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一位機器人的孤獨之旅

  「可惜了。」

  姜平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不知他是在可惜潛力無限的虛擬神被毀，還是可惜大地上的億萬生物，虛擬中的百億數據靈魂。

  毫無疑問吞噬了GOD與天帝，回收了第五紀所有人類，一百億強大的數據靈魂，如今的蓋亞強大到不敢想像，單單消化就需要不知多少年。

  作惡多端的蓋亞沉入星海舊址，消化成年禮所得，這份禮物太大了，整個宇宙都找不到第二件，當她醒來之時諸天顫慄，宇宙都將臣服在她腳下。

  隨著蓋亞沉睡，永夜降臨，無盡塵埃遮掩住藍星原貌，陽光照射不下，放射性物質漫布全球，天空上兩輪妖異血月怦然震動，一圈圈血色漣漪波動從天而降，清洗地表地底。

  當年在虛擬世界中，鳳凰凶真召集頂尖人類強者，借用血月漣漪使出了【血色月風暴】就消滅了第一紀元的結晶艾凡神，如今雙月再現。

  滅世大洪水從兩級滔天而出，吞噬整個大地，之後漸漸匯聚於赤道之上。而海洋中同樣充滿可怕的核輻射，千億海洋生物盡皆浮屍海面，只有極其少數的生命力強大的小海魚躲進了冰山、深海角落苟延殘喘。

  定鼎四極的四大陸分崩離析，世界再不為一體，絕大部分陸地被海洋吞噬，地勢高的露出一角。

  剩下的少數陸地小碎片如汪洋中的一葉扁舟，緩緩飄向未知遠方。

  寒冷，灰雪，核冬天不可避免的到來，再加上雙月洗禮大地，引發潮汐暴動，滅世洪水降臨，咔咔的冰封聲不絕於耳，整個世界都被裹了一圈灰色冰層。

  厚達千米的寒冰層宛如一壘埋葬人類的墳土，把文明舊跡冰封起來。冰封的世界時間流逝的最是快，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千年，也許百年，萬籟俱靜，連魚草都沒有。

  「咔咔！」

  此時，某處冰山裂開，一坨坨巨大冰塊轟然倒下，一位形態陳舊，鏽跡斑斑的機器人僵硬的從冰山中爬出，可以看到他的身後是如黑洞般的長長甬道。

  被埋進萬米冰層，他不知挖了多久才重見天日。漫長歲月中，機器老化，身上表面的仿生皮膚都爛了，看起來完全就是件機器。

  老舊的機器人從冰山中爬出，站立於緩緩倒塌的冰崖上跳躍，抖出不少夾雜在關節處的冰晶碎塊，他立足於冰封的大地，抬頭遠眺寂靜的世界。

  周圍一望無垠，別說是人了，一根草都沒有。

  灰白色的大地，周圍核輻射爆表，天空昏暗猶如黃昏，至今還在下著延綿一個紀元的灰色大雪。

  機器人伸出手接住了一瓣雪花，紅色電子眼看向手掌，原來這不是雪，而是如核廢料一般的塵埃。

  機器人的雷達沒有探測到任何生命跡象，鳥蟲都沒有，世界寂靜的可怕。

  「世界都完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機器人開始僵硬而又緩慢的走向遠方，留下一地的腳印，他決定去找尋生命跡象，找尋人類火種，重啟文明。

