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就業證引發的思索

  幾年前來到華夏無償支教的德國人盧克，被抓了。

  他剛剛前往了一個支教點，就因為有人舉報他沒辦理相關的『就業證』，於是就被轄區的派出所給帶走了。

  兩個民警親自去了距離縣城三十多公里的山村小學，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說是需要繳納三千塊錢的罰款，才可以被釋放，否則就需要被押送到省城予以驅逐出境！

  正準備離開川金縣的一干人等，無不譁然。

  聽清楚盧克是被什麼地方的派出所給帶走的付正義，卻一下子就愣住了。

  盧克的遭遇，並不會讓他覺得驚奇，這種事情太普遍了，幸好他是外籍人士，如果是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後果一定更加的嚴重。

  讓他震驚的，是派出所的名字：青木縣派出所！

  青木縣！

  十一年後，造成六萬多人死亡、三十多萬人受傷、近兩萬人失蹤的那場災難，就是從青木縣開始的。

  那是一次建國以來僅次於唐山地區的大地震！

  經濟損失近萬億，震區的中心最終被保留了下來，成為了著名的地震紀念館！

  無數值得謳歌的無名英雄，無數值得書寫的人物事跡，自然災害所導致的慘烈後果，身為一個華夏人有誰能夠忘記？

  生死離別、天人永隔之時，人性的善良在這場災害中被體現了出來。

  無論是救援部隊、還是自救的災民，無論是社會各界的援助、還是民間自發行動，無不讓整個世界為之而側目，無不將目光匯聚到了這裡……

  見付正義愣了許久都沒回過神來，以為他在思索應對措施的尚鐵軍奇怪道。「正義，這種事情太簡單了呀，我給大海去個電話，保證那邊立刻就會放人……」

  「別！這正好是一個極佳的採訪契機！無償支教的外籍人士因為莫名其妙的證件，不但被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被逮捕押走，還被逼繳納巨額罰款，這簡直就是爆炸性的新聞題材……」

  有關地震的那些畫面還在腦海中翻滾，記者喬治的這番話讓付正義沒有來由的煩躁，吼了一聲『閉嘴』，付正義轉過臉問尚鐵軍。「你朋友劉大海在那邊能說的上話？」

  「絕對沒問題！雖然他級別不是很高，可跟下面這些市局領導們都熟悉，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這種小事！」

  「小事兒？對有級別、有權力的來說確實是小事一樁，一個電話分分鐘可以搞定！但對於象盧克這樣不圖名、不圖利的外籍人士來說，傷的是心、看到的是黑暗、澆滅的是熱情……」

  付正義的聲音並不大，可尚鐵軍還是感覺到了不對頭，這種事情大家見得多了、聽的也多了，按理來說付正義不該是這種反應，只是他一時間也想不出原因，猶豫了下便趕緊去給劉大海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陪著去趟青木？

  「大軍，你以為我是來這邊旅遊的啊？每天需要歸納的卷宗就有一尺多高，從周邊縣市抽調來的刑警已經一百多個了，我哪裡走的開？」

  瞄了一眼站在太陽底下發怔的付正義，尚鐵軍提高了聲量。「甭廢話！是兄弟的就趕緊報你的位置！要不是因為我挨了一頓揍，你小子能被調進調查組啊！跟著哥哥肯定你不會吃虧！趕緊的……」

  付正義上了車之後便一直沉默著，心裏面沉甸甸的，在思索、在回憶。

  找地震專家進行實地考察，最終拿出確實可靠的論據以證明地震發生之必然？

  不太記得這場災難降臨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付正義的記憶里只有震後現場的慘烈，以及隨後所發生的那些感動了每一個華夏人的事件！

  自發組成的救援隊伍……

  帶著救援物資趕赴災區的普通人……

  社會各界捐款捐物、全國各地民眾排隊獻血……

  媒體、報紙、電視、電影、歌曲……

  一方有難、八方援手！

  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可青木縣的悲劇，如果說是無法避免的，那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提前預警嗎？

  證據呢？

  自己不是地震專家，更不是科研工作者，別說是寫相關的論文了，就連地震發生的原因都不能說個囫圇，又怎麼可能獲得專家們的認可和支持，進而改變未來？

  越想越是覺得無計可施，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麼予以挽救的話，那真的是無法原諒！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見付正義從坐下來開始便怔怔的望著外面、沒有任何的變化，早就察覺到他不妥的胡艷猶豫了下還是拍了坐在她前面的索菲亞，等她轉過臉來便指了指付正義，示意索菲亞關心一下。

