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城市罪惡的一角

  李驍明看著眼前這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這孩子應該沒有騙人。

  不會是當初分發下來的藥在某些傢伙手裡藏著，用錢才能買到嗎？

  所以才把難民聚集在城市沙漠地帶進行隔離，不讓消息泄露出去，甚至有些人被感染了都不知情，等到嚴重的時候，則可以把價錢提高。

  李驍明細思極恐，雖然說這玩意兒現在是小病，但是如此邪門的用法，天理不容啊，而負責貧民區的管理者難辭其咎。

  李驍明把東西遞過去說：「謝謝你的合作，這些燒烤拿著慢慢吃吧。」

  「先生真是太謝謝了，您是個好人。」

  男孩激動地說完，迫不及待地將盒子打開，將裡面的東西狼吞虎咽，甚至來不及細嚼慢咽，看樣子餓壞了。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李驍明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孩子，然後走到路燈旁邊的售貨機，投進去五士丁，拿出了一瓶飲料送了過去。

  少年大口地吃東西，臉上洋溢著幸福，將飲料咕嘟咕嘟的喝下。

  「話說你到底幾天沒吃了？」

  呂小賀停止了吃飯的動作，眼神黯淡下來，帶著一聲哭腔說。

  「不清楚，如果一天兩頓飯的算，大概是一天一頓，可能是半個饅頭之類的。最近不管怎麼吃都吃不飽，所以家裡的錢也花完了，沒有辦法，只能到處乞討。」

  「那麼你現在能感覺肚子吃飽過嗎？」

  李驍明知道長期飢餓時，並不能暴飲暴食，否則腸胃會反應不過來。

  但是他並沒有阻止，是想看看少年是否擁有飽腹感，畢竟一盒燒烤並不算太多。

  呂小賀木訥地搖了搖頭，他只能感覺到這些食物的味道，但是卻感覺不到肚子裡是否吃過。

  李驍明一聽壞了，如果不是腸胃出了問題的話，就是身體內部已經被機械化了。

  不行，這屬於能力範圍之內能解決的事兒，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突然摸向少年的頭，將黑髮捋順了。

  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感染，因為三年前就注射疫苗，獲得終身免疫效果。

  「你的家在哪裡？」

  「我早沒有家了，約翰叔叔被抓走之後，我的家從小小的貧民窟，變成了整座冷漠的城市。」

  瘦弱的身軀遊蕩在黑暗的角落，飢腸轆轆的人，窺視著渴望而不可求的美味。

  孤獨的躲在房檐下，伸出舌頭品嘗著天上的雨水，睡在無人問津的破房中。

  他早已受夠了嘲諷與冷漠，甚至被踢打揍罵。

  沒什麼，只能要活下去就好了，什麼都不要在乎，保持微笑就行了。

  這三年他經歷了很多，學會了很多，唯獨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察言觀色加上小小的技巧，讓他的乞討機率增加，將身上的臭味兒洗淨則不會被人厭煩，所以他選擇了認識李驍明。

  男孩繼續吃著燒烤，但是肚內的滿足感並沒有回應大腦，只有舌尖那種火炭味與調料味兒，似乎他很早就注意到什麼了，只是一直不敢想像。

  於是他將剩下的一半燒烤盒子裡，就連飲料都不喝了。

  「怎麼不吃了嗎？是不好吃嗎？」李驍明詫異地問。

  少年回覆：「不，抹茶妹妹應該沒嘗過這些，我想帶回去給她嘗嘗。」

  「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呀，沒事兒，你先將你這份吃完，我這裡現金還有一乙榜，身上帶的錢不多，路上你再買點吃的吧。」

  李驍明語氣也變得很溫柔，把錢遞了過去，檯燈之光的照耀下，他的臉上給人一種親近慈祥的感覺。

  突然呂小賀開始低聲抽泣。

  「我知道我生病了，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但我還不想死啊，答應過父母要做一位科學家的，抹茶妹妹也需要人照顧。

  「可我現在甚至一點東西都不想吃了，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吃下去就比較好，我知道我沒辦法自己在欺騙自己了。」

  李驍明安慰：「別哭啊，二狗。你這樣弄得我很難為情的，再過幾年你也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漢了。」

