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歡迎死在灰燼紀元

  黑夜化作無形的雙手，悄悄地關上了白晝的大門，天上沒有星光，只掛著一輪有缺口的紅月，模糊得看不清。

  街道上時不時傳來野獸的怒吼聲，還有槍炮轟鳴的炸裂聲，以及人類的尖叫聲，今天又是安祖市「平平安安」的一天。

  入秋了，夜有點冷。

  卡羅爾是一位電路維修工人，也是臨時的執法者，剛才收到居民請求，準備去維修一處路燈。

  在那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處，發出「嘎吱，嘎吱，咔嚓……」令人不適的聲音。

  這種聲音斷斷續續讓人不寒而慄，壯著膽子了，走進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拼命地鑽進肺腔，呼吸都變得困難。

  探尋者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向裡面逼近，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小心翼翼地拿出手電筒，在黑暗中獲得一點安全感。

  終於，卡羅爾看清了一切。

  但他寧願欺騙神明，說自己什麼也沒有看見，眼前這究竟是何等褻瀆的場面呀。

  一個人形怪物的下半身，如同裙擺似得攤開，遍布整個小巷的空間，到處都是血液與骯髒的器官，噁心骯髒的血肉在緩緩蠕動，黑色的毛髮也十分濃密。

  牆壁上地板上到處都是它的存在，血液順著石縫向前蔓延。

  與其稱那為身體，不如說是血肉胡亂堆積而成的史萊姆狀怪物。

  小巷深處的燈柱，也被它緊緊用血肉包裹著，噁心粘稠的液體，散發著陣陣惡臭，遍布了整個空間，讓人無處下腳。

  原來這就是此處燈光失明的原因，卡羅爾有些後悔來調查了。

  那個怪物居然還活著！

  張開血盆大口，正在咀嚼著什麼東西。

  前面一具類似人類殘骸的屍體躺在地上，內臟混合的鮮血流淌出來，污穢之物在褻瀆著旁觀者的視覺、聽覺、嗅覺。

  那怪物被燈光照的不舒服，緩緩地轉過頭。那雙冰冷而嗜血的眼睛正盯著他，似乎不滿被打擾了進食的興致。

  憤怒的一聲嚎叫，丟下這頓晚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時向那人撲了過去。

  卡羅爾面色蒼白，牙齒不斷打著哆嗦，雙手顫抖地摳動著手槍扳機。

  「呯——」

  小巷深處傳來的槍聲，就意味著又一個不幸者要遇難了。

  卡羅爾大聲尖叫著，一個彈夾很快就打完了，但是沒有任何用。

  手電筒也不幸掉落在地上，燈光忽閃幾下熄滅了。

  就在卡羅爾以為自己完蛋的時候，隨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怪物的胸口出現了一個血洞，接著熊熊烈焰開始不斷燃燒，伴隨著燒焦的氣味，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體徵。

  李驍明說道：「嗨，新人沒事吧？看樣子你嚇得不輕，幸好沒尿褲子，哈哈。」

  那人身體顫抖地將手指向前方。「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哦，腐化的超凡者而已，生前可能還是位基因列序人。這躺著的人應該死透了，為了防止這倆復活，待會兒叫那些掘墓者把屍體拖走，火化掉。」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輕型的動力裝甲，帶著堅硬的頭盔，聲音倒是意外的平靜，對發生的一切見怪不怪了。

  紅月降臨之時，總會出現很多的麻煩，執法者的工作，就是這麼單調且危險。

  這支執法者小隊每個人都面色沉重，看來這一個星期，有的忙活了。

  都期待著早點兒回家，躺在婆娘暖好的被窩裡，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卡羅爾突然問道：「這也是我們最後的宿命嗎？」語氣里是格外的悲涼與迷茫。

  李驍明安慰道：「也許吧，但是我們死後，靈魂會歸於帝王所有，別想那麼多了，待會兒出去我請你吃烤肉。」

  聽到烤肉這個詞，對方直接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了。

  「哈哈，瞧你那慫樣。」

  李驍明回想之前的污穢場景，早已習以為常，這種事每一個月都要處理十起以上，心裡早就麻木不堪。

  他們剛走到街上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地上發出了震動，前方響起了銅鑼的敲打聲，由遠而近。

  前方六個魁梧的大漢，膚色如同在夜晚一般深沉，抬著一座精美的白色棺材。

  他們緩緩走著，沉默不語，但是身體頗有節奏的抖動著，讓那棺材顛簸不停。

  前方的那人手上拿著銅鑼敲動著，迴蕩在安靜的街上，現場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壓抑、死寂。

  棺材之中突然響起異動，傳來「啊嗚」的少女嬌呼。

  頂部被緩緩地掀開一角，探出了一隻潔白修長的手臂，又悄悄的放了回去，這時那六個抬棺的大漢才停止舞動。

  新人執法者害怕得吞咽了一口唾液。

  緊張地問：「我們是不是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隊長不屑地笑道：「那是雙龍會的人在祭拜神靈，搞得這麼陰森恐怖，那少女還是花錢雇來的，工資還挺高的，如果不是不招收男的，我都想進去躺一會兒。」

  「原來……是這樣嗎？」

  「別管他了，我們趕緊忙自己的吧，還有一會兒我就要下班了。」李驍明默默說著，避開了對方的巡遊路線。

  巡邏完管轄區域的街道，回到了軍械管理倉庫，呼喚工程機器人過來，將他身上的這套精密的裝甲拆卸。

  他安靜等待動力裝甲脫下來，並且對自己說，下次絕對不會兼職這份鬼工作了，哪怕這工資一天頂自己兩個月。

  還感嘆著，每一個新兵入伍都是如此的膽怯與廢物。

  這樣的人在這個殘酷的末日世界，可活不了太久的……

  不，也許膽小的人會更加小心翼翼，畢竟「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摔死的都是會騎馬的」，這句話總是有點道理的。

