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瀆神12

  「他們沒死。」

  在蘇蓉蓉面前，忽然出現八個巨大的蛋。

  透過那藤蔓圍繞的蛋，可以清楚的看到，八個人的身體在裡面，並有些藤針扎入他們的身體裡，在吸食著他們的肉體和血液。

  「這和死有什麼分別？」

  精神上得到永遠的慰藉，活在它創造的世界裡，它當自己是什麼？是神嗎？

  蘇蓉蓉不免嗤笑——

  在她身邊，可是有著一位真正的神明。

  「你很生氣。」怪物說。

  它聲音里不再帶著沙啞，蘇蓉蓉也終於分辨出來，並不敢置信的說：「你是布里奇特？」

  那個可憐又懂事的孩子……

  天哪！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莫莉。」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位神明從天而降，來到她身邊，好似要拯救她的一切，並在那一剎那，巨大的光刃包裹著怪物，並將那八個藤蔓圍繞的人給解救——

  「不，別殺他！」蘇蓉蓉下意識的喊。

  她終究還是心軟了，那個叫布里奇特的孩子……

  但已經晚了，等她聲音落下，那巨大的怪物已經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是漂浮在空中的一塊碎片。

  「布里奇特……」蘇蓉蓉失神的喊了一聲。

  空中的碎片呈現黑色，在落到米賽爾手中後被潔淨，好似一塊玻璃碎片。

  祂像是察覺到蘇蓉蓉的失神，便將碎片遞了過去——

  「什麼？」蘇蓉蓉心情不是很好，不知道自己是想發脾氣還是怎麼著，怒氣沖沖的說著時，也將手遞過去要拿，只碰觸的剎那，腦海中閃現一幀一幀的畫面。

  「那是……」

  小漁村受到了海底魔獸的襲擊，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小布里奇特活了下來。

  他很傷心，也恨那些海底魔獸，可他無能為力……

  也是那時，天空落下一塊黑色的碎片，像是在誘惑他一般，詢問他，是要報仇，還是想村子裡的人活下來……

  無疑，他選擇的後者。

  於是，安塞姆小漁村，發生了現在這樣的事。

  「用那樣的方式，讓大家活下來，」蘇蓉蓉突然很心酸，也很心疼這個孩子。

  米賽爾感受著她的悲傷，心中莫名：「他在這裡。」

  「什麼？」蘇蓉蓉回過神來，眼前出現一個淨水無波的湖水。

  湖面上飄著許多帶著色彩的蓮花，有的是濃郁的黑色，有的是血紅的顏色，還有些似是這些深色褪去，變成淺淡顏色的蓮花——

  「這是？」

  蘇蓉蓉的問題，米賽爾稍微一想便知曉。

  「無垢蓮華。」

  這些蓮花都是有罪的靈魂，當他們的罪惡被洗去，重新變成無垢靈魂便會再次投胎。

  「吾給他們機會。」

  洗去靈魂中的雜質，是很痛苦的。

  有些靈魂能忍住這樣的疼痛，那他們就有新生的機會，若堅持不下來，他們就會枯死，形神聚散。

  「……」機會。

  念著這兩個字，蘇蓉蓉將視線轉移到旁邊男人身上。

  她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很溫柔，也擁有慈悲之心的神明。

  祂給萬物機會，只能否把握，還要看萬物自己——

  所以，祂的仁慈，又不是盲目饒恕，反而賞罰分明。

  ——這樣的男人，她不該招惹的。

  蘇蓉蓉心裡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個小偷，偷來不屬於自己的幸福時光。

  「我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喜歡上祂了吧？

  喜歡是自私，愛是占有，她想讓祂只屬於自己——

  「可祂是神。」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蘇蓉蓉很慌，意識到這一點後，覺得自己很卑鄙。