  這是一趟漫長而又孤獨的找尋之旅，原本熟悉的世界變得陌生，因為塵埃的遮擋，整個世界超過2/3的時間都是黑夜，周圍充滿放射性的有毒物質，根本不適合生存。

  幸好，他是機器人，無需吃喝，無懼核輻射，這也是他能在兩重滅世浩劫殘活下，被困在萬米冰層後還能挖出來的原因。

  他走了很久很久，曾爬到過8千米的冰峰，也曾跌落過冰海中，費力的游出。

  他所過之地一片絕跡，並未探測到生命氣息，幸好機器人的心態很好，已經做好了逛遍全球都找不到一個人類的心理準備。

  這是機器人的末日之旅，心態極好的他在旅途中不斷找尋當年遺蹟，熔煉磁鐵，替換自己老舊的硬體。

  「機器人就是這個好，啥不行都能換。」

  他一邊感慨著一邊把自己的暴露線路的機械右腿摘下，換上了自己找尋到當年機械零件而混鑄而成的新右腿。

  「咔咔。」

  機器人活動了下，儘管自己雙腿的樣式不一樣，顯得有點違和變扭。但還是很滿意，他打算就這麼慢慢替換，把老舊的身軀全都升級一遍。

  電子眼轉動，最後又看向自己腦袋，自己身上最重要的硬體就是腦袋中的處理器，如今不比當年，自己所有意識都儲存在處理器中，一個不好處理器死機，自己也將隨之永眠。

  儘管很想聯網，查看是否還有機械人存活，但老友的最後忠告還在腦中迴蕩，他不敢冒險。

  走過五湖四海，踏遍萬水千山。

  機器人慢慢把身軀的各個部位開始替換，他也曾挖掘到當年的點滴遺蹟，收集到足夠的材料後，他記住位置繼續踏上征程。

  身軀被替換，整個世界幽暗而又寂靜，空無一人，這種被時代拋棄，整個世界只有自己的感覺令機器人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寂寞啊。」

  閉上眼睛，回想起當年繁盛的人類文明，自己與另外三人穿越異世界，都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後來果然不出意外，除了意外死於戰爭的白毛大酋長，其餘三人都在第五紀闖出了名堂，或為一國總統，或為一方意識領域的大拿。

  想起當年與一位位同伴共同攻克科研難關，造福人類，改革社會。以及那位天縱奇才鳳凰凶真和總是跟在他身後的助手，機器人就很懷念，電子眼閃過人性光輝。

  過去不可追憶，當年的人與事都已消失。

  他與風龍神有特殊聯繫方式，這麼久了都沒收到回應，機器人心中已經知道他也出了意外，提前退場了。幸好他的真身不在此界，只不過看到另一個永遠黑暗的通訊錄名字，機器人心思就很沉重。

  那位敢愛敢恨的女子，自己是再也見不到了，永遠消失在了歲月當中，不知是死於核爆，還是雙月，亦或災難後的殘酷環境。

  熟悉的人全都死了，世界也陌生了，機器人有一種錯覺，自己被時代拋棄了，久違的，他心中失落，有退意在醞釀。

  「唧唧。」

  正在沉思的機器人的雷達探測到了地底一絲異響，這道細微響聲讓機器人振奮，沮喪之情一甩而空，他馬上奔走到探測到的冰層處，彎下身，伸出機械爪開始刨冰。

  刨冰的動作熟練的心疼，畢竟是從萬米冰山中挖出，經驗老道。他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

  生命雷達捕抓到那道小生命正在快速移動，機器人挖了好一陣功夫，把地上挖出一個個冰坑才終於小心的捧起一隻身長只有十厘米的小傢伙。

  這是一隻好似白化穿山甲的小蟲子，膚色白色剔透，仔細看去還能發現隱藏在透明鱗甲下的紅色血管。此時這隻躺在機器人手掌間的小傢伙在害怕的顫顫巍巍，很顯然沒見過這麼大個的傢伙。

  它頭上還有一支細小的絨角，平添了幾分可愛。

  「這是什麼生物？」

  機器人的電子眼閃過道道數據，翻過儲存的動物資料庫，他並沒有找尋到關於它的資料，這應該是大災變後的新物種。

  但機器人本能覺得有一絲絲眼熟，在如此生命絕跡能存活下來，他很驚訝。

  機器人電子眼發出掃描用的紅外線，他發現這種小蟲抗輻射性極強，基因發生未知變異，能化放射性為強身健體的能量，平日間生活在冰層深處，以寒水為食，吞吃一種類似地蘚的菌類植物。