  他點上一杯冷飲一飲而盡，暢快的冰爽感從每一個毛孔透出。

  打開倉庫管理室的大門走了出去，拿出綠色的身份ID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籤到。

  卡上的名字顯示為李驍明。

  「初級執法者，試用期等待轉正中，官職保密中，權限A級。」

  他扭了扭肩膀，轉了轉脖子，一陣酸痛之後變為舒爽感。

  還吐槽了那些關係和自己不是很好的機械師同事。

  「這鐵東西穿身上真重啊，軍事科研部的那幫廢物，就不能再減輕點重量嗎？活動還不敏捷，真遇到危險了，跑都跑不掉，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李驍明忙活完了，準備回家洗個澡睡覺，拿到今天到手的工資，然後明天提桶跑路，這個市區已經不安全了。

  畢竟現在的自己，可是被兩大勢力盯上了，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針不戳」。

  ……

  「紅月之災即將發生，請各位市民待在家中請勿外出，切勿作死，做好安全預防，謝謝合作。」

  「北原市出現新型病毒，疑似1000多年的灰屍病復發……

  「北原市市長昨日召開記者會，此次疫情可能是邪教徒引發的恐慌，勸告人民不要相信謠言，帝國是不會讓任何恐怖勢力危害到人民的利益，交通貿易一切保持正常。」

  「安祖市出現多起慘案，男子在深夜被人開膛破肚，疑似是邪教的祭拜儀式，外出男子務必小心，遇到情況立刻逃離……」

  ……

  手機上的新聞不斷的滾動著，帶著兜帽的男子默默地念叨。

  目光認真地掃視著段落中每一個字，不願錯過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驍明躺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看來今天最晚的一趟末班車自己沒有趕上。

  他自言自語：「天色不晚了，九點以後是宵禁時間，我居然還在外面閒逛，但願不會被執法者撞上，不然要盤問半天太麻煩了。」

  李驍明抬頭望著夜空，一輪血色的月亮映照在上空，散發出恐怖陰鬱的氣息。

  人的視線望去，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紅點。

  「看來又到了紅月當空的季節了。但願今年不會死太多的人吧。」

  他在心裡默默得祝福。

  本該是紅色籠罩的大地，可是如同普通的夜色一般。

  因為城市上空是灰濛濛的一片，灰粒塵埃覆蓋在半空之上，白天抵擋住了強烈的紫外線，就連紅月輻射也無法完全穿透，給予了人們一定的保護。

  在一年四季中，灰粒塵埃都覆蓋在海神星上空。

  不過據說1000年前是沒有的，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就不是普通百姓能了解的了，可能連那些貴族也不清楚吧。

  而灰粒塵埃存在的這段時間，也形成了一個新的世界。

  被稱之為——灰燼紀元。

  不過紅月當空的時候，還是會影響一定數量的基因列序生物，使他們變得狂暴、兇殘，力量得到大幅提升，給身邊的普通人帶來威脅，同時破壞經濟。

  如果兼備超凡力量的話，就更容易失控了，之前的那位就是例子。

  真不敢想像，如果沒有灰粒塵埃的遮擋，這些完全被照射的發狂生物，究竟會變得有多強。

  政府的執法者這時候，就會上街保護那些人民。

  千萬不要出現異常的舉動，如果出現誤傷的話，那可沒任何辦法。

  說起執法者這個身份也是暫時的。

  李驍明在同事眼中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但說起話來一種有種狂傲氣。

  他的信息透露的很少，交際關係也特別簡單，不參與其他同事的邀請，但與上層領導關係很好，大家知道他是個超凡者，卻不清楚職業。

  安靜的時候，他總是發呆想著什麼，當你喊他一聲時，他便會嚇一跳，隨後迅速歸於平靜，似乎懷揣著什麼大秘密一樣。

  其實他並不叫李驍明。

  至少在1000年前不是，原名帥多了，名為明無暗。

  原本的姓名會惹來一些麻煩，容易被那些舊神，或者仇敵盯上。

  新名字剛好可以隱藏身份，被叫久了倒也習慣了，算是和過去的自己區別開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也是個穿越者，藉助冷凍艙將自己冰凍再復甦。

  這裡是海神星，目前的時間處於3038年，自己睡了整整1000年，是灰燼紀元的第二個階段。

  李驍明沒趕上末班車，只能選擇漫步於街頭上，聳著脖子低著頭，目光無聊地掃視著街上的破敗冷清。

  小巷裡的野貓正翻著垃圾桶，尋找一些殘存的食物，當有人影經過的時候，迅速融入黑暗，也會化身森林中的獵人，期待著大黑耗子的出現。

  街道上的汽車很少，車燈下的影子被拉扯著，速度很快一閃而過，大部分人都在在家裡避險。

  他還有著一生都為之奮鬥的使命，雖然看似荒唐幼稚的，那就是拯救世界。

  具體怎麼做沒想好，反正最終目標，就是把這個星球上最高的統治者帝王弄死。

  自己甦醒後遺忘了很多，但這個念頭深深刻在腦海里。

  他其實不太喜歡稱自己為救世主，只是一個有點能力的普通人，

  藏了許多無用的古代知識，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如果他敢在任何一位教皇面前瘋言瘋語，說出一句關於古代的奇事兒，或者批判眾人醉生夢死，制度是越來越落後了，你們的帝王就是個傀儡……

  說不定就會被抓起來異端審判，火刑燒烤與鐵處女什麼的，了解一下。

  地獄級別的難度開局啊，所以沒有能力改變之前，他決定安安心的當個普通人，悠閒活過一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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