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潛行的混沌

  整個二樓的圖書館顯得那麼靜謐，只是偶爾有那些雜亂的腳步聲無意的踐踏著。他的目光在漆黑的圖書館裡面搜索著，反正入眼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但這片黑暗與寂靜中的某些東西似乎讓他的感官變得更加銳利了，甚至讓他能察覺到不足以讓人產生印象的心理暗示。

  「繼續往前走吧，無——知——者。」

  偶爾，他的耳朵似乎能捕捉到某些微弱而又難以捉摸的沙沙聲，但卻不太像是午夜外面骯髒街道上發出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他沿著牆壁尋找摸到了一個按鈕，打開之後整個圖書館都變得明亮起來了，燈光忽閃忽閃的。

  「咳，感覺還可以啊，恐怖氛圍突出的還不錯，沒想到居然上面有六道門。」

  李驍明滿不在乎的瞟向四周，他敢在有怪物的地方在黑暗中穿行，見到血腥的場景自然也無視了。

  書架的周圍倒著被撕成碎片的屍體，殘存的血跡將地板染成鮮紅。那些空鬼整夜的狩獵著，衣服身體上沾滿了鮮血，一個個化身為地獄的屠夫，正在進食時，並沒有選擇主動的進攻。

  李驍明注意到，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紅色的袍子，後面還有個三角形的兜帽，而且從長相上來說不像是學校里的學生，看來是十二血月會的教徒。

  他聽到了詭異的音樂耳邊響起，不對，準確說是鋼琴聲忽然響了起來。

  「靜默之者安魂曲，聽完鼓掌莫回應。」王葉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周圍的空鬼紛紛抬起了頭，李驍明在這一刻居然在他們臉上看到了人類的表情，充滿了詫異和喜悅，他們居然逐一排好隊，慢慢的走到了第六個門口，開始往前面走。

  最奇怪的是那扇漆黑的大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我草，這音樂太牛逼了吧，直接思維控制啊。」王葉從地上撿起死者的裝備，拿著手中的斧頭互相摩擦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王葉不緊不慢的跟在那些空鬼身後，忽然想到了什麼，跑到屍體旁拿了一把血在身上糊著。

  但是這一舉動導致隊友精神值下降了。李驍明有點無語了，這樣的偽裝確定不是把你當同類，而是當食物嗎？

  兩個人混進了兩個隊伍中，他正跟著那十幾隻空鬼充當著觀眾，在那裡聆聽著大師的音樂。

  現在他看清楚了，在那間房子的深處，頭頂上有個微弱的小燈，散發著黃色的光芒。有一台美麗古樸的鋼琴擺放在那裡，屹立不動。

  有一雙美麗的手在上面彈著，它帶著潔白的手套，十根手指仿佛精靈般的躍動，充滿了靈性和生機。

  李驍明皺起了眉頭，天那，真的只有兩雙手在那裡彈，雜亂的音符組成和諧的樂章，真是太厲害了。

  周圍空鬼擺出陶醉的表情，在認真的傾聽著，絲毫沒注意到他們中間混進了兩個異類。王葉起初對這些音樂並沒有感覺，但隨著鋼琴節奏的加快，他漸漸感覺到心跳的吃力。

  一個虛幻的人影帶著一雙潔白的手套在那裡拼命彈著詭異的樂章，絲毫不注意台下的觀眾是否有鑑賞能力。

  那些音樂最初是動聽，隨後轉到第二篇章的時候，逐漸變得如同電閃雷鳴一般轟隆作響，讓人心中發顫。

  周圍上空鬼平靜的表情逐漸變得狂暴，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他們在觀眾席上發出咆哮與鋼琴聲形成鮮明的對比與詭異的合奏，仿佛他們才是這場歌會的主人。

  眼前的畫面幻化成《神曲》中種種驚心動魄和神奇的景象，地獄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如吞噬幽靈的三個頭的惡犬，飛翔於自殺者樹林之上的人面妖鳥，長著三副不同顏色的面孔、三對龐大無比的翅膀的地獄王，滿身污血、頭上盤著青蛇的復仇女神。

  李驍明搖搖頭無視了這些幻覺，幻夢師的力量給予他強大的辨認能力，但是有股虛無的感覺正在吞噬他。

  嚼碎他的骨頭，吞啖他的血肉，腐蝕他的靈魂。

  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居然開始大幅度下降了，雙手逐漸變得無力，手上的玫瑰手杖都快脫落了。

  再回頭看一下王葉，他整個人都傻掉了，露出了神經病似的笑容。

  嘴裡還說著什麼，「它是來自於藏骸所的風所掠過的黯淡星星之處；降臨於人世之外那鬼魂們所看守的邪惡居所；棲身於無數星辰之間的神聖廟宇上的巨大圓柱；蠕動在世界明暗之間的領域上的混沌；從宇宙誕生之初便已存在，愚弄一切的舊日支配者。」

  他咬著牙播召喚出了赤蛟，直接與之融合，防止自己的神識被這些詭異的音樂侵蝕，逐漸變成一具傀儡。並用夢元治癒了隊友，拯救了他那瀕臨崩潰的理智。

  李驍明額頭上流著冷汗，這些音樂在耳中聽著逐漸變成了平淡無奇了，看來精神力在魘獸的幫助下扛住了。

  最主要的是這些音符無法在自己的心裡有恐懼生成災惡，造成生命傷害。

  終於那雙詭異的白手套將整首音樂第一章彈完了。那首曲子應該改變的是旦丁的《神曲》三部曲天堂、地獄、煉獄。

  一曲終罷，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那些空鬼在機械性的拍著掌。而白手套的主人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嘆息著。