  「對，」她想道歉，但光是道歉，就能彌補從前所做的一切了嗎？

  不知道祂能不能原諒，蘇蓉蓉自己是原諒不了的，她也不配擁有這樣美好的祂……

  越接觸，便越能感覺到自己的陰暗，而祂是無暇的。

  「怎麼了？」

  眼前的無垢蓮華消失，男人面色變得蒼白。

  蘇蓉蓉慌張將人扶住——

  「力量在消退。」

  米賽爾能感覺到，腹中那個小芽坯，在吞噬者祂的力量。

  還有心口的小樹苗……

  祂感覺自己快要養不起他們了。

  「為什麼？」蘇蓉蓉不解。

  縱使祂現在想不起自己是誰，但也擁有神性——

  既然是神明，那力量又怎麼會消失呢？

  「是他們。」像是告狀一樣，米賽爾指著罪魁禍首。

  蘇蓉蓉順著他指的方向趕過去，先是肚子，然後是心口。

  「這……」一個是她的孩子，一個是她自己。

  蘇蓉蓉腦子都快變成漿糊了，沒等她整理出思緒，就聽米賽爾說：「他們在食用我的力量。」

  也就是說，在懷孕期間，祂的力量，逐漸會消失。

  「孕育……」祂孕育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神明。

  當世間的神明，同屬性，有一個出世，便會有一個消逝。

  也就是說，孩子生下來的那天，祂會死……或許用回歸天地這樣的說法更合適。

  「米賽爾。」

  蘇蓉蓉眼眶紅起來，本能一般喊著祂的名字。

  「要不，這孩子……」

  不要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男人捂住嘴巴。

  「他會聽見的。」

  孩子會跟著祂的眼和精神，來看這個世界。

  他或許懵懂，但總會知理。

  若他明白，母親是不想要他的，也許他自己會消失。

  這般善解人意……

  米賽爾想到布里奇特。

  那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賺錢養家。

  「可是，他在食用你的力量，」蘇蓉蓉看向祂的心口，手撫上去，做下一個早就應該做的決定：「還有這個，取出來吧。」

  米賽爾不同意，握著她的手說：「這是我的定情信物。」

  意思是，你不能拿走。

  蘇蓉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可她在，」用你的本源來生長。

  米賽爾說：「我很喜歡，喜歡她長在心上的感覺，就好想你，也生長在這裡。」

  這是情話嗎？

  蘇蓉蓉眼眶紅起來：「對不起……」

  我錯了，我不應該那樣做的，不應該覬覦著你的力量，還欺騙你，並擁有了這麼美好的你。

  「你們好。」

  外來的聲音，打亂兩人的交談。

  蘇蓉蓉看過去，是那八個人醒來了。

  「是你們救了我們？」

  蘇蓉蓉沒什麼心情應對，但還是點頭。

  「感謝你們。」八個人陸續來道謝。

  並且通過任務精屏，知曉這任務的改變，然後就和蘇蓉蓉說，他們會收集這次的任務，並且提交，幫蘇蓉蓉拿到她該有的獎勵。

  另外，這八位冒險者被救，也是她的緣故，所以送上一些謝禮。

  一時間，蘇蓉蓉暴富起來，但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開心。

  ……

  回到赫史港城。

  蘇蓉蓉突然很疲憊。

  提交任務後，拿到獎勵，與八位冒險者一起吃了頓飯，就各自回家。

  她看著躺在床上睡的男人，睡前還要她擁著，並親了親，也像小孩子一樣提出，要聽故事。

  於是，她給祂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著一個神樹種族，他們的生命漫長，性情也很溫和，但外界卻有著大戰發生，族中許多年輕人都出去打仗，有些受傷回來，有些永遠死在了戰場上。」

  「其中有一個小女孩兒，她的父母，全都死在了戰場上，所以她只有一個人，磕磕絆絆的活著……族裡的人很排外，她母親是個優秀的戰士，本要與族長之子成親，共享漫長生命，但卻在戰場上邂逅了一個人，從那以後，她母親的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二人相守……」

  後面還發生了什麼呢？

  都是她從族裡的人口中，慢慢拼湊出來的真相。

  二人情動天地，母親遇到父親後，開花結果，並且有了她。

  按照族中規矩，是不能與外族通婚的，若執意如此，便要廢除血脈與傳承，再不得歸。

  母親一意孤行——

  她不明白，父親怎麼就那麼好，讓她心甘情願捨棄一切？

  然而，在她出生沒多久，外界大戰蔓延，生靈塗炭。

  族中也缺少戰鬥力，於是母親藉機將她送回族中，與父親一起義無反顧的加入那場大戰中——

  本來，若是活下來，還可以請功再回族中，可他們再也沒回來。

  「那個孩子怎麼樣了？」米賽爾問。

  蘇蓉蓉笑了笑說：「雖然總是受人白眼，但他們也沒有傷害她，只是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一個小孩子又懂得什麼呢？那會兒的她很自卑，族中其他小孩子都如天之驕子，甚至可以入神學，但她卻不能進去……

