她是在問規矩是什麼，而沒有說過自己要遵守它。

  她提步向前，良氏和賓嬤嬤一臉擔憂，金珂在離土司一步距離的時候停下，她掃了一眼不怎麼友好的夜姜國臣子，強調道「本宮說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大王去世，本宮可以為他守孝！為他守禮！為他守寡！可這並不代表，本宮就同意你這荒誕無稽的規矩！」

  她冷聲開口，帶著淡淡的壓迫。

  「你！」土司未說話，君護將軍先怒了，「要不是你命不好害了我們大王，我英明神武的王又怎麼會無故身死，你不但沒有半點愧疚，還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逃脫我們的神規，你意欲何為！」

  金珂涼涼瞥了一眼他，夜姜王英明神武？誰給他的自信，身為夜姜國的國君，一國統率，幹著強盜的事，放任底下的臣子打劫大瑾國，掠奪邊關百姓的糧食用品，連弱小的女人孩子都被他們掠奪來做奴隸，要是夜姜國王真正英明神武，怎會引得邊疆百姓怨聲載道？

  楊巳琚剋死夜姜國王或許是她命數的錯，可從另一方面來說，她也算是為民除害！

  「愚昧！」金珂冷聲道，「你這意思是本宮剋死了大王？」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個罪名她絕對不能背，不然她以後要做的事就困難多了。

  「難道不是嗎？這可是土司大人親口說的，我們大王無病無災，在你來了之後就沒了，你就是個不詳的人！」君護將軍有些激動地氣憤開口。

  良氏翻譯後，金珂聽了，她冷笑道「哦？土司大人說的，說本宮不詳？說本宮剋死了大王？」

  君護將軍狠劣地睜大眼睛，滿是仇恨，「當然！這可是土司大人親自卜算的！」

  金珂輕笑一聲，看著遁世一般的土司，「既然土司大人這麼會算，那本宮可否請你算上一卦？」

  聽到這話，夜姜國這邊的臣子皆鄙夷不屑，還以為多難纏的貴主，沒想到聽到土司大人的神跡就敗下了陣，這不，求土司大人給她算一卦呢，說不定她想算的就是如何改掉她不詳的命格，只是，作為大王的王妃，她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路，就是改掉了她不詳的命格又有什麼用！

  「公主請說，本司自會為公主卜卦，不知公主要算什麼？」土司大人淡漠開口。

  金珂淡聲笑了，「本宮想卜一卦，請土司大人算算，夜姜國何時……滅亡！」最後兩個字她咬的尤其重。

  「你！」土司蒼老的容顏少見地出現了怒火，只是在金珂看來，本來就很醜了，生氣起來臉上的肉都扭曲成一團，更加丑了！

  「公主，這就是你中原皇室的規矩！？」土司暗著眸子開口。

  「當然不是，我中原皇室倡導禮尚往來，以和為貴。」金珂眼眸幽深。

  「那公主為何如此口無遮攔？」

  金珂勾唇，「口無遮攔？本宮記得土司大人說過會為本宮卜算的，怎麼，這個卦很難嗎？土司大人算不出？」

  「本司算不出！」土司冷眼看著她。

  金珂緩緩點頭，又笑問他「算不出來呀？不知土司大人的職責是何？」

  土司回「預測國運，為民祈福！」

  金珂笑了，「既然是預測國運，本宮的這個問題也是在問夜姜國的國運，土司大人怎麼就算不出來呢？」

  「伶牙俐齒！」土司冷斥。

  金珂點頭，「確實，父皇都說本宮聰明伶俐，討人喜愛，多謝土司大人誇獎！」

  土司「………」

  沈統領「………」

  君護將軍及一幫夜姜國朝臣「………」

  良氏賓嬤嬤及許多吃瓜「………」

  「既然土司大人算不出夜姜國什麼時候滅亡，那麼就可以說君護將軍在說謊嘍？」金珂又說道。

  君護將軍冷哼，「本將軍沒有說謊。」

  「別說話！本宮還沒說完！」金珂警告他。

  君護將軍「………」

  等君護將軍閉上嘴巴，她繼續道「土司大人的職責既然是卜算國運，那麼為何會算不出夜姜國的國運呢？而君護將軍卻說你算出本宮乃不詳之人，本宮可以理解為，土司大人早就對本宮不滿，不對！是早對兩國和親邦交不滿，因此才會對本宮這個弱女子下手，故意損壞本宮的名聲，以此來破壞兩國和親！」

  「巧舌如簧！」土司冷眼。

  金珂嘖嘖一聲，自戀道「本宮知道自己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可也不用土司大人一再誇獎。」

  土司「………」忍住！

  「公主，不管你說多少，必須為我王殉葬，無子之妃殉葬乃是夜姜國的神規，夜姜國王室的傳統，誰也不能挑戰它的權威！」土司淡淡的說道。

  「神規？我看是謬論才對！」沈統領握緊鐵劍，冷斥道。

  君護將軍附和，「殉葬！必須殉葬！這個克夫的不詳之人，不能活著，絕對不能活著！」

  君護將軍死死瞪著金珂，好像金珂是他殺父仇人一般，金珂並不懼他，良氏把君護將軍的話翻譯給她聽，她笑了笑，神色淡然，「哦？你們還知道本宮克夫啊？」

  「不瞞你們說，本宮還真克夫，想當初，本宮可是死了十多任駙馬呢，唉，本宮也很絕望！」金珂佯裝傷心地搖搖頭。

  土司一臉冷然道「公主，既然知道自己命數不佳，為何還要來夜姜國和親？為何還要嫁人，這樣的命數本該孤生一人，何必去禍害他人！」

  聽到這話，沈統領都氣笑了，果然是蠻夷之地，處處都是奇葩。

  金珂噗的一笑，「土司大人，您是老糊塗了？」

  而後她深深吐了一口氣，似嘲似諷「首先，和親，是你們主動來求的，其次，和親人選的選擇不在本宮，最後，土司大人，本宮是天朝的公主，嫁於你夜姜國乃是下嫁，既然是下嫁，本宮為尊，爾等為副，你說這話，是對本宮的不滿，還是我大瑾國的不滿，亦或是，對你們自己的決定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