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於公於私

  佘海波糗了。

  付正義自然也沒能落到個好兒。

  手機是他的，號碼自然也是他的，為了不讓凌晨三點半被吵醒的特警大隊的教官發飆，付正義只好接過電話解釋了緣由，才算是平息了佘海波可能被單方面虐打成渣的戲碼。

  回到病房躺在病床上，付正義仔細回想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感受到的還是深切的無奈。

  報警台的接線生，實際上並沒有可供他挑剔的，因為按照接線生的工作守則，他們可以要求報警者跟就近的派出所去聯繫，也可以在記錄下案情之後將相關情況轉告就近的派出所，又或者是直接將電話轉過去，所以之前的那種情況之下，就算是德爾菲娜真的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救援而出了什麼問題，也沒有人會因此而受到處分，更談不上需要承擔什麼責任了。

  警力不夠、轄區過大、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等等、等等。

  再說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更何況是這些最基層的接線生？

  說難聽點，只要接線生沒有故意懈怠、又或者是隱瞞不報，即便是部委派人下來調查，估計最後也只能是發上一通脾氣、強行將某個倒霉的接線生開除了而已，卻無法真的將事情擺在檯面上、全部挑明了以確定責任、決定處罰哪個。

  對於這樣的情況，體制外的人就算是再有不滿，也只能是接受，因為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改變，而且連出聲質疑或者是指摘的資格都不具備。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付正義沉沉睡去。

  等他被韓傳建叫醒時，才發現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了。

  被韓傳建以『住院大樓內全面禁菸』為藉口帶到了樓下花園裡，付正義這才知道自己昨天的那番話可是將劉長和刺激的不輕，所以只好是韓傳建過來說案情。

  付正義一愣。「什麼時候案情的進展會跟受害人通報的？新規矩還是新政策？又或者說是一種特殊的照顧？」

  韓傳建撲哧一下樂了。「劉局說你一準聽到這話就能反應過來，果然如此……」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拽著我避開那些監控不會沒原因！說吧……」

  「那咱還是先說案情，等完了再說其他事兒……」

  掏出個皺巴巴的小筆記本，韓傳建翻開之後便說昨天晚上發生的搶劫就是個意外，那伙人一共是七個，原本是跟后街另一幫人火拼的，結果另一幫人放了他們鴿子，於是其中一個見德爾菲娜是個洋婆子且穿的還算是不錯，便悄悄跟在後面將她拽進了那巷子裡打劫。

  結果之後就引發了那場衝突，最後的結果是為首的那傢伙被一槍擊斃，剩餘的全部落網。

  「說起來這夥人算是紫金四爺徒孫輩的，但紫金四爺認不認都是兩說。昨晚上全城大搜捕，早上八點前落網的就已經有六十多個了，紫金四爺的團伙可以說是被徹底打掉了，省裡面也會儘快向社會公布……」

  說到這裡韓傳建見付正義依著樹無動於衷，笑著搖了搖頭才將那筆記本收了起來。「付正義，這個洋婆子的身份應該是不假，現在的問題就是她要求立刻離境，省廳和外事辦的領導都擔心她離開之後會在媒體上說了些不太好的，那樣一來會對我國的投資環境造成影響，所以……」

  付正義當即便伸出手。「錢呢？沒錢別跟我談這個！我就是個大學生，還屬於沒畢業的那種，我不可能承擔損失去給誰擦屁股！」

  韓傳建苦笑，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包三塊錢的白五亭煙，點了一根起來才開口。「省廳是真沒錢，邗州市局就更沒錢了。何況甭說是一億美金了，就算是十萬美金也沒誰敢給你！不過這事兒劉局已經被你坑進去了，他就是讓我過來問問，你是準備讓他現在就退休、還是讓他提前十年就退居到二線，以後天天去老幹部局上班，看報紙、喝茶、跟人街邊下棋？」

  付正義火了。「這關我什麼事兒啊？別什麼都往我身上栽好不好？能不能講點道理？」

  「成！那我跟你講講道理！劉局接到你的電話可就直接將事情捅了上去，他可是跟大領導拍著胸脯承諾過的，這才調動了特警大隊，才讓那持槍歹徒能夠一槍未發就被當場擊斃，與公與私，你是不是都欠劉局的一個情份？」