  呂小賀說：「先生，你是個好人，能不能告訴我，我是不是要像我爸媽一樣死了，不然你也不會問我那麼多的吧。

  「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求求你，我死後你能不能把我的屍體，埋在我家的大樹下，然後幫我把抹茶送到孤兒院，我會在地下祝福你的。」

  「放心，你不會死的。先說說你經常呆的地方吧，我明天去找你。」

  孩子著急地問：「我就呆在沙丘公園附近，一般坐躺在長凳上睡覺。先生你真的會來嗎？」

  李驍明承諾道：「放心，我肯定會來的，你的命絕對沒事。我也很喜歡聰明的孩子，本來想帶你去好一點的地方，但是你身上有些特殊的原因暫時不方便接觸人。」

  「話說你這段時間，有和什麼人密切接觸過嗎？」

  「沒有吧，我一般喜歡翻垃圾桶撿一點廢品，但是我是戴著手套的，很乾淨的。不太喜歡乞討，但是餓的不行，只能放下面子了，最可恨的是在鬧市區乞討的話，會被野狼幫們要走一半的錢。」

  男孩慌張地解釋道，也讓人一時語塞，面黃肌瘦，骨瘦如柴還要被人如此欺負。

  李驍明說：「野狼幫是什麼？和剛才那些小混混有關係嗎？」

  「有一定的關係，不過他們只是幫人看場子的，不算最可恨，以前還幫過我。」

  熱心市民李驍明表示憤慨，「他們的幫主是誰呀？居然這麼囂張，好歹那些教派也知道弄出個神來，騙點錢捐款，這不直接明搶了嗎。」

  「就是副城主，負責管理貧民區的邁凱納克.屋德。他是個大壞人，因為有權有勢，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甚至還會強搶民女，要是我有能力的話，肯定會左一拳右一拳的把他打翻在地。」

  呂小賀時常幻想著自己是位大俠，能夠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可現實中他，只是個連飯都快吃不起的孤兒。

  李驍明細細琢磨：「邁凱納克.屋德？這不是那傢伙給出的照片中那人名字嗎？可以呀，本不想殺你，覺得有點愧疚，這下子名字都擺上去了，好歹我的另外一層身份，就是讓這類人死有餘辜。」

  李驍明目光堅定了，同時也因為了一份愉悅感，臉上出現了笑容。

  屋德死後，這座城市會有什麼變化呢？讓人期待呀，不過大概知道結果了。

  一個腐朽不堪的統治者只會帶來災難，舉報他要的證據太多，直接動手還方便。

  可想要不留痕跡的動手太麻煩了，好歹那是位副城長，看來得找某個人合作了，畢竟能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

  「這裡是40花丙，現在暫時只有這麼點兒，你換個好點的地方睡覺吧，再換身乾淨的衣服。之前買燒烤時花的差不多了，真是貴呀，還弄出張假鈔來。」

  「先生，我不能要你的錢。」

  「拿著吧，就當是我給你發的工資，有沒有興趣在我手下幹活呀？」

  他好奇地問：「幹什麼活呢？」

  李驍明回覆：「一些很輕鬆的活，畢竟二狗你年紀小又身體虛弱。以後會為這份職業感到光榮的。」

  李驍明把錢一撂轉身離開，步調輕鬆。

  自己就是那種閒的蛋疼，每天幫助別人，做好事還不留名兒，還感到十分快樂的二傻子吧。

  見到李驍明的身影漸漸遠去，呂小賀鬆了一口氣，摸著滴答作響的心臟，那是平時感覺不到的慌張，以及疼痛。

  「先生，對不起，你是一個好人，但是我騙了你。」

  呂小賀愧疚地說，雖然他說的大部分是實話，但是抱著目的來接近就是不對的。

  然後起身向著城中的河畔走去，紅月之下，四周的探照燈照耀著，水面波光粼粼，一些奇怪的魚游來游去。

  兩個高大強壯的身影並肩站在河畔邊聊天，當注意到少年走過來時，瞬間就閉上了嘴，平靜地看著這瘦小的人。

  「兩位大人，你們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消息都已經傳遞完畢，那位好先生答應明天會再見面。」

  「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的，這是給你的定金，明天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吧？如果想活下去拿錢買炭基疫苗，就不要露餡了。」

