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座城市的過往

  李驍明看到對方有些為難。「看樣子快到了副城主大人休息的時間了，那麼我們就儘快完成最後一個問題吧。」

  屋德細品了一口紅酒。「那好吧，明天我們再聊聊其他的問題吧。」

  李驍明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心中的困惑。他尋問：「大人你對H38機械病毒有什麼看法？疫苗的問題是否所有人都解決了。」

  屋德越發覺得對方是監察員了，上面會給那些派下來的人安插各種各樣的身份，小心身邊的女人、兒童、老人，隨時隨地都在監控著你的一舉一動。

  他不緊不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機械病毒當初是在無罪之城附近率先爆發的，但同時得益於我們高超的科技以及醫療水平，迅速地鎮壓了這場病毒風波，十分友好的以低價將疫苗賣給了周邊的城市，你也應該注射過吧？」

  李驍明回答：「效果不錯，但是我聽說無罪之城本身給予那些難民，還有窮人們數量是不夠的，還存在隱藏危險。」

  屋德有些痛心地說道：

  「這就只能怪人性的貪婪了，當上民的富豪舉行了慈善義捐後，募得了一大批疫苗送往貧民區以及下民區時，那些人們爭先恐後的搶奪，甚至還毀壞了那批疫苗。

  「哎，這也實屬無奈，原材料的成本就很貴，當初支援了其他城市之後，完全是虧本的買賣，同時還要打擊那些造假者。」

  屋德捂著腦袋，表示頭疼的樣子。

  李驍明拿出了自己的紙和筆開始記錄著，同時保證攝像機對準對方的臉。

  「那還真是辛苦了，果然外界的傳聞還是不靠譜的。說是為了清理那些難民，以及獲得高昂的藥劑利潤。」

  屋德一聽就坐不住了，狠狠地拍到了旁邊的桌子，碗碟也隨之一震。

  「這簡直荒謬可笑呀，當初由於疫苗數量的不足，變成了排隊購買，的確是有些影響，但要知道是人人平等的，連我都是排了很久的隊才注射。

  「經過這些年的治療，已經沒有多少感染者了，除了一些心懷叵測，想要破壞城市的異類。」

  李驍明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其實猜到對方在說謊了。

  那批疫苗的確是賣出去了，但不是彽價，到手之後變得免費的原因，是城市財務自己支出，甚至提高了能源的稅收，帝國還降低了城市的稅收，才將部分損失補上去。

  而且疫苗數量也是完全不夠的，聽說後面還要加價，部分地區無奈了，只能仿製以及走私，才沒有防止人民動亂。

  而秩序之城的安祖市算是比較好的，財政收入還可以，但是對方要價太高，就與教會合作研究，自己生產了疫苗，才基本做到了人人免疫。

  「副城主和你聊天真是愉快呀。」李驍明站起身，主動走過去握手。

  「看樣子你要走了？」

  李驍明說：「天色也不早，晚飯我就不留在你這裡吃了。」

  「那我親自送送你吧。」

  「不用了，太客氣了吧。」

  屋德回覆：「是我把你接回來的，那就得送過去，這是原則問題。不然明天的採訪我可不接受了。」

  「噢那行吧。」李驍明也不推脫了。

  屋德剛要起身，旁邊的仿生人管家走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上了幾句，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雲密布。

  「抱歉朋友，我有些事情要忙，讓我的管家送一下你吧。」說完就急匆匆我從大門走了出去。

  李驍明有些好奇是什麼事情，讓這位從容不迫的副城主變得慌忙。

  但是李曉明也收集到自己需要的情報了，包括樓層的大小，空間位置以及逃跑路線，全部計劃完畢。

  走出大廈，陪著仿生人坐上了車子，遠離了這個富麗堂皇的地方。

  當腳步落在有些髒亂的街道上時，才顯得踏實一些。

  「呼，終於回來了。」

  李驍明抬頭望著天上的太陽，逐漸的向西偏移的位置。

  管家說道：「客人祝你一路平安，明天上午九點我會在這裡接你的。」

  「好的，我明白了，祝你一路順風。」

  李驍明揮手告別，從自己的隨身空間中召喚出了手槍，藏在衣服里怕被人發現，放到隨身空間裡面還稍微安全一些。

  李驍明打著哈欠說：「白白蹭了一頓飯，感覺有點犯困了。」

  他摸索著記憶中的道路，邁著輕快的腳步，跑回了家裡

  這一路上人影稀少，這樣的街區景色其實也還不錯。

  走進了院子裡，看見房東一如既往的閉著眼睛曬太陽，就沒有打擾。

  敲了敲門，門被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二狗那張稚嫩的小臉。

  「哦，先生，你去哪裡了。」呂小賀關心的詢問道。

  「沒什麼，隨便逛了逛。」

  他掃視了客廳，並沒有看見聖亞莎德，應該是在房間裡做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算了，感覺身體有些疲憊，稍微休息一下，後天再開啟刺殺任務吧。

