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克夫的公主（二）

  金珂在一群宮女太監的簇擁下去太和殿找瑾皇，路經御花園，見皇后行來，金珂按照楊巳琚記憶里的禮節行禮。

  「起來吧，魏凌，你身子不好，怎麼下床走動了？」皇后儀態萬方，面帶溫柔，關心地問她。

  她的姿態高貴大方，儀容端莊秀麗，眼神溫和慈愛，魏凌記憶里的皇后對她可以說是很好，金珂對她心裡多了絲好感，她笑容淺淺，唇瓣輕啟，「母后，勞您擔憂，是兒臣不好，兒臣已無大礙。」

  皇后長得並不美貌，可以說是很普通，可她身上有一種讓人不自覺親近的氣質。

  她一身雍容華貴，明黃色的鳳袍長長拖在身後，幾十個宮女太監低頭跟在身後，走到金珂對面握著金珂的手，輕輕拍了拍，嘆了口氣，勸慰道「你這孩子，這次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上天垂憐讓你醒了過來，以後可別再做傻事了。」

  對於魏凌她是真心關心，不說逝去的繡貴妃知書達禮，不輸任何大家閨秀，對皇帝溫柔體貼，對她這個皇后恭敬有佳，從不逾矩，就是魏凌坎坷的婚事都讓她心裡更加憐惜，何況魏凌如今沒有母親，也沒有同胞兄長，又這麼乖巧。

  金珂勾唇笑笑，「兒臣在鬼門關走一遭，確實放下了許多心結，如今只想好好活著。」

  皇后滿意地笑了，「是這個理，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身為天朝貴女，大瑾國公主，錦衣玉食，奴僕環肆，已經比太多人好太多了，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而後她嘆氣，輕聲道「縱使婚事坎坷，可姻緣天定，或許是上天賜予的姻緣未到，你還年輕，以後會遇到適合你的人。」

  金珂笑了笑，「母后，您的教誨兒臣記下了，以後肯定不會亂來了。」

  「嗯。」又見金珂往太和殿的方向行去，她心下有了判定，笑問「你這是要去見皇上？」

  金珂回答，「是，女兒想去給父皇請個安。」

  皇后聽了沒多想，也只當她有情有義。

  「那我就不耽誤你了，皇上現在可能下朝了，你過去剛剛好。」

  皇后說完便帶著人遠去，金珂目送她離去，才轉身向皇帝平日裡休息的太和殿走去。

  到了太和殿外，經過太監通報，金珂才進了去。

  「兒臣給父皇請安！」金珂拱手，跪地叩頭。

  入鄉隨俗，而且是拜見父親，金珂對於這種對長輩下跪的禮儀並不排斥，其他人…就另說了。

  皇帝陛下在批閱奏摺，停筆抬頭，見是金珂，沉沉一笑，威嚴不減，「快起來！你身子剛好，不宜多跪！」

  太監已經把十七公主醒來的事告知了他，本來打算批閱完奏摺再去看她，沒想到她自己來了。

  金珂起身，皇帝向身邊的大太監使了個眼色，大太監心領神會，打發身邊的小太監搬了張椅子放在下面。

  「坐！」皇帝發話，金珂被宮女扶到了椅子上。

  看她穿的單薄，皇帝蹙眉，「怎麼不穿件厚一點的衣裳來？」

  金珂低頭，挺厚的呀，而且現在夏天，穿什麼厚衣服。

  「父皇，兒臣身子已無大礙。」金珂對他是與皇后同樣的回答，而且她身體確實很棒，不需要穿厚衣服。

  皇帝無奈搖頭，「你今天來找朕有事？」

  他最是了解不過這些孩子，有事的時候來的比誰都勤快，沒事的時候一個都不來，像他會吃了他們一樣。

  「父皇。」金珂舔了舔唇，說「女兒聽說夜姜國使臣前來求娶我大瑾公主，父皇想好人選了嗎？」

  金珂問出口就後悔了，媽的，和親人選屬於國事，後宮不得干政，這是古代每個朝代的慣例，她是多缺心眼問這麼敏感的問題，應該委婉一點的，就是直接自請和親都比這個問題好，她腦子裡咕嚕咕嚕轉個不停，尋求補救的方法。

  瑾皇卻沒放在心上，因為他不相信女兒會不要命的干涉政事，只是以為她心性單純，有些口無遮攔，再說，對於女兒的遭遇瑾皇是最同情的。

  他並沒有怪罪金珂，「你問這個幹什麼？」

  金珂見他不似生氣，鬆了口氣，「女兒就是想知道父皇選了哪位姐妹。」

  瑾皇哈哈笑了聲，「原來你是關心姐妹，你放心，朕沒有選你哪個姐妹，朕打算把良山郡王次女封為公主和親夜姜。」

  對於金珂的問題，皇帝感覺有些好笑，古往今來多少和親公主是真正的天子貴女，要是他願意，完全可以選一個宮女或者隨便讓大瑾國內丑的嫁不出去的女人代替公主，反正夜姜國要的是一個名分，也不在乎是不是真正的宗室女。

