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藍白旗幟搖擺，四大陸的大街小巷上有一行行人高舉印刷著蓋亞星的藍白旗在遊行，他們之中有學生，有老師，有教授，也有機械人。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母親。我們不應打攪母神的安寧，擅自接觸不過是給自己降難罷了。瀆神之人，終會被天劫浩水淹沒。」領頭的是一位活了200年的機械蓋亞人，他算是最早一批轉生的。

  因為意外事故精神受損變成植物人，年事已高后，他索性成為機械人，慢慢借用虛擬訊息填補，越是深入了解虛擬，越是對籠罩在一切之上的蓋亞神感到敬畏，他堅信決定冥冥中眾生的命運的確有，那就是沉睡在星海中的蓋亞意識。

  如今上層人打算與蓋亞接觸，乃至企圖用自己的言行來影響蓋亞，以自己的三觀塑造改變母神意志。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剛建立起的蓋亞教以極短時間內就已發展壯大，社會各個階層，從學生到教職人員，對自然的原始崇拜，從古至今都有。甚至遠古時期，掌握祭祀的巫與覡是比之掌握軍事的領主還要高一等的統治階級。

  自然有人高舉藍白旗，振臂一呼，就有群雄響應，最古時期的巫覡也有後人流傳下來，不止是一系，大地上原始宗教原始崇拜總是少不了，他們就是新興蓋亞教的骨幹人員。

  幹這行，他們熟。重操就業罷了，原本步入科技時代，他們以為自己的手藝被埋沒，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發光發亮。只因為「天」甦醒了。

  「各位請冷靜一下，用合理的手段表達訴求，我們擁有同一個母親，我同樣愛戴她。難道我們會傷害自己的母親嗎？」

  西大陸的丹西聯邦的羅上古城廣場上，身穿一身黑色女式西裝的夢瑤對著下方的示威群眾說道。

  夢總統執政數十年，再加上世界大戰中帶領人民解放，因此威望甚大。喧譁的人群漸漸平息起來，有一位身穿藍白衣服的領袖走出人群，他高舉印著蓋亞的小旗，仰首大聲問道：

  「總統，我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動機而選擇遊行，在我身後有普通的學生，也有肉.體早已失去，只在網絡上生存的機械蓋亞人，甚至還包括其他智慧生物，我們只有一個訴求，那就是請尊重我們的母親。

  受到億萬年，無數生物的信仰，偉大的蓋亞母親才孕育出簡單靈識。我們不想因為一己私慾而玷污最美麗的藍光。人類的欲.望已經夠大了，因為我們的活動而滅絕的生物還少嗎？

  頭上的無垠寰宇還不夠我們折騰嗎？為何要以自己的偏見去改造偉大的萬物之母。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瀆母神。」

  「為了偉大的蓋亞！為了全體人類！」這位領袖的話令後方密密麻麻的遊行人群騷動起來，他們身穿藍白環保服，高舉蓋亞小旗，無畏的向前推進。

  一列列機械、真人混編的警備隊手握機槍，或是穿戴外骨骼機甲、全覆蓋機甲在竭力阻擾，偏偏因為人權，他們不能擅自反擊，只能用身體去當盾牌阻止。

  「大家請冷靜一下，你們的訴求我也了解。擔憂因為一己私慾而玷污偉大母星的光輝。甚至成為少數人的牟利工具。蓋亞不是個人的，她甚至不屬於我們蓋亞人，她屬於全體蓋亞生物，我們不會愚蠢到冒犯地母神。

  請大家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必會妥善處理好，人與星球的關係。攜手共同建設好美麗家園。」

  夢瑤在演講台上竭力維持秩序，但前線的狂熱分子早已推開阻攔的衛兵，憤怒的鑽了進去。

  「停止一切星海試驗，回歸大自然！蓋亞不需要我們去教導，我們不能以自己的認知玷污偉大的唯一之主！」

  「停止試驗！」

  狂熱人群越沖越恨，群情激奮，所有人都低估了蓋亞在人們心中的重量。從古至今，她一直都是人們心中的最高神，即使已經啟智的如今時代，超過80%的人也都會信仰她。

  人們高呼口號，推開了衛兵，衝上講台。甚至有膽大妄為的人想對夢總統動手。

  夢瑤皺眉，一旁的豐仕已經走了上來，他一掌拍出，直接逼退衝上來的暴徒。

  豐仕回頭說道：「總統，先退下吧。」

  「嗯。」

  夢瑤心情略沉重的點了點頭，之後在護衛的幫助下離開了已經淪陷的廣場。

  「如此規模的遊行在全國還有多少例？」

  十分鐘後，夢瑤坐在高空飛碟上，向對面的副總統豐仕問道。

  「165例，蓋亞教的崛起速度十分迅猛，各行各業的人都被拉攏，包括我們行政官員。

  儘管母星在人們心中地位崇高，但短短一個月內，在全球掀起如此大規模遊行，甚至連太空艦隊都有衛兵造反。我覺得其中應該有一股暗勢力在引導人們的憤怒。」豐仕雙手在虛擬面板上划動，一揮手指，直接把1GB的資料傳送到夢瑤面前。

