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命令還是建議

  賀剛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眼前這個隆德公司的代表萬梓峰，滿打滿算也頂多也就是個三十出頭，可卻是敢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這讓他很是有些不太習慣。

  而且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雨瑤系若是真的以優質資產注入以謀奪上市公司的控制權，其後果可遠不只是外界所認為的自己只是喪失了權力那麼簡單。

  生死存亡啊！

  將一個鄉辦企業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發展到現今的這種規模，賀剛自認是有功勞的，所以在銀河股份成功上市之後，他自然是需要將公司牢牢把持在手中、絕不能容外人所染指。

  因為，一旦喪失了對上市公司的控制權、所有的問題都將一夜之間大白於天下，他距離去蹲大牢可也真的不遠了。

  將命運押給眼前這個老領導所介紹過來的隆德公司？

  賀剛實在是沒有這個膽量。

  見賀剛的表情不斷的變換卻是遲遲不肯開口，萬梓峰將雪茄切了口、點燃，美美的抽了幾口這才笑道。「賀董，您不用擔心啦，您的對手對證劵法規研究的非常透徹，可也正是因此而小心的有些過了頭。其一致行動人的好多個帳戶都是開設在我們隆德公司所控股的新北證券的，您想想看，若是明天一早股票復牌，持有近5%股份的某個帳戶里的股票莫名其妙就通過集合競價讓我們隆德公司所買走了，那您還有擔心的必要嗎？」

  賀剛倏然一驚。「萬經理！你不要告訴我說……」

  見對方如此表情、萬梓峰可也就知道對方也猜到了，立刻便噓了一聲，搖頭笑道。「說不得、說不得啊！有些事兒你知我知也就罷了，說出來可就真的要擔很大的干係啦……」

  明白了對方的手段和方式，賀剛不由得暗自咋舌於隆德公司的膽大包天，不過他還是等見到了那幾個戶頭、看到了隆德公司趴在資金帳戶里的那數千萬的資金，這才讓公司向證劵部門提交了復牌申請。

  本以為銀河股份的復牌要拖到元旦之後的，當付正義得知其將在三十一號復牌、也就有些奇怪，不過海建國所承諾的事情卻是真的沒任何問題，持有著銀河股份6%股份的那家央企的證劵部負責人竟是主動前往了邗州，跟被付正義推到檯面上的邗州雨瑤公司的總經理方大剛見面、吃了個飯，承諾只要方大剛一個電話過去，那邊就會立刻發公告全力支持邗州雨瑤的入主。

  結束了跟方大剛的通話，付正義是徹底放下了心來，想了想還是給海建國去了電話，表示感謝。

  「付總，不要這麼客氣。我總覺得你是低調的有些過了頭，其實有些事情無需這麼麻煩的，國內的上市公司大多被控股股東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和手段掏空了，要不是運鵬說這一次你希望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將賀剛送進監獄，我都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方式可以採用……在體制里我待的時間長了、思維方式總是扭轉不過來，在這方面我覺得自己真需要跟你多學一學，省的總是被那些外商們懷疑身份和立場……」

  「海總您真的是太客氣了，我就是一大學生，還總是會犯擰，本來是小事兒卻都是被我折騰成了大事兒，實在是慚愧！」

  站在能看到維多利亞灣的酒店窗戶旁，海建國笑了。「不要自謙嘛！其實很多事情就應該是這麼較真兒的！市場經濟的問題就應該採用市場經濟的手段去處理，行政干預、圈子與圈子之間的碾壓、別苗頭，其實都是不應該出現和產生的，只可惜我在體制內的時間太長、身上的烙印也過深了，許多時候也就身不由己。即便是再憤怒、可也只能是忍著、憋著，不能像你這樣快意恩仇啊……」

  隨著所談及的範圍逐漸擴大，付正義這才知道海建國正在忙於為國內某大型鋼鐵企業在澳洲購買鐵礦，人雖然是在香江，但對香江金融市場所正在發生的一切很是憂慮。

  察覺到付正義奇怪於為何話題會轉到香江金融市場，海建國卻是瞅了瞅放在手邊的那三份內參。「付總啊，我這裡有幾份內參，都是由交大經管學院的院長岳浩銘所寫的，最初的那一期被國內金融學家們斥之為『譁眾取寵』，可問題是香江股市的大C浪殺跌已經展開，我見他在最新的這一期上依然是將你的名字署了後面，不知道這論文之中有哪些觀點是你的？」