  需要的食物很少，而且遇到沒食物的寒困季節，還能冬眠來保存生機。

  真是頑強的生命，機器人感慨，不過這一掃描終於讓他發現為何覺得有點眼熟了。

  機器電子眼左眼閃過剔透蟲子的基因模板，右眼閃過古老的第一世紀霸主——白毛獸的基因模板，一對比，兩者DNA序列極其相似。

  「嘎嘎嘎嘎。」

  機器人忍不住發出大笑，感慨無比的說道：「酋長啊酋長，沒想到你的種族還能生活到現在。世事變遷，不變的是你頭上的那簇呆毛。」

  他輕輕挑逗了下蟲子的絨角，這原本是白色呆毛，在第一紀元起到類似USB的連接功能，在這個時代已經進化或者稱退化？化為淨化核輻射的重要器官。

  機器人的挑逗使得小傢伙再次顫抖，趴在冰冷的手掌間開始裝死。

  機器人再次嘎嘎一笑，把小傢伙放在肩頭上，當做旅途的夥伴，再次開始啟程，這一次，他的腳步更加堅定了。

  「無論多殘酷的環境，總有不斷求生的生物。微塵可化星，小蟲能成龍。就算人類真的已經滅絕了，我也要找尋到當年以防萬一聯邦存儲的基因庫和人造子.宮，重新製造新人類。」

  肩上小蟲小心的睜開一絲縫隙，偷偷看著下方的龐然大物，它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知道鐵疙瘩不會傷害自己就調皮的左顧右盼。

  周圍環境亦如過往，永恆的昏暗，下不完的灰色雪，不一會又天黑了。黑暗降臨，下方的鐵疙瘩放緩了腳步，不過仍在行走。

  等待完全漆黑的深夜，小傢伙害怕的抓住他的裝甲。機器人才停下腳步，他開始做一些蟲子不理解的事情，找出一種特殊的可燃冰，雙手發熱。

  「呼呼~~」

  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在堆砌的可燃冰堆上，有一團火苗快速壯大，照亮了寒冷的黑夜。

  黑暗的世界中，這團火苗是如此耀眼，如此輝煌，宛如文明的最後火種。

  「唧唧唧唧。」

  蟲子剛開始很害怕，對這種未知的力量本能的恐懼。還從機器人的肩頭跳下，鑽進冰層。但過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威脅，它才弱弱的探出小腦袋。

  坐在火堆旁的機器人看到那截忽高忽低的絨角，感到很開心。如果現在是人類之軀的話，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嘴角一定掛了很美麗的笑容。

