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憤怒

  吃完飯付正義想要去收拾碗筷，付媽卻喝令他不得動手，直接喊付爸帶兒子去樓上看屬於他的房間。

  二樓朝陽的臥室，一切都是嶄新的。

  瞅了一眼衛生間，見抽水馬桶依然是按照原先的設計被封在了牆體裡，而向內拉的窗戶讓紗窗變得更加容易安裝和拆卸。

  涼蓆、蚊帳都是被整理好，只是立在牆角的櫃式空調的遙控器，一時間卻找不到。

  「記得之前就放在這床邊的啊，怎麼現在就找不到了呢？」

  撓著頭的付爸，一臉的困惑，想了想彎下腰衝著跟進房間的兩條狗喝道。「說！是誰幹的壞事？」

  兩條狗都是一臉的茫然，但等付爸指了指那空調又指了指床邊，菸灰色的搖搖就立刻抬起右前爪搭在了另一條狗『笨笨』的肩膀上，伸著舌頭昂起了腦袋，一臉的得意！

  憋著笑的付爸扳起了臉來，盯著笨笨喝道。「快去拿回來！」

  知道犯了錯的笨笨，耳朵耷拉了下來，它垂著頭伏低身子，鑽進床底很快便銜著個遙控器出來，將那遙控器丟在付爸腳邊便趴了下來，晃動著尾巴似乎在求饒一般。

  被逗樂的付正義，坐在床邊將『搖搖』招了過來，撫弄著它的腦袋問道。「這兩條狗怎麼被訓的這麼乖巧啊？」

  在趴在地上的笨笨腦袋上輕拍了兩下作為懲罰，付爸笑著說。「還不是那白頭髮的老外什麼斯的，他春節前將兩條狗都帶去了養狗場，等送回來的時候就又聽話又乖巧了，讓你媽歡喜的不得了，每天都按照那老外的要求帶它們出去玩、給它們做好吃的，鬧得你爸我在家裡的地位都不如它們兩個了……」

  一番感嘆之後，付爸帶著兒子來到了露台，坐在那搖椅上很是愜意說。「兒子啊，沒養狗之前是不知道它們的好，養了狗之後才知道這些小東西們可真有本事，竟然還能充當盲人的眼睛和拐杖，為了咱家原來那樓下的盲人鄰居，你媽還特意讓那白頭髮的老外一定要給他留一條下來……」

  一聽這話付正義可就愣住了。「導盲犬已經開始工作了？」

  「是啊，兩個月前省電視台還去採訪那白頭髮老外的，介紹說就是因為他那養狗場裡的這些大狗，讓盲人們終於可以無需人看顧就上街了……」

  「萊納斯那裡可不是什麼養狗場，他那裡是流浪犬只救助基地，還是導盲犬培訓的地方……」

  糾正了付爸的說法，付正義詢問了之後才知道，目前培訓基地的導盲犬只接受魔都範圍內盲人的申請，據說申請者眾多還引發了不少的矛盾。

  「兒子啊，你爸小時候給狗咬過，所以對狗是討厭的很，可上次為了咱們原來樓里的鄰居，你爸我特意還去了那什麼養狗場，見到了那些在訓練的大狗之後，你爸這才知道狗這種動物啊還真的是通人性，看起來好大的塊頭凶得很，可訓練了之後乖巧的簡直比人都懂事，說站就站，說走就走，說不許叫你掐它都絕不吭聲的……」

  正說著，走進來的付媽嚷嚷起來。「行了行了！兒子在天上都飛了十多個小時，又顛了好幾個小時的汽車才到的家，你就少說點讓他早點休息！」

  「沒事，現在我是一點都不困的，躺下來也睡不著的！」

  站起身讓付媽先坐下，自己從房間裡拽了張板凳靠在其身邊，習慣性的掏出煙來的付正義，立刻便察覺到二老都盯著自己，遲疑了下還是遞了根給付爸。

  眉頭皺起猶豫了半響，付媽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父子倆對視一眼，見對方都是一副任俊的模樣可就都笑了起來。

  父子倆這麼一樂，付媽可就火了，伸手便扯了扯付正義的耳朵。「學什麼不好非要學抽菸！跟你老子一個賴德性！一回家就想熏死我啊！」

  「男人需要想的事情多，煩起來自然就需要抽根煙提提神，忘了你爹也是老煙槍啦……」

  二老開始扯皮，不好插嘴的付正義見時間才九點多，於是進了房間裡給萊納斯去了電話。

  「付！你回國了？」

  「嗯，晚上才到的邗州，聽我爸說導盲犬已經開始申領了，目前情況如何？」

  付正義不問還好，這一問可是讓萊納斯火冒三丈。「太麻煩了！簡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需要蓋那麼多的公章、跑那麼多的部門，五月底實際上就已經完成了導盲犬跟盲胞的配對了，可直到現在還沒有辦完手續，更別說讓這些盲胞帶著導盲犬回家了！」