  族裡的孩子，天生擁有傳承，根本不用學習太多東西，只要消化傳承就好，可她什麼也沒有。

  有時候，傷心了，她會哭著責怪父親母親，甚至埋怨母親，為什麼要找一個外族人……

  聽說父親一族的人，全都戰死了，所以她一個親人也沒有。

  「別人都甜甜的，可她太酸了，每次一出現，都會被嫌棄，」於是有一天，從天而降一個光團，說要帶著她旅行，還能滿足她一個願望。

  她有什麼願望呢？

  父母再活過來？

  他們已經形神俱滅，即便找到他們些許本體遺留下來的根苗，再種植出來，生出神智，那也不再是他們了……

  讓族裡的人能接受她？

  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想變甜一點。」這樣大家就會喜歡我了。

  小小的女孩子，抱著那光團兒，目光亮閃閃的，充滿了期待。

  ……

  米賽爾睡著了。

  祂好似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心上長著的小樹，變成了一個胖軟軟的小女孩兒。

  她太可愛了，米賽爾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臉。

  於是她醒過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緊接著張開雙臂，好似要抱——

  米賽爾沒有猶豫，將她抱了起來，周圍白牆消失，變成一個茂密的森林。

  這裡生長著很多大樹，他們幾乎要蔓延到天際，但周圍空氣很清新，甚至甜甜的，只有懷裡……

  好似是從小女孩兒身上蔓延，酸溜溜的味道，像祂喝過的果汁，一嘗便永遠能記在心頭。

  這味道實在是吸引人，於是，米賽爾低頭，親在胖軟軟的女孩兒臉蛋上。

  ……

  斯拉坦克宗校考試這天。

  蘇蓉蓉和米賽爾準備好便過來。

  即便他們早來，可還是趕上人山人海，等去排隊的時候，前面還有二三十位。

  「累不累？」

  蘇蓉蓉從葉子空間裡取出一張椅子，讓米賽爾坐下。

  「你坐在這裡，我來排隊，等到了再喊你。」

  米賽爾搖頭，示意她將椅子收起來，說：「我想陪著你。」

  「……那好吧。」蘇蓉蓉心頭升騰起來隱秘的甜。

  現在，她不再是滿心逃走，而是想要找機會將那小樹苗給取出來。

  能不能完成任務，她已經不考慮，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她也……

  不，或者說，執念沒有那麼大了。

  即便能回去又怎麼樣？系統真的能完成她的願望嗎？

  還有就是，願望完成了，又能怎麼樣呢？她已經找到了一個，喜歡她的酸的人。

  ……

  「能來斯拉坦克宗校，參加測試的人，你們的天賦都很好，但未免會有弄虛作假，還有你們的天賦也需要設立檔案，並傳送帝國與教廷，再根據你們的表現記錄，所不定會有老師願意收你們。」

  這概率很小，但卻不是沒有。

  前些天，就有一個孩子，買了鍊金大師的扭蛋魔法杖，於是被大師收做了弟子。

  這件事，大家都知曉，也心有嚮往。

  蘇蓉蓉一聽，便想起那個被米賽爾祝福的孩子——

  「現在，測試開始。」等時間到後，測試第一項天賦的老師就讓他們一個個的上前來。

  與在麥澳利小鎮測試一樣，只要手摸水晶球就可以了。

  今天參加測試的人總共有八十個學生。

  等輪到蘇蓉蓉和米賽爾的時候，兩人剛測試完，就聽見後面鬧了動靜兒。

  「老師，我舉報，有人想強行買我的推薦名額，他們故意設套，我不願意，他們還要殺了我。」

  聽那聲音，好像是……

  尤塔弗蘭克斯，是住在他們隔壁的人。

  這幾天，蘇蓉蓉和米賽爾都沒再看見過對方，原來是小心藏著，等這天再出現。

  「他倒是聰明。」直接就發作，沒有迂迴，這樣就是不給幕後黑手準備的時間，並且得到斯拉坦克宗校的直接保護，令幕後黑手有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