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說實話

  一場來自於西伯利亞的寒流，讓進入十月的邗州比往年還要冷一些。

  被風捲起的落葉，打著旋兒的跳起了舞，無形之中讓環境顯得越發的蕭索和悲涼。

  付正義脫下外套給她穿上、拉好了拉鏈，她瘦削的肩胛、纖細的鎖骨、尖尖的下頜，甚至那捂著臉的樣子，都讓人越發的心痛。

  「上車吧，外面冷！」

  「不！我不喜歡封閉的空間……」

  「那我將側窗全都打開，天窗也給你開著！」

  「不要！我……」

  付正義抄起她的腿彎、將她抱了起來，不理會她的吵鬧給直接塞到了後排，關上車門這才依照之前所說的那樣，不但將側窗開了、天窗也開了，就連尾箱蓋也給掀了起來。

  力氣不如他，爭也爭不過他，但索菲亞的心裡倒是舒服了許多，將臉探出來道。「義！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是車壞了呢……」

  「我還以為掀開尾箱、能讓車裡面更透氣一些呢！」

  見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索菲亞的眼眶有些紅了，她抽了抽鼻子、笑了起來。「義！你長大了……」

  「恩？」

  「你比我記憶中的霸道了、也蠻橫了，你不知道對待女孩子應該溫柔些、更彬彬有禮些嗎？」

  付正義本想立刻就說『你是女人不是女孩子』，可借著路燈所看見的是她神情中的那抹溫柔，猶豫了下從口袋裡掏出根煙、站到了下風口點燃，這才故意嫌棄般的撇了撇嘴。「人都會長大的嘛！」

  「是呀，小克洛伊也會長大的，可惜身為她的媽咪卻看不見了，好可惜……」

  胰腺癌，又有著『癌症之王』的稱號，不但是惡性的、無法治癒的，而且還是會讓患者在晚期極度痛苦的一種不治之症。

  雖然付正義不想讓她去思索那些不高興的事兒，可還是有些疑惑需要由她來解答，因此也就等她情緒平穩了些便問道。「對了，小克洛伊的父親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索菲亞心裡一緊。「啊？」

  付正義將只抽了兩口的香菸、丟進了路旁的下水道。「他人在哪兒啊？為什麼沒有陪著你一起過來？」

  「怎麼想起來會問這個的？」

  「小克洛伊不會喊爸爸，也不會用法語說父親這個詞兒，你別告訴我小克洛伊是你一個人生出來的！我不信的！」

  索菲亞有些想笑，可面對著他那飽含著質詢的目光，她不由得有些心虛，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勉強擠出點笑容。「一個人難道不可以生孩子呀？試管嬰兒又不是沒有……」

  伸出手指在她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付正義湊過去彎下腰、直視著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索菲亞！說實話吧！你說謊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是記得的！」

  索菲亞苦了臉。「不要這樣子啊，給我留點面子啦！我是你的老師啊……」

  「說！實！話！」

  索菲亞嘆了口氣。「加斯東會過來接我的，他一直都是我的未婚夫啊……」

  付正義怔了怔，又仔細想了想可就愕然道。「巴黎香榭麗舍大道LV專賣店裡的那個店長？」

  索菲亞瞪大了雙眼、一臉的震驚。「哇？你還真的記得呀？」

  付正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我記性不錯，視力也很好，那傢伙當時太奇怪了，不可能記不住的！」

  見索菲亞瞬間就鬆懈了下來，付正義卻繼續道。「不過那小子就算是你未婚夫，可小克洛伊像是個混血兒，那傢伙不可能是小克洛伊的父親，而且我記得你說過的，你就是因為不喜歡這個未婚夫、才躲到這邊來的，那小子好像都沒怎麼跟你聯繫過，怎麼可能是小克洛伊的父親？」

  分析的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義！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嗎？」

  付正義有些不解。

  「你不記得了？」

  索菲亞的驚訝，讓付正義不由得怔住了，等聯想到自己見到她時的情況，也就不由得『啊』了一聲。

  見他似乎是真的想了起來，索菲亞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縮回車裡、將口袋裡的那小玻璃瓶給取了出來，摩挲了片刻才遞了出來。「對不起啊，我等不了八年啦，所以、所以就擅自取了一個出來，不要怪我……」