  夢瑤手指飛快划動，龐大的精神力在短短一息間就已閱讀完所有。

  「人們憤怒的根源其實在於恐懼。」良久後，夢瑤意味深長的說道。

  兩界的知識，數十年執政的經歷，飽覽人事的夢瑤如今看的很透徹。

  「恐懼什麼？」豐仕在對面問道。

  「恐懼蓋亞，恐懼未知，恐懼母神成為少數人的統治工具。」

  夢瑤調出了透明模式，頓時無人駕駛的飛碟金屬表面如水流波動，轉瞬間就已虛化，兩人猶如坐於雲霄之上，下方山川河流，城市古道歷歷在目。

  「蓋亞教的勢力擴張很快，而且不是一處，蓋亞各地各階層皆有他們的教眾。這次的事情處理不好，那恐將成為我們蓋亞人最大的內亂。」夢瑤略帶擔憂的說道。

  「當他們發現遊行訴求並沒有效果的話，那終會演變到武力奪權這一步。到最後無論結果如何，受苦的都是最底層人們。」

  歷史是一個螺旋，她並不陌生。

  「凶真，外界的蓋亞教活動越來越激烈了，連我們基地內的氣氛都受到影響，已經有人開始動搖了。」

  一日，克里斯蒂娜手捧資料向鳳凰凶真說道，他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中央的投影，那裡名為蓋亞的小女孩越長越大了，周圍的上千台前沿計算機連接著後方的處理器大山。

  經過科學研究，眾人發現蓋亞的精神波動受到外界，也就是上一次打招呼的影響，已經有了甦醒的徵兆，而她醒來後，究竟會對世界有多大影響沒有人能說清，也許她一個不高興，晴天霹靂就會突兀轟下，直把這裡夷為平地。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這位小傢伙是誰？這可是真正的星球意志，萬靈所崇拜的天道。她所代表的就是蓋亞星上的最高意志。嚴格上來講，所有蓋亞人，所有蓋亞生物不過是生活在她身體表面的微塵罷了。

  一個生氣，真·怒髮衝冠，直讓全球火山大爆發，一個不高興翻身，那就是磁場倒轉，萬物升天。她打個噴嚏對於生活在她身上的億萬萬生物來說，卻不亞於一場滅頂之災。

  「我們是人類，蓋亞人，在你身上生活了兩萬餘年的智慧生物。」這是在建設完處理器大山，升級了硬體後，鳳凰凶真給她的回答。

  不出意料，據此不知多少虛空里的蓋亞精神又是一陣波動，使得基地內的屏幕爆閃，幸好這一次沒鬧什麼烏龍，升級後，以整座山為後備果真不一樣。GOD翻譯蓋亞的回話：

  「人類？就是生活在我身上的小蟲子嗎，本事還挺大的，竟然打攪我的睡眠。」

  根據蓋亞的寥寥數句，GOD已經建立起關於她的性格模型，經過交流，人們判定，蓋亞意識生而知之，她暢遊於眾生意識之中，隨著慢慢成長，會一步步融合眾生烙印。

  到時候，過去未來對於她來說不過是掌上觀紋罷了，所有的生物奧秘對於她來說不值一提。人類引以為傲的虛擬神對於她來說也不過是稍大點的數據生物罷了。

  她本身就是由無數法則交匯而成，經過億萬萬生物的本能崇拜，在無數歲月的累計下才誕生出的稚嫩意識。GOD與天帝的最終進化就是她。

  「鳳凰院長，看來不需要我們多此一舉，她本身就至高無上，包容萬物，執掌時空，眾生源於她，終會歸於她。她是我們所有人的神，終會融合星海。你之前的人道計劃是否考慮擱淺？」

  另一位在神學、意識學方面有頗大研究的大拿張教授走上前勸道。

  「不，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插手。就算是最愚蠢的父母都知道孩子成長期的教育最重要，融合眾生烙印的這個過程，如果讓她自己來，不知需要多少歲月，而如果有我們在，那麼就能把這段時間無限濃縮。

  有GOD和天帝在，他們會幫助蓋亞消化。」

  「你、你難道不知道一句話叫順其自然，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欲速則不達嗎？」張教授伸出手痛指著他。

  鳳凰凶真一點都沒有尊老的意思，他不屑一笑：「真的順其自然，我們人類早就消失在進化的歷史長河中。我們如今的改善基因就是對神之領域的入侵。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那你可以馬上走！」

  張教授被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覺得打不過他，已經擼起袖子向鳳凰凶真發起生死戰，最後他還是氣得奪門而去。基地中其他人在暗自齜牙，鳳凰院長的確是天下第一人。