  索菲亞的心情實際上也非常的沉悶，雖說之前預定的是七月中旬回國的，可父親提前上任令她的歸期不得不提前，要不是因為這些天她都在西川，搞不好五一節前就需要回國了！

  因此直到她被胡艷提醒，索菲亞這才發現付正義的情緒不對頭，眉心擰成了『川』字，臉色陰的都凍結了，雙手也攥成了拳頭。

  反正這次拍攝計劃一結束，自己也就要收拾行囊回國了，所以索菲亞也就覺得自己無需再顧忌旁人的眼光，她伸手將付正義的拳頭拽過來窩在手心裡，等他轉過臉來才問道。「義？怎麼了？」

  被腦海里的那些記憶所衝擊著，因想不出該如何解決而苦惱，付正義一時間也很是茫然。「沒什麼啊……」

  「義，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吧，不管是什麼，說出來都會好過一些的……」

  「真的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事情自己的能力有限、還做不到徹底改變的程度，所以在懊惱！」

  「義！你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好了，你不能對自己過於苛責，沒有誰是萬能的，總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說到這裡，見付正義神情稍稍舒緩了些下來，索菲亞想了想才說。「義！我記得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寧願做過了後悔、也不要錯過了後悔』！只有能夠好好的享受現在，才能夠在以後不會因為遺憾而後悔……」

  思維能力逐漸在恢復，等索菲亞說完付正義便笑道。「你是想說『世界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完美，不要等遇上對的人後追悔莫及』？」

  索菲亞很是驚訝。「咦？你怎麼也知道這句話？」

  心說我知道的所謂『心靈雞湯』和『反心靈雞湯』真的是不要太多，現今的人們還因為信息傳遞速度過慢而不清楚這些，等過個幾年網上鋪天蓋地的『段子』會教會人們該如何換個角度看待事物、換個方式說話……

  見付正義唇角揚起卻沒有再作聲，索菲亞猜到他的心情已經好轉了，於是便故意鼓起臉頰湊過去嗔道。「義！我還在等著你回答呢！」

  面對著那忽閃著藍色大眼睛的索菲亞，心情越加放鬆下來的付正義笑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多，不要試圖用你的聰明來挑戰我的智商，你會因此而喪失信心的……」

  索菲亞愣住了，眼前這個大男孩似乎變得跟平時有些不一樣了，雖然她不明白是為什麼，但她還是喜歡看到他唇角揚起、十足自信的這種模樣，心中一軟於是便將頭倚在了他的肩膀，握著他的手輕聲道。「義，可能我會提前回國，我父親已經上任了，他的秘書說機票已經給我預定好了……」

  「這麼快？」

  「是呀，我奶奶需要有人照顧，『幸運』已經上船回去了，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就要收拾行李，以後記得要來法國看我呦……」

  雖然索菲亞的話說的很是輕鬆，但付正義還是聽出來其中有著濃重的遺憾。

  「義，鄉下的老家距離最好的葡萄園只有六十英里，我家的後院也種了些葡萄，只不過這些年沒人管理所以產量和質量都不高，再也做不出我記憶之中的那種屬於『家』的味道了……」

  「你鄉下的家有多大？」

  「兩英畝不到，有一個小型的葡萄園，還有蘋果、杏和梨……」

  早就發現對方將自己的手攥在手心裡，付正義聽著她所講述的這些，逐漸腦海中出現了一副法國郊區農莊的畫面。

  老舊但堅固的木屋，扎著白頭巾、穿著法國傳統服飾的老奶奶坐在窗邊的搖椅上，瞅著在花園裡跑來跑去的小索菲亞，慈祥的笑容綻放開來……

  「看！那邊正在建的房子就跟我家鄉下的木屋差不多，只不過我家的小屋是純木質的結構，沒有使用一根金屬釘子的……」

  索菲亞驚喜的呼喊，讓付正義不由得轉過臉將視線投向了窗外，見是一棟位於溪邊的別墅正在施工，建築外的腳手架上站著不少工人，似乎正在用吊索將東西拽上去。

  蓋房子？

  腦海之中徒然閃現出的想法，令付正義徒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如果青木的天災無可避免，自己也不可能提前讓這裡的人們搬離，那也許在這裡成立一個建築公司，為當地的學校、醫院等建造出足以抵禦地震的堅固樓房，那豈不是就可以減少傷亡、降低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