  「跟我無關啊……」

  「哈！付總，有些事情別人不清楚、可我還是有些渠道能夠知道真相的，我跟鵬城的曲書記有些交情，而主導此項目的齊海峰齊市長更是我的摯友，岳院長此次發表的論文筆鋒尤為的犀利，令我看完之後有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惶恐……」

  聽到這話付正義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說你都將鵬城的曲書記、齊市長搬了出來，還唯恐自己不願意說實話連岳浩銘這個說話不算數的老傢伙也抬了出來，可謂是步步為營、唯恐自己能推脫，有備而來卻是還在這裡搞文字遊戲！

  「海總，岳院長寫的那些論文我倒是沒有看過，不過單純從金融市場的角度進行分析，現在所發生的都是必將會發生的，港幣能夠自由兌換促進了香江經濟發展，但也正是因此香江的匯市、股市、期指這些金融交易市場都是開放性的，遭遇國際遊資的襲擊乃是必然，若是不重視起來、遭受洗劫更是無可避免……」

  見付正義終於開始說些實際的了，海建國可算是鬆了口氣，不過聽到最後、知道付正義的觀點依然是需要港府、甚至是內地予以支持，可就有些為難了。「可政府的干預會導致香江金融市場成為被外界攻訐的藉口，上面也是左右為難啊！」

  付正義的神經瞬間繃緊，遲疑了片刻這才斟酌著詞句說道。「這種事兒完完全全就是依賴於資金的，誰的錢多、誰就有話語權，即便說我願意去幫忙，可勢單力薄、必然變成是螳臂當車，總不能明知道是要死、也必須撲上去吧？」

  「是啊，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過岳院長所提及的幾種方式卻有著操作的餘地，若是真的有需要、付總是否願意跟我一起為了香江金融市場的穩定、而出一把力呢？」

  付正義的心拎到了嗓子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問道。「海總，您這是命令呢、還是在建議？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一時衝動？」

  海建國臉上顯露出了古怪的笑意，轉過身瞅了一眼坐在他房間裡的那滿頭白髮的老人，這才用很是輕鬆的口吻說。「若是命令、你會如何？若只是建議、你又會如何？」

  「若是命令我就只能是『呵呵』了，但若是建議，我只能說我也有著一顆愛國的心！」

  付正義的回答、讓海建國沉吟了片刻，這才笑道。「好吧，若是有機會那就讓我們這兩顆愛國的心能站在一起，粉碎那些窺覷著我們改革開放成果的惡狼，如何？」

  「成！如有所需、一定到場！」

  掛斷了電話，付正義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所浸濕，坐下來仔細回想了跟海建國的所有對話細節，最終覺得自己所說的並無什麼不妥、這才放下了心來。

  只不過這一番溝通，卻是令他整個晚上都沒有能休息好，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銀河股份在年底最後一天復牌，身為被推到檯面上的方大剛卻是早早的就醒了，到了單位等時間臨近九點，他在打開付正義交給他負責的一個帳戶時，卻發現密碼錯誤、無法登入。

  試了幾次之後，方大剛就給付正義去了電話。

  剛起床洗漱的付正義也沒有在意，還調侃說是不是他昨天晚上過於疲憊、導致記憶力有所減退、而忘了那密碼。

  「正義，這是不可能的！」

  「成，我去看下情況……」

  走進書房、打開電腦，等付正義登陸了交易軟體這才發現所有在新北證劵開立的帳戶全都無法登陸，就連雨瑤銷售公司的主帳戶、也處於無法登陸的狀態！

  付正義這才感覺到情況不對，打電話讓柯雅媛立刻跟券商聯繫，可等柯雅媛的反饋過來說那邊的電話一直都占線打不進去時，他發現銀河股份在集合競價的時候、買盤就達到了銀河股份流通盤的一半，而且在臨近集合競價截止的時刻，有相當於銀河股份總股本5%的賣單集中拋出，在集合競價的階段便成交了。

  邗州雨瑤公司想要入主銀河股份，並且還準備將優質資產注入上市公司，這樣的利好足以讓銀河股份無量拉升三到五個漲停的。

  可集合競價階段就出現了這麼大的賣盤，付正義立刻就猜到這些股票乃是從雨瑤銷售公司的帳戶上被賣出的。

  新北證券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難道他們就不害怕這樣的違規會被監管部門判定為交易無效嗎？

  面對著那盤面，付正義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