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暴君今天病也還沒好18
2023-11-20 19:46:58 作者: 顧西墨
呸……
說錯話啦!
蘇蓉蓉懊惱間,來不及讓程毅躲起來,就看到房門被打開,身著盔甲,明明應該在戰場上的帝王,此刻手中握著弓箭,箭尖直指蘇蓉蓉和程毅所在的方向。
「程將軍倒是閒,竟然有時間夜探帝王帳——」
重霄聲音里分辨不清是什麼情緒:「再給你們一個選擇,王后,是要跟他走,還是留下來。」
——草(一把植物)!
入戲了這人又特麼入戲了!
蘇蓉蓉惱火:「你能不能別添亂?選什麼選?我對你是什麼心你不清楚嗎!」
重霄揚眉笑:「那王后倒是說說,對孤是什麼心,」他說著,將弓箭收起來,興致漸濃。
「……什麼心,」是啊,什麼心,蘇蓉蓉煩躁,腦海中浮現這些日子他們的相處,大部分印象都是在廝混,所以我對他的心是饞他身子?
蘇蓉蓉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這話讓她怎麼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她這個做王后的還要不要面子啦?不能說!堅決不能說!
「當然是夫妻,陛下您是臣妾的夫,是臣妾和萬千子民的天!」蘇蓉蓉毫不遲疑的拍彩虹屁,那副討好的樣子,簡直不要太明顯。
程毅越看越怪異,這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
「你不是蓉蓉,」他的蓉蓉應該是清貴而高冷的,但哪怕對外人再冷卻也禮儀充足,萬萬做不出如此媚上行徑,簡直有辱斯文!
「我不是你是?」蘇蓉蓉只是不用再裝人設而已,現在完全放飛自我,相對程毅和重霄來說,後者反而更讓她能夠放鬆,在程毅面前卻要端著架子,累都累死了!
「以前總是端著,被各種規矩束縛著,自從與陛下在一起,我才懂得原來世間可以不必有那麼多的規矩,可以肆意的做自己——」
蘇蓉蓉說的是真心話,望向重霄的目光里也滿是真誠:「若能早些認識陛下就好了,他一定會寵著我,讓我想做什麼都可以,跟著陛下,我才知道什麼是快活,我敬重陛下亦愛重他,你不懂。」
三個字你不懂,將程毅擊得落花流水。
「不懂……我不懂……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變心,明明他已經答應放走你我,明明我們不用走到今天這種針鋒相對的局面,是你,蘇蓉蓉,是你不懂珍惜!」
程毅癲瘋的模樣,嚇到了蘇蓉蓉,但也沒有多畏懼,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道:「程毅,你太幼稚了,你被定北侯保護的太好,又成長於軍中,面對仇敵皆是來自戰場,可以用長劍做武器拼殺——」
蘇蓉蓉嘆息道:「你可以直來直去,或許你武功高強,可以做一名名垂青史的武將,但卻不懂人心……你還太年輕,定北侯想要的,遠不止於此,你以為憑你就能打消他的野心嗎?」
所有的美好,不過是你的臆想。
蘇蓉蓉戳破程毅內心的固執,也太過將自己當回事兒,實際上他只是不甘心,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說變心就變心……
可終究,變心的又是誰呢?
蘇蓉蓉從未喜歡過他,即便過往親近,也只是將其當成人類的小孩兒而已,但重霄不同,他是個男人,一個既霸道又讓人難以忽視的男人——
「還有葛珈璇,」蘇蓉蓉覺得不能再讓程毅這麼瘋癲下去,他和葛珈璇才是一路人,他們應該鎖死才對,若程毅一直過來糾纏她,又算什麼?
「別說你只是將她當成妹妹這種話,那我也只把陛下當哥哥,這話說出來你信嗎?」當哥哥這種話剛說出來,就注意到某人危險的眼神,蘇蓉蓉馬上認慫安撫:情哥哥情哥哥!
