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或者說，莫名其妙的緣分。

  看著止殺懷裡的拳宗，江城心中頗為感慨。

  時隔36年，守身如玉一輩子的老處男，終於遇到了自己春天。

  又到了交……季節。

  呸。

  以憤怒之意入境者，需平心之意來中和，否則就容易失控，陷入憤怒的深淵，迷失自我。

  而止殺又是一個為了中止殺戮，能犧牲自我的女人。

  以後，這倆人應該會有很多的交集。

  其實江城早就趕到了守望城，只是他沒有立刻現身，而是藏在了雲層之上，觀看形勢。

  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

  拳宗出於善良，接下了止殺落下的身軀，兩人才有了短暫的接觸，互相之間，又似乎埋下了一些什麼。

  兩人一個性子比較衝動，一個十分溫和，也許可以互補。

  「師傅～」

  隨著一道驚喜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江城趕忙將手中的無暇寶劍，還給了止殺後，才接住了撲來的小雪。

  「你可算回來了，師傅。」小雪的語氣帶著一絲哭腔，賴在江城懷裡撒著嬌。

  江城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她光禿禿的頭，有些心疼的說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聽到師傅的安慰，千山雪終於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師傅，我禿了，我不漂亮了，你會不會嫌棄徒弟，以後會不會不帶小雪玩了。」

  「沒事沒事。」江城安慰道，「還會長出來的，只是時間問題，回頭我讓小月試試，看看能不能拔苗助長。」

  拔苗助長？

  千山雪微微皺眉，沒有聽懂其中的意思，哭喪著臉指了指自己的頭道，「可是……可是我禿了，卻沒有變強，跟聖主的戰鬥，我連一點忙都沒幫上，我太弱了……」

  這丫頭又來這一套……江城識破了她的詭計，本有點不想搭理她，奈何現在的小雪看起來真的太慘了。

  光禿禿，髒兮兮的頭頂，只留下幾縷長發，從這一頭，甩到了那一頭。

  活脫脫老年禿頂，卻硬要把兩邊的頭髮往中間梳起來，包裝自己的脫髮女孩。

  渾身上下都帶著傷，灰頭土臉，渾身是泥沙，仿佛剛從敘利亞戰後的土坑裡刨出來的。

  江城嘆了一口氣，從披風中，掏出一些靈藥和靈石，擺在她面前，「這是駐顏草，服用以後，會讓你的皮膚容光煥發，白的發光，還能青春永駐。」

  「這是飛蓬果，吃了以後可以恢復精神，體力，半個月都不用吃東西。」

  「長頭髮的，確實沒有，這兩顆靈石，可以帶著，它能讓你增強身體素質，保持清心狀態。」

  江城的話剛說完，掌心上的東西就消失不見了。

  「師傅最好了，嘿嘿。」千山雪展顏一笑，臉上的陰霾盡散，「我要一輩子當師傅的徒弟。」

  你是準備薅師傅一輩子羊毛吧……江城又掏出幾株靈藥，「去看看其他人怎麼樣了，這些是恢復創傷的藥，給他們塞嘴裡餵進去。」

  「噢，好的，師傅。」千山雪接過靈藥，向其他人走去。

  江城則來到被拳宗轟出來的巨大深坑，看著下面血肉模糊的聖主殘軀，跳了下去。

  他來到聖主面前，蹲下撿起一點碎肉，仔細的觀察起來。

  看著碎肉猛然盤踞在他的手指上，迅速包裹著他的指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成一個肉掌，還想往他手臂上野蠻生長時。

  江城直接將碎肉彈飛了出去。

  「自我癒合，生命力很頑強，誰的身體你都要。」

  沒有阻止聖主繼續癒合，他反而坐在深坑中等待著聖主的復生。

  一分鐘後，聖主那破碎的軀體自己爬了回去，完成了拼接，開始逐漸癒合。

  兩分種後，聖主已經完全還原了之前的模樣，只是還沒有恢復具體的意識。

  這時候，止殺也來到了深坑前，跳了下來，並好奇的問道，「你會殺了他嗎？」

  「怎麼？你要阻止我？」江城的目光，看向了止殺。

  「也許我能讓他改邪歸正呢？」止殺抱著期望說道，她的語氣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有絕對的堅定，

  「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他雖然邪氣過重，但只要適佳引導，就能讓他放下成見，找回最初的善良。」

  「這是我的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我決不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我面前，殺了他。」