  「這悽慘的掌聲，發自那些悲哀的靈魂，他們生前不曾受到稱讚，也未留下罵名。混雜在這可鄙的合唱當中，還有一些天使，他們曾不忠於阿撒托斯，但也不反叛阿撒托斯，他們一心考慮的只有自己。」

  古怪的聲音響起來了，夾雜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誠懇的就像信徒一般。

  王葉平靜的看著一切，他並沒有上去鼓掌，似乎不打算遵守規則。

  因為在他耳中聽了這些音樂太糟糕了，尤其是他最後的那幾句話。

  虛幻的人影，肉眼隱隱約約地看見，也帶著純白的手套，乾脆就叫他白手套得了。

  他仿佛是在悲嘆，又像在歡呼。他像是個虔誠的信徒，化身一個大神棍，忽悠著眾生。王葉很不屑的微笑著，既然你心裡的是唯一的神。

  那麼怎麼又會有民間神話、宗教神話、甚至是外星神話呢，更別提在宇宙之外遙望的蟲族了。

  這麼多神仙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誰打的贏誰，哪個才是真正的主宰？你區區一張口就想把其他地區的信徒拉攏過去，是不是太過分了？

  王葉才不在乎所謂的原罪之類的，人性本就如此，何須改變。

  他們充滿著貪婪自私罪惡，但是有富有生命力，善良、溫柔、犧牲眾多美好的品質，善惡本就互相對立，互相依存的。

  所謂的正義，不過是站在大多數人的利益上。就連所謂的神也在為自己的私事而忙碌著，他們發動戰爭，蠱惑信徒，為了一些瑣事而濫殺無辜，卻在這裡嘲諷人類的可憐與罪，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那些空鬼在聽完曲子之後，安靜的走出了房門，整個門都關上了。

  李驍明坐在觀眾椅上一動不動，隨後掌聲突然響起，迴蕩在黑暗的房間裡。

  「哈哈，你講的真好啊，跟放屁似的，我真tm喜歡。」王葉不屑的大笑道。

  白手套轉過的身影，看著觀眾席上的王葉，有些詫異。「你的罪孽似乎已經無法救贖了？可你為什麼還活著呢。」

  「怎麼曲子能彈給活死人聽，彈給我這個大老粗聽不行嗎？」王葉生氣的說。

  「此曲，威力太過兇猛，大惡之人聽後洗心革面身心俱殘，善人聽後頓悟人生，半死不活人聽後鼓掌離席，你又是哪一類呢？」白手套隨意的彈了一兩下鋼琴。

  「抱歉，我屬於普通人，但你肯定不是人。」王葉摸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誰希望用我們微弱的理性識破無窮的玄夢，那真是非愚即狂。」

  「我內心毫無恐懼之感，無俱善惡兇險。就算是審判也輪不到你，就算是憑藉著強大實力將我殺了，又能如何呢？」王葉邊走邊嘲諷說道。

  李驍明看著身旁這位老兄，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的理智徹底報廢了嗎？

  白手套嚴肅的說：「既然祂能創造世界，當然也能毀滅世界。」

  「巧了，你們只是一粒灰塵沙子而已，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的。就連這個宇宙世界觀也不過如此罷了，化作一串數據。」

  白手套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吐出了幾句話：「你說你是不是個槓精！」

  「呵呵。」

  「說實話，以你現在的實力，我可以輕而易舉的秒殺掉，但是按照規定，聽完我一曲之後沒有任何影響的活人，我無權動手。」白手套的手在鋼琴上轉了小圈兒，但是意識一直鎖定著李驍明。

  而不知為何，李驍明從剛才一進來時就保持著沉默，那是心中的恐懼，那是不敢逆反的力量，所直面的是來自宇宙之外的神明，哪怕這只是他的萬千分身之一。

  當白手套注意他時，驍明便感覺到咽喉被人狠狠地鎖住了，全身的骨頭都在冰冷的顫抖，很明顯祂——認出自己了。

  只有王葉什麼都不清楚，頭鐵的走到了鋼琴面前，只是那位遙不可及的存在，與那個虛影開始面對面交流了，強大的壓迫感，仿佛要將他冷凍一般。

  「有意思，你究竟在尋找著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讓你也聽聽我的曲兒。」

  白手套聽完之後讓開了座位，王葉坐在椅子上舒張一下衣服，用十個粗粗的手指快速的點擊，在鋼琴上面發出一串詭異的音符，直至靈魂深處的顫抖。

  「唉咳，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給自己打個氣……為了變成小蠻腰，天天提著一口氣……燃燒我的卡路里！來來甜甜圈拿走拿走別客氣……。」

  王葉嘶聲力竭的大聲吼唱著，表達出了內心的激潮澎湃的感覺，這是最真摯的感情再配上高超的鋼琴藝術搭配，烏拉的刺耳朵的聲音，綻放出生命的精彩。

  那腦袋不要命的搖晃著，就仿佛是重金屬搖滾樂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