  他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裡，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將之前看是隨意寫的紙條，全部記錄在手機上，然後在郵箱裡面找到了那個人的號碼，發送了過去。

  做完一切他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下午三點，睡了兩個小時的他醒了，感覺夢中的聲音有些嘈雜，一直有鐵鎬敲擊的聲音，擾的人不得安寧。

  走下樓來到了花園，看著張大爺頭疼的躺在椅子上。

  李驍明關心地問：「大爺你沒事兒吧？」

  大爺搖了搖頭，「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老毛病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五年前左右吧，問這個幹嘛，難不成你還能治，我可是看了很多醫生，他們都對束手無策。」

  李驍明靠在門邊說：「也許我真的有辦法治呢，過幾天我要走了，幫你治療一下吧，就當這幾天收留的感謝。」

  張建軍複雜的看著這個男人，不確定地問道：「你真的有辦法治？」

  李驍明開啟了探虛之眼，頓時整個世界的顏色開始變得逐漸分明，由無數的線條構成，而張大爺的精神海中，似乎正被什麼東西蠶食著。

  可惜自己是幻夢師而不是掘墓者，對於這種怨恨的惡念，沒辦法進行有效的根治，教徒職業的聖光之力應該能治療，但貌似並不是惡靈，或者鬼魂這類的東西。

  「你這是精神問題或者是說心理疾病，常規的手段肯定無法治療。」

  張大爺緊張地問：「什麼意思？」

  「恕我說話有些冒昧，五年前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產生心理陰影，難以忘懷，或者你去過什麼危險的地方。」

  「你找到原因了？」

  張大爺捂著腦袋，勉強回憶起了一段記憶，神色間略顯慌張。

  李驍明看著對方的反應，大概能猜出些什麼了。

  「我可以幫你治好，但是有句話，解鈴還需系鈴人，你得自己度過這關。」

  「我該怎麼做？」

  張建軍回憶起這五年的過往，家人遭遇厄運，自己的女兒死亡，兒子走私被法律打擊，每日頭疼欲裂，甚至連生意上的事兒都無心打理了。

  他心灰意冷搬到了郊區之外，但還是擺脫不了這詛咒。

  「你躺在椅子上就行了。」

  李驍明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懷表，對著大爺開始了催眠。

  「放輕鬆點兒，集中注意力，看著我手上的懷表頭不要動，目光跟隨，你眼中的色彩將慢慢消失，逐漸化為黑白，你的精神將會感到疲憊，過去的記憶將被一點點挖掘，現在閉上眼睛，睡吧。」

  張建軍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李驍明隨後使用了夢元化為精神體，入侵了對方的精神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的世界，空氣中十分陰冷，遠處有幾盞燈光微亮，如同墓地上的鬼火，空氣稀薄的快無法呼吸了。

  李驍明感覺自己手上拿著東西，似乎是個鐵鎬，看著自己手上的手套以及這身工作裝確定自己是位礦工。

  由於沒有鏡子看不清自己的容貌，只能憑手臂的粗細，判斷自己十分的強壯，不然也不會在地下挖礦這麼久了。

  「等到下班的時候，我該給女兒買個泰迪熊了，她一定很高興吧？對了，今天晚上吃什麼好，要不土豆燉排骨？」

  李驍明發現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畢竟也只是別人的記憶，自己現在只是作為一位觀眾的存在。

  從言語上判斷，這位礦工應該是位父親，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每天辛勞的工作，是為了過上好日子。

  忽然黑暗深邃的礦洞裡，傳來轟隆的一聲巨響，這往往意味著不好的事兒發生。

  另外一個同伴提醒道：「監工讓我提醒你們，前面似乎出現了小範圍塌方，不要再往裡面走了。」

  另一位瘦礦工說：「唉，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提前下班啊。」

  「那些老爺們不會放棄任何壓榨工人的機會，沒辦法人要吃飯的嘛。」一旁的同伴無奈地說道，繼續揮動著鐵鎬。

  「張老闆給的錢很多了，一個月能有一百多乙榜，我倒慶幸能在這裡干，而且只需要工作十個小時就行了，五十歲以後就不用在這幹了，也不用擔心染上礦石病之類的，醫療費老闆都會報銷。」