  江城沒有動手，而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著一身潔白，不染塵埃的止殺。

  像是在審視一般。

  她從不濃妝艷抹，臉上乾淨的像一塊白玉，素雅淡然。

  身上有著一股出塵之意，仿佛不是人間之子，而是下凡仙女。

  眼神堅毅，有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決絕堅定。

  但江城卻感覺有點奇怪，因為這跟他想像中的止殺有所不同。

  幾千年的滄桑經歷和真我劍意的加持下，讓他能夠輕易感受這些微妙的變化。

  止殺好像又走歪了。

  她確實是在阻止戰爭和流血，維護世界安寧，但出發點卻是為了自己的道。

  「我不會殺你。」江城淡淡開口，「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江城頓了一會，看著止殺的眼睛，「你究竟是為了維持自己的道不會崩潰，而阻止我殺了他，還是因為，整個蒼生？」

  止殺驟然一愣，平淡的眸子瞪的老大。

  她如遭雷擊一般，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她手中的無暇劍，脫手飛出，來到江城的手中。

  在她愕然的眼神下，白玉無暇，宛若琉璃的寶劍，在瞬間便被江城的殺意染紅。

  可她明明記得，只有傳奇階的無暇劍，在她無暇的信念感染之下，變得滴血不沾，塵土不侵，邪祟不染的。

  後來系統癱瘓，無暇之劍更是脫胎換骨，成為了一把置身泥譚之中，而不染一絲淤泥的無暇寶劍。

  無論在何時，何地，置身於各種處境，它都永遠保持著琉璃一般無暇透明的狀態。

  就算扔進血池中浸泡三天三夜，再拿出來的時候，無暇劍依舊白玉無瑕，滴血不沾。

  但在江城的手中，頃刻間便被染紅。

  她能明顯感覺到，無暇有過一瞬間的掙扎，但很快就消散了。

  止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路平息殺戮，阻止戰爭，解決爭鬥，為他人換來了和平。

  以信念千錘百鍊，能夠斬斷殺念，平息殺戮，象徵著她無暇道心的無暇劍。

  竟是如此的不堪。

  也許他們之間境界相差太多，但作為先天對立的意境，平心之意，會對殺戮意境有著絕對的克制。

  不可能敗的如此之快。

  必然是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止殺因此陷入了一段很長時間的迷茫狀態，腦海中變得紛亂不堪。

  但思來想去，她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求助於江城，「我應該怎麼做？」

  江城轉了轉手腕，「止殺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殺戮，阻止戰爭，阻止流血與分離，出發點，應該是捨己為人，而你卻恰恰相反，你是為己渡人。」

  他淡淡說道，「你為了自己的道心穩固，而去阻止戰爭，平息殺戮，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拯救出來的蒼生。」

  「打從一開始，心裡就埋下了一顆種子。」

  見止殺陷入了沉思，江城繼續說道，「剛看見你時，我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像下凡而來，匆匆完成拯救蒼生任務的九天玄女。」

  「你把戰爭當成了提升自己道心的工具，所以你四處奔走，尋找有鬥爭的地方，到處去平息戰爭。」

  「你沒有真正的感受處在戰爭中的人們，他們所經歷的痛苦，就不會從心底想要為他們擺脫困境。」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平息了戰爭，走後，戰爭還會繼續，他們依舊還會飽受戰爭帶來的苦痛和折磨。」

  止殺忽然抬起了頭，正視著江城，「我有想過，我有想過我走後，他們還會繼續爭鬥。」

  「那你又做了什麼？」江城笑道。

  「我……我只是……勸解他們，不要再繼續挑起事端，好好的生活下去……」說到這，止殺知道自己的做法，太幼稚，愧疚的低下了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誠如江城所言，她確實沒有想好，在平息那些戰鬥後，又該怎麼去善後那些人。

  「一個從未置身過紅塵之人，卻說已經看破了紅塵，你不覺得可笑？」

  「那我應該怎麼做？」止殺懇求的問道，「我該怎麼做，才能為他們換來安寧？」

  江城將劍還給了她，說道，「純潔並不是一塵不染，無暇也不只是表面上起來透明，也不是出身淤泥，而不染淤泥。」

  「而是，出身淤泥，置身淤泥，而又拯救淤泥。」

  江城攤了攤手，「世界和平，是一個大我，也是一個漫長而又偉大的工程，對於你這種連戰爭的苦痛都沒有體會過的人來說，是不會懂的。」

  「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先放棄大我，先從拯救小我做起，我曾經就跟你說過，你要真正融入紅塵中，感悟戰爭所帶來的痛苦，才能真正從內心出發，去阻止戰爭。」

  「止殺還有一些不懂。」止殺誠懇的說道，「請恩師指點！」

  「指點倒是談不上。」江城擺了擺手，「你知道老河吧……就是……拳宗。」

  見止殺點了點頭，江城這才說道，「他曾經就是一個經歷過戰痛的孩子。」

  老河啊，我只能幫你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