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方伯

  花園角落的那一棵紫薇正在怒放，大簇的淡紫色花朵將樹葉遮擋的都幾乎看不到了。

  見付正義走過去站在那木椅旁仰起了臉，冉穎便笑著說。「這一棵紫薇據說有八十多年了，是這兒的老太太耗費了好大的代價才移植過來的，每年的這時候就會盛開，一直到九月底都能欣賞……」

  「確實不錯！以後就算是要翻建，這麼漂亮的紫薇也要好好保護起來……」

  習慣性的掏出筆記本將這一條記錄了下來，冉穎見他似乎在側著耳朵傾聽隔壁那邊的動靜，可就笑著說。「別猜了，已經安排人將兩個院子打通了，估計到傍晚的時候就能好……」

  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付正義轉過臉便道。「不錯！看來當初將你請過來、還是非常明智的！」

  「拉倒吧，給我加點人工、多給點獎金就成了……」

  「不成啊！誇獎你沒有成本的，可給你加薪那是要的要真金白銀的掏出來呢……」

  見冉穎被鬱悶的直跺腳，付正義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隨風過來的那一縷香氣，卻是瞬間就勾起了他的食慾，循著那味道飄過來方向靠近了廚房，見裡面有個滿頭白髮的老頭正在忙活著，可就有些奇怪了。

  見他這麼快就發現了，雖然知道關於加薪、年終獎的說法只是在開玩笑，可冉穎還是等他轉過臉來撅著嘴道。「真是的，這麼有錢了還這么小氣……」

  「拜託！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確實不是大風颳來的！不過你的錢都是坑人、害人、忽悠人賺來的！」

  衝著廚房裡那老頭打了個招呼，付正義可就無奈道。「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是！你是老闆！你說的算……」

  「那不就得了！說吧，怎麼回事？」

  見他背著手晃悠著往屋裡走，跟在後面的冉穎便告訴他廚房裡忙活的那老頭、就是被留用下來的被稱之為『方伯』的廚師，早上過來的時候沒見到，是因為屋主要售屋、所以客人過來的時候都需要迴避。

  「方伯全名是方二明，他大哥叫方大明，兄弟倆六十年代的時候一起泅水過來的，結果兄弟倆日子才好過點、他大哥就出了交通意外，而方伯那時候剛結婚不久，跟主家預支了好幾年的工錢、才將他大哥的命給救了回來，可惜他大哥活是活下來了、但卻再也站不起來了，也就因為這事兒、方伯的老婆丟下孩子就跟人跑了。方伯一直想開個飯店，可卻因為欠了一屁股債而不可能實現了……」

  見有工人搬著東西從外面進來，付正義讓到一旁便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你那時候不是在午休嘛！人家老太太打電話過來是專門表示感謝的，我也就順便問了問這個方伯的情況，於是老太太也就將他的事兒說給我聽了，最後還說要不是因為方伯不肯跟她去紐西蘭，她是真捨不得他的手藝呢……」

  「我見廚房裡的食材好像挺多的，那老頭在給誰忙活呢？」

  「人家在準備晚飯呢，」見付正義似乎有些不滿、冉穎趕忙補充道。「我可不是在為你省錢啊！是人家老太太強烈推薦讓方伯給心屋主露一手的！老太太說方伯祖上出過兩個御廚呢，做的菜不比那些高檔大酒樓的差……」

  「那就是說晚上在這兒吃？」

  「恩！所以方伯才在廚房裡一個人忙活……」

  早就察覺到李雪瑤她媽對自己似乎有著戒備，所以就連昨天晚上乘直升機觀光、付正義都沒湊過去的，因此見冉穎那表情似笑非笑的、可也就明白她猜到了些什麼。

  進了廚房跟方伯正式見了面，見灶頭上有兩個大砂鍋在燉著、烤箱裡掛著兩隻烤鴨，水池裡還養著幾條魚、淘籮里還有一些貝殼類的海鮮，而案板上各種食材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數量是真不少，付正義便笑著問這到底是準備了多少菜？

  「八冷、八炒、四燉、兩燴、兩羹一湯！拿手的佛跳牆來不及做，要不然就能讓你嘗嘗我方家最得意的一道菜啦……」

  見這老頭滿頭白髮、一臉的褶子且中氣十足，可唯一感覺不好的就是那張苦瓜臉苦，看起來就像是誰都欠他錢一樣，雖說禮節方面倒是沒什麼問題，但還是覺得心裏面有些不太舒服，可等到付正義嘗了下方伯做好的那冷碟醬牛肉，可就雙眼一亮衝著老頭豎起了大拇指。「這醬牛肉的味道可真不錯！是外面買來的、還是您自己親手做的？」