「或許你自認為問心無愧,但卻不能否認葛珈璇愛慕於你吧?你現在還能拒絕得了她嗎?」蘇蓉蓉引導說:「讓我們就此各歸其位,各在意各自的人生不好嗎?或可為敵或可為友,」但不會是別的。
程毅……
程毅無話可說。
他目光幽深的望著蘇蓉蓉——
良久,忽然笑了。
「你說得對,」到如今這種地步,他們早已無有可能。
這一趟或許危險,但也算是值得,最起碼了卻一樁心結。
「雙方交戰,不斬來使。」
程毅敢來,必然想好後退的可能,所以拿出一塊代表寧軍的令牌。
「……帶下去。」重霄沉默的看著二人情斷,心裡並不覺得輕鬆。
雖有不斬來使的規矩,但他並不是注重規矩的人,他家王后不是說了嗎?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帝王任性,程毅即便想說什麼,也沒有機會,很快被人押下去——
當然,並不會要他性命,但卻只會給他留下一口氣,待暗衛們做完這些,便差人將其送回去。
彼時的葛珈璇看到半死不活的程毅,心都要碎了,自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只說所有人退出去後,房間裡只剩下蘇蓉蓉和那身著沁涼盔甲的男人,明明應該鬆口氣,可不知為何,心裡竟格外的緊張——
「陛下,」蘇蓉蓉後退。
帝王逼近:「慌什麼?你不是沒和他走嗎。」
「過來,」他說著,張開雙臂。
蘇蓉蓉眨眨眼睛,便明白了什麼,走過去幫他脫下那盔甲。
「你受傷了?」
嗅到血腥氣息,連忙扒開他胸口衣服,看有沒有傷。
「別人的血。」
重霄將她拉開,走進盥洗室,亦喊蘇蓉蓉進來給他搓澡。
「還說沒受傷——」
蘇蓉蓉拿著搓澡巾,看到他背上一塊嘗嘗的傷痕,眼淚都落下來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道傷口而已,他也不是沒有受過傷,身上的傷痕無數,可偏偏這一道新傷,就是引得她難受無比——
「哭什麼?」
帝王揚眉,扭頭見她不動作,將人攏進懷裡:「就這點出息?還和人放狠話?」
看她哭的鼻尖紅紅的,忍不住吻了一下,可這人兒似水做的,眼淚愈發洶湧——
「我怎麼和人放狠話啦?」蘇蓉蓉不肯承認,鼻音濃重的說道。
她瞪了他一眼,想要將人推開,去拿上藥進來,他卻是不肯放她離開,擁著她好一會兒。
——你此刻的情,無論真假,我都信了。
重霄將人放開,由她忙活,待一切平復,兩人躺在榻上相擁而眠。
蘇蓉蓉卻不敢怎麼碰他,怕壓到他身上的傷口。
重霄似也有所思,兩人沒怎麼交談,便合衣而睡,規規矩矩的,沒有絲毫僭越。
……
翌日清晨。
難得一個好天氣,蘇蓉蓉起床後並未看見重霄,摸摸身邊的位置,尚有餘溫,知曉他才走不久。
「要議和?」蘇蓉蓉吃飯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算驚訝,他們這邊鬧的動靜兒不小,已經引起別國注意,自然不能因小失大。
但突厥悍勇,此刻已然聯盟尚陽,由西北進攻,打了寧王一個措手不及,好在有東武國救援,才將形勢平定,且擴張十數座城池,儼然不可小視——
「就任由他們成長下去嗎?」蘇蓉蓉不懂重霄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明明那麼好的時機,可以將寧王給拿下,後面也就不會出現那麼多變數,可他還是跟對方議和,且及時退出蒼樑関,回都城榮養——
天下人都唾棄他當上帝王后沒了軍人氣節,變成貪生怕死之輩!
先前打仗還是冬日,如今依然春夏,蘇蓉蓉有些苦夏,現在就不怎麼舒坦,總想吃點兒涼的,可算算日子該來葵水了,便不敢再吃,怕到時候疼得死去活來。
「去給王后送一碗薑糖水。」正在御書房議事的帝王,忽然吩咐太監一聲,倒是令其他人愣了下,不過很快垂首,這是帝王家事。
好在,也只是一個插曲,待太監離開後,眾人又陷入正題中——
「陛下,如今北邊打仗打的不消停,何時收網?」這些年來,突厥一直不消停,但又拿不到他們大的錯處,且朝中也有野心勃勃不甘平庸之輩,於是帝王便設下一場大局,引所有人入局!
「尚早。」重霄神在在的說道:「急什麼?」
御書房中議事良久,待散後,帝王負手而立,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眼眸深邃。
——這王朝、這天下,毀了個乾淨才好。
他是人間惡鬼,雖生尤死,早已面目全非。
……
『啪嗒』
蘇蓉蓉的手一抖,看著話本時,碰倒旁邊桌子上的茶盞。
……
東嵐都城觀星台,乃城中最高之地,平日做觀星祭祀之用,於戰時乃強而有刃之武器!
帝王心死如灰,望向王后與昔日竹馬攜手離開,夕陽餘暉,明明橙暖乾淨,卻讓他寒冷徹骨。
觀星台啊……
若此時,他開啟手下機關,盡可將周圍成千上萬的人射殺而死,包括她、包括他們,全都得死!
但情之一字,最為傷人。
夜幕已至,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此時應快到城門處了吧?
自此以後,他們會逍遙快活,唯獨他殘王敗將,又有何存由?
夜火星嵐,觀星台燃,一代帝王,將消身隕。
……
「重霄,重霄」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
蘇蓉蓉眼眶通紅,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系統說了,觀星台上那個是假的,是放的假人,你怎麼會死在那裡?
若非如此,她如何會與程毅離開?跟著程毅離開,她就可以下線,程毅和葛珈璇是新的主角,重霄早已不重要,留他一命又何妨?
「騙我,你竟敢騙我!」
蘇蓉蓉怒而心起:如此陽奉陰違,肯定不止這一次!
明明大家說好的,用積分交易……
蘇蓉蓉特麼想割了那系統蛋蛋的心都有!