  「保證完成任務。」

  呂小賀又黑又髒的小手伸過去，從對方手上拿到了一袋錢。

  「兩位大人再見。」呂小賀禮貌地說聲再見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兩個的強壯的男人相視而笑，心中都打著不同的算盤，卻為了同一個目標，所以只能暫時合作了。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李驍明認識的。

  一位是提供刺殺目標與資金的，機械列序人喬治·凱澤，一位是帶進城中並介紹房子的，超凡者王葉。

  可以說或多或少都幫助過李驍明。

  河畔的楊柳旁邊的灌木叢中，一雙眼睛不解地盯著這兩人，臉上顯示出了詫異，

  此人正是尾隨男孩兒而來的李曉明。

  為什麼這兩個傢伙會在一起，好像還在密謀是什麼。

  幸好不放心大晚上一個小孩兒，就跟過來瞧了瞧，果然幫助別人的時候，也要謹慎與小心。

  李驍明藏身於樹後，由於距離太遠還是逆著風，聽不清那兩人聊的什麼。

  偶爾聽見僱傭兵、答案、疫苗、笑話，有些模糊不清的詞語。

  心中有些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麼混在一起的呢？

  他不敢輕舉妄動，這兩個人若是單挑的話，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贏，更何況此行只有自己一人就更沒有勝算了。

  王葉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盒香菸，給對方遞過去了一支，順手幫忙點上火了，同時自己也點上了煙。

  煙霧繚繞之中，兩個紅點像是怪物的眼睛，注視著藏起來的的李驍明。

  河畔晚風微涼，吹進脖中，不由地渾身發抖。

  李驍明覺得暫時撤退比較好，這兩個人不知是狼狽為奸還是志同道合，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先將計就計吧。

  說走就走，壓低腳步聲，彎著身體迅速的消失了。

  喬治靈巧的機械臂夾著根香菸，目光充滿憂愁地看向河面。

  許久，香菸已經燒至一半，前半部分化為了灰煙。

  手指輕輕彈動，菸灰掉落在地。

  他未抽完的香菸向著河裡一扔，瞬間滅了，同時一些魚群跳起，如同燒開的沸水，轉瞬間河面又恢復了平靜。

  「你覺得那小子真的能信任嗎？」

  王葉見對方也不抽菸了，猛吸一口香菸就往腳下一扔，使勁用腳碾滅了。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他是被通緝的，那就說明這小子本事應該有的。不過今天中午如果不是我趕到，說不定就困在黃沙埋骨之地出不來了呢。」

  「虧你曾是闖陵人，既然他能完好無損的出來，就已經證明了實力。」

  王葉搖了搖頭說：「不，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畢竟我和這座城市的恩怨，牽扯到外人的確不太好。」

  喬治·凱澤不以為然地說：「什麼時候被稱之為邪之虎的人，居然還有憐憫與同情心了。那被你幹掉的人在地下有靈知道，豈不冤哭了，哈哈。」

  王葉反諷：「哼哼，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當年追殺我的人間兵器，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因為兩個女人，加上共同的目標，走上了一條路。」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怎麼會找你合作呢。無終礦洞的事情解決的怎麼樣，那些僱傭兵還在找你麻煩嗎？」

  喬治左眼的單孔攝像頭看向手臂，不由得捏緊了鋼鐵之拳，發出一陣刺耳碰撞聲。

  王葉低頭看一下身上的夾克衫，因為夜色被遮掩的血跡，甚至還來不及換下。

  「差不多了，就是又染了一身血，回家得重新換身衣服啊。想不到我退休之後，居然還在從事殺人這工作。」

  喬治面無表情地說：「每一座城市都如同一個小型的國家，統治者是可以隨時更換的，只要不背叛帝王就行。想要成就一番霸業，手上染點鮮血是很正常的事兒。接下去能否成功，就要看看那個李驍明了。」

  「那人若死了，該怎麼辦？」

  「那麼剩下的就靠你了，我要去休整一番，把這些零件好好保養一下。」

  喬治拍了拍王葉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王葉無語，抬頭看像天上那輪模糊的紅月，不由得掏出煙盒，重新點燃了一支。

  「呼，又得買一盒新香菸了。」然後豎著夜風靠在欄杆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