  一想到國內導盲犬的發展，付正義可也就有些頭大。「萊納斯，這方面的工作估計會相當困難，想要讓導盲犬獲得社會的認同和接受，估計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努力的，如果魔都那邊實在搞不下來，我建議換個城市試試看……」

  「什麼？換個城市？你知道那些盲胞們是多麼需要這些導盲犬的幫助啊，這些導盲犬不但意味著他們重新獲得了雙眼，還意味著他們可以重新融入社會啊！」

  萊納斯的憤怒，讓付正義一時間也是無話可說。

  非常的無奈啊。

  即便是明知道每一條導盲犬都可以幫助一個盲胞獲得新的生活，可無論是社會環境還是民眾意識，都還沒有能夠提升到令導盲犬被接受的程度。

  更何況目前國內的法律是將犬只視為『物品』的，根本就沒有相關的法律去保障它們的生命。

  「付，只是一個月的時間就收到了三千多份申請書，經過協會的再三篩選才同意三十位盲胞可以申領導盲犬，導盲犬換個城市生活並不難，可這三十位盲胞怎麼可以離開這裡去其他城市生活？何況兩個月的配對訓練已經讓雙方都彼此接受了，要是重新更換盲胞進行配對的話，對導盲犬未來的工作而言也存在著隱患，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將已經配對的盲胞和導盲犬拆開……」

  萊納斯的語氣很是沉痛，付正義能夠感受並明白其心情，他當初想到將導盲犬基地搬到這裡來的初衷，可也不會因為有了困難就會去改變的。

  「萊納斯，既然出現了問題那就去解決。民眾的意識需要扭轉，社會大環境的問題也可以進行倡導，相關部門雖說是主管機關無法迴避，可我相信這件事一定值得做，並且也一定是能夠做通的！」

  「付！你不明白這裡的部門之間是如何的推諉、扯皮，他們手中所掌管的權力並不是為了民眾可以生活的更好，他們所想的只是如何升官發財、如何穩定、如何能夠招商引資！他們連盲人的處境都漠不關心，更不要說是在法律上被認定為跟一件衣服、一隻皮鞋『等同』的助盲犬了！」

  奔波於各個部門之間，只是為了幫助魔都這些盲人們可以獲得一條導盲犬的萊納斯，身心疲憊且憤怒之極，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吝於以最刻薄的方式去評價那些相關部門的領導、辦事員、勤雜工乃是於臨時工們！

  「萊納斯，有些事情也許你還不明白，過些年這裡的臨時工可就會全世界揚名了，以後必將跟『城管』享有同等的赫赫威名！」

  說到這裡的付正義冷笑了起來。「萊納斯，事在人為，我們國家有句俗話是這麼說的，『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算帳的時候，關於導盲犬的問題你先不要著急也別動怒，我才剛剛回國許多事情都還不清楚，偌大的魔都不該沒有導盲犬生存的空間！相信我！這事情一定有解決的方式，只不過目前我們還沒有想到而已……」

  放下電話，頭一低所看到竟是搖搖的那無辜的表情，以及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

  見兒子打完了電話，付媽打著哈欠走過來交代。「兒子，早點睡吧，你小姑知道你回家原本打算今天晚上要從外地趕回來的，我覺得沒必要就說你回來一定很累、需要休息，你明天早上記得給她去個電話，她手機號碼就放在你床邊的床頭柜上了……」

  「知道了，你們就先休息吧，我今天估計不到個兩三點是睡不著的。」

  帶著兩條狗下樓出了門，走進庭院的付正義見唯有東側的那棟別墅四周跟自己走之前差不多，其他地方都已經跟最初所看到那效果圖近似了。

  當然，這需要將那破壞整體美感的溫室刨除。

  坐在那懸空搭建的涼亭里，出門時帶了塊牛肉乾的付正義，也就將牛肉撕成絲餵給貪吃的兩條狗，逗弄著它們的同時思索如何才能讓導盲犬儘快融入魔都、進入那些盲人們的生活，讓他們能夠依靠這些助盲犬的幫助，重新開始相對開放且正常的生活。

  民眾的觀念，可以通過媒體的誘導和倡議扭轉。

  民眾的認知，可以通過各種方式進行引導。

  可問題是在當前法律環境之下，如何保證每一條助盲犬都能夠正常的工作，則是難中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