  瞄了一眼那小玻璃瓶，付正義便將她的手給合上、讓她攥緊。「不會怪你的，你想要我滿足你什麼願望？」

  索菲亞愣住了。「你都不要看裡面的紙條嗎？」

  「別說只是五年的時間了，就算是過了十年，我也能清楚記得我寫過些什麼！」

  攥著小玻璃瓶的手、被他用雙手所捧著，索菲亞的心裡有些發顫，強笑著道。「義！告訴我，這些小玻璃瓶是不是你為了追女孩子才藏進去的？」

  「告訴我，裡面的紙條上寫著什麼！」

  見他不願意說、索菲亞也就放棄了追問，縮回自己的手低聲道。「紙條上只有四個字，給你幸福……」

  付正義將半個身子探進了車裡，故作歡快的道。「說吧！只要是我能給的，我都給你！」

  「義！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付正義沒有注意到索菲亞使用的是『我們』，因此也毫不在意的道。「照顧好小克洛伊？這個不算！你即便是不說、我也希望她能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樣的，換一個要求吧……」

  「義！克洛伊是你的女兒，我要你以父親的身份照顧好她！無論怎樣，你都要讓她幸福！」

  付正義終於聽明白了，眨了眨眼，認真的盯著她片刻這才疑惑道。「索菲亞？」

  見他愣住了，索菲亞低下頭卻提高了聲量。「義！對不起！在西川的時候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所以就……」

  猶如是在聽天書！

  不過隨著索菲亞的講述，在西川醫院裡的那一晚上的記憶、最終還是被付正義所回想了起來。

  「義！對不起啊，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過來了，也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的交集了，可沒想到回去之後就發現懷孕了，我彷徨，我迷茫，我還恐慌、甚至是害怕！我甚至有過要將小克洛伊打掉的念頭……」

  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付正義扶著她的肩膀說。「索菲亞，你早就應該跟我聯繫的！」

  索菲亞搖了搖頭。「本來我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可面對著克洛伊的時候，我總是能從她的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你的影子，這讓我非常的苦惱和彷徨……義！對不起呀，那天晚上我不該那樣的……加斯東是個好人，可我很固執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自己不能這樣的，可我忍不住啊……幸好有了小克洛伊，可惜我卻沒辦法看著她長大了……」

  索菲亞說不下去了。

  她伏在了他的胸口，瘦削的身子在顫抖著，許久之後才仰起了臉。「義，不要怪我好不好？如果不是因為確診、我是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的，過來之前我不知道這些年你過的好不好、也不知道你的情況，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讓你覺得小克洛伊不好，她還小，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開車回到了家，躺在後排的索菲亞已經睡著了。

  下車點了根煙，付正義見老娘從屋裡走出來、便快步走過去問小克洛伊怎麼樣了？

  「睡了！睡得可香呢……」

  「辛苦您了！」

  付媽鄭裕芬皺起了眉頭。「兒子啊，你怎麼了？」

  「沒啥，晚了，您也早點去休息吧……」

  等老娘回去了，付正義這才轉身鑽進車裡將索菲亞抱了出來，將她送進了房間正準備離開，可索菲亞卻睜開雙眼拽住了他的胳膊。「義！別走！陪我一會好不好？」

  月光下的索菲亞，一臉的期待。

  「好！」

  見他仔細的將被子給自己掖好，索菲亞等他躺下來便抱住了他的胳膊喃喃道。「義！謝謝……」

  身邊的女人睡著了。

  可仰望著天花板的付正義，卻怎麼都沒有睡意。

  自己有了個女兒？

  怎麼會這樣呢？

  索菲亞說謊的概率，好像不是很大……

  可在西川醫院裡所發生的事情，就真的能讓自己多出個女兒來嗎？

  太難以置信了吧？

  越想越是不明白，越想越是覺得荒唐，越想就越是睡不著……

  當時間過了凌晨兩點半，付正義依然還是毫無睡意，轉過臉見索菲亞神情恬然、唇角揚起，似乎正在做一個美夢，他慢慢地將胳膊從她懷裡抽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便打開了電腦登陸了唯知搜索的主頁，在搜索框裡輸入了『親子鑑定』這四個字。

  概念性的解釋，涉及到這個詞的國內外新聞，各種案件審理時所採用的標準，國內外可以做這項檢查的醫院……

  當然，更多的還是宣傳的廣告……

  他將親子鑑定所需要送檢材料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又將能做鑑定的醫院名稱和電話號碼也記錄下來，這才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重新回到了索菲亞的屋裡，進了洗手間開始仔細的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