「陛下——」
她腳步踉蹌,由後宮跑到御書房,鞋子都跑掉了。
如此失態,哪裡還有王后的尊嚴?
「不應該的,」只是一個製片人而已,我為何要這麼在意。
站在距離御書房還有一百多台階的地方,蘇蓉蓉忽然頓住腳步,內心充滿恐慌感。
「我這是……」怎麼了……
火焰,夜幕中,漫天大火,吞噬昔日有接天之名的觀星台。
「你還真是冷漠,不過也多虧你,否則他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去死?」
程毅與葛珈璇用勝利的姿態望向蘇蓉蓉,那眼神好似穿過時空與如今接連,令她的心猶如被破空箭秩射穿,明明應該疼的,可竟麻木且在那一瞬間窒息!
親手……
這和我親手殺了他有何區別?
口中血腥漸濃,唇角溢出血線。
蘇蓉蓉胸口翻湧得像是炸開一般,終是忍不住,吐了口血。
「重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根本沒有什麼話本的撰寫人,那話本,是你自己寫的吧?
蘇蓉蓉眼角的濕潤模糊視線,看不清那夜幕中的御書房——
「是我對不起你,」夜風來襲,明明快到盛夏,可還是徹骨的涼,讓蘇蓉蓉瑟瑟發抖。
迷濛的視線里,仿佛來了什麼人:「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那人說了什麼,她聽不清,只想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
走著走著,如行屍走肉般來到一處小佛堂,裡面隱隱傳來的佛香,讓她感受到些許寧靜。
赤著腳走進去,腳心被石子扎破也無所覺,身體昏昏沉沉,重重的坐在那蒲團上,腦子裡充斥著的各種畫面,忽然間就變得空蕩蕩……
她眼神空洞的望向佛像,像是在看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良久——
小沙彌不安的去請示:「師傅,王后娘娘來了,要去稟告一聲嗎?」
她試圖跟王后娘娘說話,但王后娘娘看都沒看她一眼,那身氣勢讓她怕怕的不敢再靠近。
不知何時,蘇蓉蓉昏睡過去。
再醒來,便回到自己的宮殿裡,身邊是紅杏幾個丫鬟在輕手輕腳的忙碌。
蘇蓉蓉感覺喉頭很難受,張了張口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腳上的疼意,也在這時候傳來,讓她忍不住皺起了臉——
「娘娘,您生病了,說不出來話不要著急。」
紅杏邊勸慰邊跟另外一個侍女說:「快去稟報陛下,就說娘娘醒了。」
蘇蓉蓉微愣,伸出手想組織,可張開口又說不出什麼,只能看著她離開,想跑過去阻攔,卻又被紅杏給抓住:「誒?娘娘,您的腳現在還不能下床走路,陛下吩咐奴婢們千萬要看住你——」
陛下……
……重霄
蘇蓉蓉鬆開紅杏,重新躺回床上,將自己蒙進被子裡。
「陛下……」
紅杏想勸自家娘娘起來吃點東西,但還未去喊人,就見身邊站著一個人,登時被嚇到,待揚起頭發現是身著玄衣,面上帶著急切之色的帝王。
「下去吧。」
重霄揮袖,紅杏行禮退下,臨了擔心的看了看那將自己蒙進被子裡的娘娘——
太監見狀拽了拽她衣袖,紅杏回過神來,與他一起走出去,小心的給主子們掩上門。
「也不怕把自己給悶壞。」
重霄輕輕地拽了拽那杯子,並未拽動。
心知她是醒著的,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她此番緣由。
「可是被話本給嚇到了?」
他聲音很輕,但卻足以讓人聽見,也是這時,再去拽那被角,便發現鬆了松。
「都是假的,何以這般在意?這不是你說的嗎?」
重霄道:「與孤說的時候那麼冠冕堂皇,怎麼輪到自己卻陷入其中?用你的話,這叫什麼來著?對,入戲!」
是你入戲太深,還是孤太殘忍?
你與那時候不同了,是與孤一樣也憶起了嗎?
還是有別的際遇——
「怎麼?不想與孤說話?」
他將被子徹底拉開,抓著那纖細白嫩的胳膊,便將人給攏進懷裡。
「哦,倒是孤忘記了,王后嗓子不舒服。」
帝王似恍然大悟,但還是未曾將人鬆開,因為這人根本不想看他,直接將頭給扭開。
「怎麼?膽子大了?敢拒絕孤了——」
捏著她下巴扭過來,方發現她眼眶通紅,唇也被咬出血絲。
「瞧這齣息,是讓你自己難受呢?還是讓孤心疼?」
像哄孩子似的,一手放在她腋下至後背,另一隻手則是拖著她的腿,將人抱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不想說話便不說話吧。」
蘇蓉蓉喉中哽得難受,稍稍動彈,耳朵便貼在他心臟處,聽著那一聲強過一聲的跳動。
「……重霄……重霄……」
她啞著嗓子,眼淚又流出來,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便是那漫天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