  金珂在魏凌公主的記憶里並沒有尋到這個良山郡王次女。

  她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起身跪在地上，擲地有聲「父皇，兒臣自請和親夜姜！」

  瑾皇驚訝，皺眉道「你這是作何？快起來，你糊塗了不成了，夜姜荒蕪之地，朕怎麼會讓你去受這份苦，朕不是說了，朕已經選了良山郡王家的翁主了嘛。」

  金珂心一抽，不讓你自己的女兒受苦，你咋忍心讓別人的女兒受苦呢？當然，這個問題有點傻。

  「父皇，兒臣並不是胡亂做的決定，兒臣命不好，留在大瑾國也嫁不出去，還會無端連累其他姐妹。」金珂試著勸說，「而且良山郡王是我天朝忠良之將，聽聞他與郡王妃伉儷情深，您若是讓他的女兒去和親，不是生生在刮他的肉嘛！」

  「父皇，您就允了女兒吧！」

  皇帝呵地一笑，「我怎麼感覺你醒來後變了許多，都想到為別人著想了。」

  他純屬欣慰，金珂卻聽得心頭一跳，這快穿，還得講究人設吧？

  第一次做器靈她只能和葉悠然交流，倒是沒擔心過這個，第二次白仙仙的爺奶父母經常不在家，上大學後她又不經常回家，也沒人發現她變了，沒想到皇帝的視覺這麼敏銳，果然，她以後得注意點了。

  「兒臣只是長大了！」金珂違心說道。

  總不能說你女兒這是換了個魂魄吧。

  「是長大了！」皇帝喃喃自語，復又搖頭嘆息，「你可知道，夜姜有未出之妃殉葬的陋習，要是夜姜王去世，你沒生下王子公主，可是要陪葬的！」

  「父皇，女兒不怕。」金珂淡然一笑，眸光閃亮，神情自若。

  皇帝好似看到她眸有萬千星輝，忘了心中所要說的勸告之語，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那我便如你意！」

  他是皇帝，心裡也知道要是將真主嫁過去，夜姜會更加尊重推崇大瑾國。

  以前是他不在乎那彈丸小國，可蚊子再小也會擾人，夜姜國自建國以來，就與大瑾國邊境衝突無數，又因為夜姜位於草原，冬天物資欠缺，時不時還跑到中原搶劫，鬧的邊境百姓苦不堪言，他作為帝皇，天下之主，能有辦法解決這種境況，他也不想一直拖著。

  「謝父皇！」這麼快就得到准信，金珂笑著恭謝。

  瑾皇的心思她也不是不懂，古往今來，和親作用巨大。

  既能拉攏盟友，還能緩和民族矛盾，促進兩國文化交流。

  夜姜王娶了大瑾國公主，名義上就有了大瑾國天子女婿的稱號，是半子，既為一家人，那麼只要夜姜國王是個拎的清的，就不會任意出兵騷擾大瑾國邊境。

  而大瑾國公主嫁入夜姜國，同樣能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公主豐厚的嫁妝就是夜姜國發展的重要物資，醫書、糧種、絹帛、錦綢、古籍都是促進文化交流與進步的資源，最重要的是搭上了中原霸主這條關係，對於夜姜國的發展百利而無一害，而大瑾國邊境百姓的安寧祥和也能得到保障。

  可以說，不管是強國還是弱國，和親都是一種低成本高效率的政治制度！

  皇帝，天下表率，哪怕再寵愛兒女，在天下面前依舊清醒。

  半個月後，皇帝聖旨果然下了，加封魏凌公主楊巳琚為超一品皓月公主和親夜姜！

  此聖旨一出，各方反應皆不相同，有為魏凌公主抱不平的，也有幸災樂禍的，抱不平的人都以為皇帝是因為魏凌公主克夫，怕留在宮裡給皇室蒙羞才將公主送走，而幸災樂禍的，大多都是些「駙馬們」的家人，至於什麼心思，誰都清楚。

  而金珂卻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考慮該如何完成任務。

  首先和親這事她完成了，安心待嫁就行。

  接下來就是考慮怎麼才能在夜姜王死後不用殉葬，要是夜姜國王不死，她就不用殉葬，可前世剛等楊巳琚入夜姜，夜姜國王就嗝屁了，想來這一世夜姜國王身死的命運也是既定了的，要改變夜姜國殉葬的習俗很難。

  夜姜國的先祖定下的這個規矩被延續了幾十年未變，就可見夜姜國的人有多固執愚昧，要想改掉楊巳琚前世的悲慘命運，可想而知有多困難。

  可惜她不會法術，要不然隨便施個法就讓這些推崇鬼神的人妥妥貼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