  「小傢伙，過來吧，很溫暖。」

  機器人開始給這種自己在大災變後發現的第一種後文明生物起名字，想了一會，他覺得當年的蜜獾已經不合適，還是叫原來的外號最貼切，也算不忘根。

  「白毛獸過來吧。」

  被命名為白毛獸的小傢伙小心的走近火堆，周圍升高的溫度，前所未有的溫暖包裹著它，它被俘虜了，緩緩倒下，睡了一場從未有過的覺。

  眼見小傢伙睡著了，機器人開始正式工作了，晚上可是打鐵、整理收集來的新時代信息的好時候。

  一路走來，遺蹟的地點，探清是原來的那座城市。還有諸多特殊礦鐵、冰晶、輻射植物這些都需要整理歸納。

  可惜，雖然找到了不少好東西，替換了已經損壞的身體，但最重要的處理器材料太過難得，在當年都是戰略級物質，儲藏的極好，能決定一國的老人死後的轉化率。

  在如今時代，目前還找不到好的替換，他的處理能力大不如從前了，意識都緩慢起來。

  黑暗中吹來一陣寒風，火苗搖搖欲滅，卻始終在堅守。機器人在揮動手臂打鐵，偶爾抬頭望天，不見亘古星辰，只有無窮黑暗。

  災變年代，黑夜尤其漫長，幹完自己的活後，機器人整理了下裝備，帶上還在沉睡的白毛獸，不等天亮，起身在黑暗中再次行走。

  黎明前尤其黑暗，幸好他有夜視功能，但即使如此收集訊息的能力也大不如白天。

  當行走在一處看起來稀奇平常的冰層上，機器人腳下徒然一松，腳下冰層轟然倒塌，嚇得迷迷糊糊的白毛獸馬上驚醒，緊緊抓住機器人肩頭。

  機器人腳下衝出光波，他從倒塌的冰層中沖天而起，之後重新從天上落於大地繼續行走。能量有限，再找不到更好的能量源前，能節省就節省。

  一鐵疙瘩一白毛獸，奇怪組合不知走了多久，時間是物質變遷的概念稱呼，而當周圍都是一樣的絕望末日呢？

  機器人帶著它游過一道道汪洋，逛遍不同冰層大陸，偶爾還潛入深海找尋遺蹟和人類痕跡。

  他曾看到過冰崖中被冰封而死的上萬人，那是一級避難所，能抵擋的了核彈，很幸運，這批人躲過核彈洗禮。很不幸，他們死在了寒冬災變中。

  機器人默默的在冰崖上立了個墓碑，之後記錄下這個地點後再次轉身離開了。

  灰雪掩腳印，凜風送鐵人。

  機器人一路上看到了核爆末日後的生物，很多凶獸之王徹底滅絕了，活下來的都是能苟的，身體小，需求低的動物。這再次印證了活到最後才是贏家的真理。

  在這其中有一系列變異怪獸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種被核輻射後變異的怪物。

  基因發生變異，說實話外形相當醜陋，不符合人類審美，丑的一B。

  不是渾身粘稠好似腐爛沼澤的不可名狀之怪物，就是長滿畸形手臂，身軀有一顆顆邪眼。或是好似龍蝦，膚色毒青，口吐核輻射之光的海底大怪物。

  「這樣下去，總感覺哥斯拉會進化出來。」

  機器人打趣道，最近他經常自言自語。他有一種預感，這種新時代的輻射怪物儘管是剛展露矛頭，但以後天下應該是他們的。

  理由很簡單，下不完的塵埃之雪，退不了的寒冷海水，地下天空充斥著放射性物質，如此嚴酷的環境造就了他們。不適應此時代的生物終究會滅絕，就如同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一隻只怪物一般。

  而很顯然，第五紀的霸主人類死的最慘，就在機器人已經走了大半破碎陸地，只剩下汪汪深海還未探清時，他終於在一處古老的人類遺蹟中找到了人類的生存跡象。

  那是一個被厚厚冰雪、巨石遮擋的冰洞，連他的生命探測裝置都沒發現，還是那隻白毛獸鑽了鑽去，不知從哪掏出一根廢舊牙刷才讓機器人發現。

  「這是？」

  機器人雙眼掃描這根破損的牙刷，其中刷毛快凋零乾淨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牙刷並非當年人類時代的造物，而是大災變後人為所打造的。

  根據上面痕跡，他推測這根牙刷存在50年前，馬上他就全功率啟動塵封已久的機械之軀，終於發現了隱藏在不遠處，極深的冰洞。

  「唧唧。」

  白毛獸邀功似的在他肩頭跳來躍去，機器人賞了它一根肉條，這是從輻射怪物身上取來的，它最是喜歡吃，也不害怕輻射。

  白毛獸在高興的咀嚼堅硬寒冷的肉條，機器人已經開始雙手發藍光，如同挖掘機一般挖開冰洞，這麼久了，他心中已有不好預感。

  「原來抹了反掃描的隱形塗料，難怪我沒發現。」

  機器人手臂轉動變形為刀片，一揮就把塗抹著黑色塗料的大門劈開。

  轟隆——

  大門倒塌，灰塵與雪花飛舞，昏暗的陽光照耀下來，機器人看到了兩具保存完好的人類屍體，以及放在他們腳下的一塊石碑。

  「.果然，已經死了嗎。」機器人心情複雜的抬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打擊了，他走進一男一女的屍體。

  因為洞內緊閉，細菌很少，兩具屍體依稀保持當年樣貌，兩人呈中年模樣，緊緊握著手坐於石頭椅上死去。

  機器人低頭看向了他們腳下的石碑，那裡刻滿一男一女的災厄紀元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