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這大概就叫做親情

  本來，還有兩天才會結束的世界網際網路大會，但是，現在洛可可卻不得不立刻回家一趟。

  其實洛可可早就應該知道，她爸不會無緣無故地打電話給她。

  因為這一家人，她太清楚了。

  從高中到大學這七年來，唯一常常跟洛可可通電話的，也就只有她媽。

  而且每次的電話內容，無非就是，錢夠不夠用，或者是到了洛可可的生日，讓洛可可自己加個餐，買個小蛋糕。

  而剛剛，就在一兩個小時之前，她爸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而且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很沉重、很不容置疑的語氣。

  當時！洛可可就應該開始意識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她爸會那麼說。

  她爸一直是一個很軟弱的人，他絕對不可能對一件事情忽然變得那麼地堅持。

  『你能不能現在回來一下？』

  『現在！？但是我在外面開會。』

  『能不能請假。』

  洛可可爸在洛可可自己看來，一向都是很通情達理的。既然洛可可已經說了她現在在開會，按照以往的經驗，肯定是一句『那你忙』，而絕對不會再堅持。

  但這一次，她爸卻說了一句，『能不能請假』。

  並且！後面又接了一句，『你奶奶想見見你。』

  當洛可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洛可可就已經開始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果然！

  當天晚上凌晨趕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已經來了不少人。

  大姑媽、二姑媽、小姑媽以及姑丈們，還有表弟、表姐們。

  洛可可一回來，就聽到大姑媽說，『回來了，回來了。』

  然後……

  在大姑媽的領著的情況下，洛可可就在一塊放在舊屋大廳幾張長凳支撐著的木板上，看到她奶奶。

  當時她奶奶，已經因為缺氧在喘著粗氣，眼看就要不行。

  大姑媽讓洛可可喊幾句奶奶，因為按照這邊的人的風俗，在親人離開之際，都會有很多掛念的人，往往這時候，家裡的大大小小，都會來見最後一面，當然，見現在估計是不行了，因為現在洛可可的奶奶眼睛都已經很難看得清東西，可所有人還是希望，至少能讓老人能夠聽聽自己的子孫、孫女說話的聲音。

  『可可回來看你了！』大姑媽。

  看到老人家的手還能微微動動，從未遇到過這種景象的洛可可，卻不知道從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勇氣，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只能說，那是一隻很冰冷的手。而洛可可的這個動作，似乎就連大姑媽，也沒想到。畢竟怎麼說，這邊還有一個習俗那就是小孩子，還是別跟將死之人離得太近為好，只要離得遠遠地喊兩聲，讓離去之人聽到意思意思就行了。哪像洛可可這樣！

  不過果然，洛可可回來了就是不一樣。之前的老人還在喘著粗氣，嚴重缺氧，下一刻，喘氣聲不但變小，而且，老人似乎還能勉強地稍稍扭過了頭，就像是想親眼看洛可可最後一眼。

  「奶奶！」洛可可又呼喚了一聲。而且半蹲下來，希望能讓老人可以看得更清。

  洛可可能夠感受到從對方手上傳來的力量，然後，老人家的嘴唇最後動了動，動完了，似乎也是一下子，全身的力量也就用完了，把身體裡殘餘的能量在一刻中瞬間爆發完。

  旁邊的人，都對洛可可以及老人的動作又驚又懼。想跟洛可可說別靠那麼近，但最終卻又無法說出口。

  去世了！

  是的，奶奶去世了！而洛可可在之前，竟然完全不知道，半年前，她奶奶就說身體不舒服，上過衛生院檢查過，打過幾次點滴，但老人家就是吃下不飯，原本還能喝點粥，可最後就連喝粥，都會吐。

  吃不下東西，沒營養，老人最後自然而然也只能是病得越來越重，不斷惡性循環。

  『還好在最後的時刻趕回來了，節哀。』大姑媽對洛可可說。

  可倒不如說，洛可可一點哀都沒有。因為洛可可還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這邊倒似乎沒有多少規矩，很快，奶奶就被火化下葬。

  聽家裡人說，半年前，奶奶就說身體不舒服了，雙腳浮腫走路使不上力氣，還摔倒過幾次，碰傷過額頭，還有吃不下飯，一開始以為是胃炎，打過幾次點滴當時有了好轉，就一直這麼拖著，可最後問題越來越嚴重，以至於不得不去大醫院檢查，最後查出來是胃癌晚期。

  這些，大姑媽、二姑媽、小姑媽，洛可可爸媽都知道，可唯獨，只有洛可可不知道。

  因為上一次回家——應該已經是超過大半年了吧。因為上一次跟她奶奶見面的時候，是過年的時候。但過年的時候，她奶奶看上去還好好的。

  洛可可雖然有叫過對方奶奶，但七年來，應該從來都沒有一句是真的上了心的。就連最後她對老人所說的那句奶奶，也還似乎只是形式上的東西。

  因為，她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融入過這個家。不過，當老人已經去世，卻讓她終於開始學會反思這個。

  期間，柳非煙有打過電話問洛可可什麼情況，洛可可的回答是沒什麼。

  洛可可媽也問洛可可，大姑媽說最後老人家跟她說了一句話，說什麼了。

  洛可可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因為只是嘴唇動了動，根本聽不到聲音。是快點交個男朋友？應該不是。常回家看看？老人家才不是這種人。而且倒不如說，這一家人都不是這種會說那種煽情的話的人。

  唯一最有可能的……

  如果讓洛可可去猜的話——老人說的大概是，她房間有蘋果，讓她帶幾個回學校。

  因為只有這一個場景，是洛可可在自己的腦海中，印象里記得最深刻的，並且以往每次，當老人跟她說，蘋果很好吃，讓她帶點回去的時候，她的回答都是，『不用』，『不帶了』，因為她嫌幾個蘋果太重了，麻煩。

  「難道這就是人死了以後才會懂得珍惜？」

  從奶奶以前住的房間，洛可可沒有找到蘋果，不過，當看到桌子上有大姑媽她們帶來的蘋果的時候，一邊吃蘋果，一邊，洛可可卻更加地堅信，她奶奶說的百分百就是蘋果這個事。

  接下來，洛可可請了一個月的假，天天宅在家裡。

  上午，陪她爺爺去河邊釣釣魚，晚上，勸她爸媽別去外面工作了，有空的話，就去村委跳跳廣場舞，吃完飯就去散散步。並且，讓柳非煙從公司的帳上轉了兩千萬出來，一千萬存到她爸媽的存摺上，還上網幫她爺爺買了一整套釣魚工具。

  「你從哪裡來的錢！？」可爸可媽看著那一千萬。

  「本來還不想讓你們知道的，原本我是想等我認為時機成熟了以後再跟你們說，但我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時機才算是成熟，而且，我也怕我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並且還有可能就算是等到了，也已經沒有意義了。」洛可可。

  對於奶奶的死，說實話，洛可可真的一點哀都沒有，最多只是覺得心裡有點堵，不過，她應該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每周周末回校她奶奶每一次都讓她把蘋果帶上的情景，因為每每她想起那情景，她都會覺得自己的心裡很暖。

  這大概就叫做親情？不僅僅只是老人家自己認為的，而是連洛可可，也認為可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