  無論是智力上，還是武力上，但正因為太有才了，才恃才自傲，他認定的事，誰都不能改變。而來到這裡的都是各大領域上的最頂尖大師，誰會服誰？也因此時常被他氣走。

  「你呀你，還是這個脾氣。如果能夠稍微謙虛一點，也不會遭到外界這麼多批評。甚至能當真正的球長。」

  克里斯蒂娜頭痛的用手捂住額頭，受不了凶真一貫的臭脾氣。

  「不遭人妒是庸才，謙虛只適合常人。」鳳凰凶真毫不在意又一位大師離去，而是轉頭繼續與蓋亞女孩交流。

  「尊敬的蓋亞，您是何時起有自我意識的？對於生活在您上面的前四大文明還有點印象嗎？」

  星海中，龐大的小女孩微微搖晃身子，周圍一縷縷微不足道的生物光點親切的圍繞她四周旋轉，「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只是總感覺耳畔上有數不清的祭祀聲歡呼聲，久而久之，我就從最深的睡眠中被喚醒。

  諾，現在還有嘈雜的響聲，好像還越來越響亮了。都吵得我睡不著。我仔細聽聽，他們稱呼我為「母親」、「母神」、「無上主宰」、「一切之始」、「蓋亞」，還有好多，我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名字？你們別給我瞎叫。

  我只叫蓋亞，他們好吵啊。

  ┗(∧｀)┛」

  「噗呲。」看到蓋亞的回話，基地內，當即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這是蓋亞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要是被上億位蓋亞教教眾知道他們神對於自己禱告的厭煩態度，估計不知有多少心碎自盡者。

  「難道最近蓋亞教的興起，上億人在祭祀也把自己的聲音傳遞到了她的耳畔上。」隔著虛實，鳳凰凶真在基地中猜測道。

  信仰之力，或者說心靈之力真是不可思議，能創造種種奇蹟，打破桎梏。

  「至於在你們這批文明種族之前的四大文明，我的確有點印象。用你們的話來講，他們都是我孩子？」星海中小女孩搖頭晃腦，顯得很調皮。

  但偷偷觀看的眾位大學者，沒有一個人敢小覷，都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敬畏。

  「最開始是一位長著白色呆毛的孩子，最後好像因為天上我的兩個小弟而毀滅了。白色呆毛的孩子後裔至今還在南大陸的森林上生活著。

  之後好像是從水裡爬出來的兩位濕淋淋的娃，他倆脾氣不合，打著打著就一起死了。最後是一根根綠色的毛，那段時間太空上好像有其他姐妹星球派來的人。我記不太清了，那時候還迷迷糊糊。

  反正最後也死了。在你們前面，第四位閃光光的孩子最厲害，照射的我暖洋洋的。我也是在那段時間發育的最快。好像是因為他們反哺的質量最好。只不過後面不知怎麼了，不給我輸營養了。

  難道是拋棄媽媽，去其他星球了嗎。

  真是壞孩子。(▼ヘ▼#)」

  聽到這，所有人都知道，蓋亞說的就是神秘莫測，稱霸全宇宙，號稱神級文明的亞特蘭蒂斯！也就是被推測為光之能量體的最強文明！

  因為GOD與天帝的升級，二人聯手捕抓太空訊息，也從虛空中、外星球上發現亞特蘭蒂斯當年留下的點滴痕跡。越是了解越是心悸，再加上深入星海中，看到了懸浮在最上層的光人靈魂，這可能只是亞特蘭蒂斯文明的九牛一毛，畢竟他們當年已經殖民全宇宙，不知還有多少神級光人駐紮在外星繫上。

  而就是這麼強的超級文明，最後卻在一夜間滅絕，宇宙各地的超級光神灰飛煙滅。以至於現在的後裔光之國都躲藏在宇宙偏遠一角，不敢露面。

  鳳凰凶真的呼吸重了起來，他馬上追問道：「您最後還記得亮晶晶的孩子是怎麼滅絕的嗎？應該只在一剎那間，麻煩您好好想想。」

  星海中的女孩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安的事情，周圍的海水都激盪起來，距這裡不知多少萬里的一處現實海洋上，波濤洶湧，掀起大風暴。

  「我不記得了，那段記憶很模糊錯亂，似乎有還幾股力量，都不比我差。整個宇宙都很混亂。」

  基地中所有人都失落，歷史上最大謎題最後還是不能解答嗎？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找到光之國才能揭曉一切的謎團？

  「力量太強大，影響到時空秩序嗎。」鳳凰凶真猜測。

  「奧，我最後想起了一點，似乎父親來了。」

  蓋亞的話看愣了所有人，包括鳳凰凶真與GOD。大家都愣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蓋亞說的話。

  「滋滋。」

  由無數數據組成的GOD身上有一縷縷閃光出現，祂開始調用天網資料庫，全力推算剛才蓋亞那句話的深意。

  「父親？！」鳳凰凶真再也掩飾不住，激動的雙手按在護欄上，一眨不眨的看著似乎近在眼前的星海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