  將韓傳建捏在手裡的那包煙奪了過去，點了一根起來抽了兩口，付正義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韓傳建鬆了口氣，笑著繼續說。「你看，昨天那團伙不但被一網打盡了，就連已經好幾年都不在外面折騰的紫金四爺的徒子徒孫們也都被一鍋端了，不到十個小時這案子的來龍去脈就都已經掌握，所有的口供也都能對的起來，人也都抓進去了，負責這案子的劉局到現在可都沒合過眼呢，咱就先不談什麼職責了，單單是劉局的這份態度，值不值得你幫劉局說點好話？」

  「成！劉局的情份我算是欠下了！」

  韓傳建咧著嘴大笑。「劉局為了辦這個案子可是立了軍令狀的，保證過這事兒絕對不會演變成國際糾紛的，所以……」

  不等韓傳建的說完，付正義可就冷笑了起來。「所以到最後就成了德爾菲娜是我救的，可我的損失不但沒人管也沒人問，可我還是必須保證德爾菲娜回國之後不會實話實說，對吧？」

  韓傳建的臉一黑，有些不滿的反駁起來。「怎麼說話呢？誰說不讓她實話實說了？」

  「我告訴你，德爾菲娜就算不是什麼法國首富的獨女，她的嘴也不是我能堵住的！更何況，現在你們領導的意思就是讓她當昨天晚上那事兒沒發生過，無論是回不回國，都最好是別說一個字！就算是要說，那也必須是說金陵公安如何的英明神武、破案神速，要是可以的話在提一下某個領導的名字，以證明在某某領導的指揮之下，我們偉大的金陵公安如何、如何，對吧？」

  韓傳建一時間是哭笑不得，心想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譏諷加毫無顧忌的嘲笑，付正義雖說知道這樣是於事無補的，但總之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劉長和讓韓傳建過來跟自己談，顯然是想要有個緩衝，自己雖說對於昨天晚上這事兒火大了，可要是說自己愣是讓劉長和遭受了處分，想必到時候自己也是不願意看到的。

  什麼好處都沒有，還要自己去給省廳的那些個領導擦屁股、解決後患，付正義心裏面是一百萬個不願意，於是仔細琢磨了一下，可也就有了想法。「韓警官，那省廳對這案子的功臣們會如何表彰？」

  韓傳建被問懵了。「表彰？什麼表彰？」

  「方大剛為了救人不但徒手奪刀負傷，還勇敢的擋在了槍口之前，這難道還不值得表彰？」

  韓傳建鬆開了口氣。「會表彰的，一定會有表彰的！最起碼也是個見義勇為，如果爭取一下，申請市級、省級十大傑出青年都問題不大……」

  說到這裡韓傳建見付正義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可就叫起了苦來。「這事兒我是真不清楚啊，總之只要是不花錢就能給予的榮譽，只要是想要都沒什麼辦不成的，我就一基層小刑警，上面的那些圈圈繞繞的事兒我是真不清楚，你就別難為我了……」

  付正義不置可否，想了想便問劉長和現在人在哪兒呢？

  「這種涉槍的案件一般都要求限期破案的，雖說涉案的人已經逮不少，可一定還有漏網之魚，尤其是那把短管獵槍的來路還沒有查明，劉局還在省廳等口供呢！」

  付正義點了點便轉身往裡面走，韓傳建可就急了。「哎！到底怎麼說你也給個准信啊？」

  「我怎麼給你准信？嘴長在德爾菲娜臉上，我說能堵住就能堵住的啊？」

  韓傳建一聽可傻了眼，見付正義逕自進了住院大樓便上了樓梯，一時間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成了還是沒成，只好給劉長和打電話匯報情況。

  聽完韓傳建的情況介紹，劉長和立刻就便鬆了口氣。「行了，你去那洋婆子病房外面候著就是了……」

  韓傳建很是困惑。「候著？難不成他同意了？」

  雖說還不相信付正義會真的有『一億美金的損失』，但劉長和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會讓自己為難，於是便罵了句『讓你去候著就候著、廢什麼話』，便將電話給掛了。

  滿心疑惑，苦著臉的韓傳建放下電話便趕緊往特護病房跑，上了樓到了病房門口便得知付正義在十分鐘前就進去了，心裡對劉長和的料事如神可就唯有佩服的份了

  背著手進了特護病房的付正義，見德爾菲娜已經收拾好東西、一副隨時能準備走人的模樣，拽了張椅子便坐在了病房的門口，無視了對方臉上的怒意便問。「準備回家找你老爹了嗎？」

  德爾菲娜愣了下才明白這話的潛在含義，勃然大怒。「你什麼意思？」

  付正義故作無辜狀的將雙手一攤。「沒什麼意思啊，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你回不回麥肯錫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