  「當然是自己做的啦！這做醬牛肉啊、關鍵是醬料和火候，時間短了、肉不爛、沒滋味，時間過了、沒嚼勁兒、不好吃，這醬汁兒啊更是我方家祖上傳下來的秘方，可惜我閨女是寧死也不肯學這手藝，眼瞅著方家菜可就要在我手上給斷了傳承啦……

  幾個冷碟都嘗過了，那味道真的是令人驚嘆，付正義見老頭竟是傷感的紅了眼圈，可就趕忙勸道。「那您幹嘛不收幾個徒弟呢？」

  「哎，我大哥不肯啊！當年他出車禍就是他收的徒弟幹的好事兒，我大哥是徹底絕望了，發誓就算是傳承斷了、也不再收徒弟了，我大哥的手藝可比我強、記得菜譜也比我多，他有機會能去大酒樓當主廚的，可就因為他那混帳徒弟把他給坑慘了啊……」

  說到悲處方伯可就哽咽了，站在一旁的冉穎都不由得背過身抹起了眼淚，等隨著付正義離開了廚房去了平台，可就感慨好多事兒都是因為利益而變了味。

  「這老頭的手藝是真不錯，醬牛肉是越吃越有滋味，要是他家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就這麼斷絕了、可有些可惜啊……」

  見付正義竟然還從廚房裡偷了一碟醬牛肉在吃，冉穎可是氣的直跺腳。「方伯這麼可憐，你怎麼還有心思偷吃啊？」

  「什麼叫偷吃啊？我這是在品嘗好不好？得得得，你也來一片嘗嘗……」

  「不吃！」

  「我告訴你說，這個方伯啊可能除了自己不願意去紐西蘭之外、還有個可能就是太糾結於他大哥了，所以人家這屋主老太太也是不太願意帶著他過去的……」

  見付正義說的仿佛是真的一樣，冉穎可就納悶了。「怎麼個意思？方伯在這裡做三餐之外、還要準備下午茶和夜宵，一個人賺錢還要拿出一大半去給他大哥治病、療養，又將女兒從小帶到大、還送去英國讀念大學，多不容易啊……」

  「你要是主家、天天見這老頭愁眉苦臉、見誰都沒個笑臉的樣子，你舒服？我想啊，也就是原來這裡的老太太能受的了，你說外面那些高檔酒店要是請了這麼一個大廚回去，客人一見可就要倒胃口了……」

  冉穎一琢磨、不由得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啊！人都說打開店門做生意要和氣生財、笑臉迎客的，方伯總是這麼一副苦瓜臉、見誰都要訴一番苦的性子，確實是有些令人頭疼啊……」

  將空碟子隨手放在了欄杆上，付正義見接送米莎莎跟李雪瑤的車從斜坡上來進了東邊那屋，可就笑著道。「你也別糾結了，其實我倒是覺得方伯這樣的大廚、真的只是缺個機會而已！要是他的手藝真的沒話說，我倒是有個想法……」

  衝著那邊下車沖自己打招呼的米莎莎揮了揮手，冉穎便轉過臉來。「什麼想法？」

  「我爸一直想要開飯店的，不過他那水平還不如我媽呢，這個方伯既要照顧他大哥、又離開內地幾十年了，要是在內地開個檔次高點的飯店交給他打理，我覺得這方伯應該是能動心的……」

  「讓你爸當東家、讓方伯當掌柜的？」

  「孺子可教也……」

  冉穎正準備瞪眼、可院牆那邊卻傳來了轟隆隆的一陣響，她腳下一軟可就被驚得打了個哆嗦，等看見了是那院牆被推倒了兩米多長的一段，可是拍著胸口說。「還以為是地震了呢，嚇死人了……」

  見牆後面的工人只有一個，付正義問道。「通是通了、可總不至於就這樣亂七八糟的丟在這兒不管了吧？」

  「想什麼呢！有現成的大門直接搬過來會給裝上去的，碎磚、碎石子都要清理乾淨的，負責的說只要一晚上水泥干透了就沒事了，你沒見有人正推著小車過來準備動手啊？」

  付正義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距吃完飯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將空碟子送回廚房、也就穿過那剛剛豎起來還未固定住的院門到了隔壁，抬起頭見李雪瑤她媽就站在平台上盯著自己，可就揚起手打了個招呼。

  強擠出笑臉來招了招手，包文嫻轉過身可就不滿的嘟囔了起來。「真是的，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呀……」

  坐在旁邊遮陽傘下的王丹楓不禁嘆了口氣。「你呀你呀！你就知足吧！我家要是能有這樣的姑爺、就算是我少活十年都願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