  「切，你呀天生就是給人幹活的命，每次開工你最積極，一個月累死累活，到最後工頭還不是老闆自家親戚的。」

  男人沒有說什麼，只是呵呵地笑著，看著那一望無際的深黑洞穴，繼續埋頭苦幹。

  那一聲聲敲擊，顯得單調且恐怖，似乎正在敲擊某位的精神海。

  李驍明自語：「怪不得，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被記恨呢？」

  然而此時災難突然發生，四周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碎石不斷落下，所有人都明白礦井最大的災難來了，地底的火焰涌了上來，眾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是否能活下去只能憑藉幸運了，在災難面前，沒有任何人能救你。

  在一陣尖叫與呼聲之中，一切都變得灰暗，燈光被塵土所掩埋，礦洞內一片寂靜，仿佛什麼東西死了一樣。

  李驍明從對方的夢中醒來了，看著不斷大口喘氣的張建軍，此時已汗流浹背。

  「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礦工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入侵了我的夢境？你是幻夢師！」張建軍猛然反應了過來。

  然而李驍明只是以一副冷漠的眼神看著他，緩緩開口：「現在是聊聊你的問題，請不要選擇迴避，如果不坦然面對自己的心，你將一輩子受困於心魔。」

  張大爺嘆出一口氣，娓娓道來那段不願意回憶的往事。

  初到城市的他特別聰明，也很有頭腦，白手起家，一步步積累原始的資金，憑藉著過人的經驗以及上天給予的好運，成功拍下了幾處礦山。

  雖然是位商人，但他對於手底下的人來說算得上好老闆，福利和工資待遇都很高，多干幾年甚至能分配到一套房子，手底下的人工作起來也是格外的賣力。

  那時候他的身家已經將近百億了，然而他並不滿足，他想打斷某個階層的壟斷，讓手底下的員工享受更幸福的生活。

  不斷和其他商界大佬進行商業戰爭，一直穩居上風，然而站的越高，越看不清底下的情況了，逐漸被利益迷失了雙眼。

  手底下出現了礦工傷亡情況，大部分是礦洞深藏的野獸，以及輻射的晶體。

  他也僅僅是用錢敷衍過去，並沒有對安全措施進行多大改變，因為那會花上一大筆錢，甚至有可能導致資金鍊的斷層，極大地延誤工期。

  在十二號礦井已經有安全人員指出了問題，隨時可能塌方或者瓦斯爆炸，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開工。

  直到那一天，大爆炸真的來了，整座礦井大部分都塌掉了。

  聽到消息的他直接癱坐在地上，因為那天是星期天，他曾經跟員工們承諾過，周末可以不用來上班了。

  但是為了儘快交貨，那批能源礦石不容耽擱，於是以雙倍工資利誘員工上班，以前都沒有事，唯獨這次出了大問題了。

  礦井爆炸塌陷後，死亡十人以上就是重大事件了，然而這一次整整三十二人，那已經構成特別重大事故了。

  上面一定會派人來查的，幾乎所有的礦井都要停工進行整頓，他不想承擔責任，擔上刑事責任，而且交貨的時間將至，絕對不能在這個時間點上被對手抓到把柄，否則日後在無罪之城再無立足之地。

  於是他謊報僅僅只有九人，同時賄賂那些來調查的官員，僅僅只封了出事的那一個礦井，其餘的還在正常運行。

  礦井繼續在工作著，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大量煤礦，以及稀有的晶石，讓這位老闆賺的盆滿缽滿。

  至於那些礦工？僅僅只有上報的九人得到了賠償，其他人僅僅是得到了一筆使者工作錢的工資。

  張建軍並不是捨不得那些錢，只是擔心這樣會被競爭對手看出什麼問題，

  死亡九人，發了三十多份撫恤金，難免讓人懷疑心裡有鬼。

  但僅僅是發工資並不會有人嚴查什麼，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不容易留下把柄，而那些工資也是雙倍賠償，家屬們也就沒有鬧事了。

  但是那些辛勤工作的工人們呢，就永遠深埋於地下了。

  他們是誰的兒子？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老公呢？誰在乎！

  時間久了隨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瑣事，一切都會被淡忘在歷史的長河中，而某位老闆繼續紙醉金迷，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毫無愧疚地活下去，多麼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