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當我懂了

  他渾身上下被黑袍所覆蓋，透露著一股神秘且孤傲的氣質，令人敬而生畏，不敢靠近。

  但江城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滄桑。

  與他對視了的一瞬間，江城忽覺腳下一空。

  下一刻，便陷入了萬丈深淵之中，身體以極快的速度不斷下墜。

  那深淵仿佛是個無底洞，永遠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下墜。

  江城不知道在無底深淵墜落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時，四周的情景還是保持原來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一眼，讓他知道了自己與此人的差距。

  單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恐怕連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而且江城能感覺到，就算自己祭出執劍領域，也不會增加哪怕萬分之一的勝算。

  「淵？」

  江城看著他手說道，「我也找你很久了。」

  黑袍男子單手一揮，四周的場景開始迅速變幻，從一片空白，變成了金夕山頂的風景。

  他走到山頂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山頂的強風拂過他的長髮，遮住了他的眼眸，他也不管，只是風輕雲淡的沏了一壺茶，分別倒了四杯，放在石桌上，

  「你也可以這麼稱呼。」

  淡淡的茶香飄蕩在這方天地，江城也沒有客氣，拉著攬星月坐在了淵的身邊。

  他端起茶杯，也不怕此人會使什麼手段，微微抿了一口。

  茶杯中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茶，而是奶茶……

  還是草莓味的……

  比起他們用血瓶混合果子做的奶茶，手上這杯顯然更加正宗。

  有一股家鄉的味道。

  江城已經很久沒有喝過了，不由得讚嘆道，「奶茶很不錯，自己做的？」

  淵淡淡一笑，「自學成才。」

  「很厲害。」江城道，「我記得有一個人，也很喜歡喝草莓味的奶茶。」

  說完，他盯著淵的側臉，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江城說的這個人，當然是金夕那個小傢伙。

  因為江城忽然意識到，既然淵會出現在這裡，那說明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待在劍中。

  既然如此，為什麼淵要如此殘忍，讓小金夕一個人在金夕山頂，孤獨的度過這百年時光。

  還不讓金夕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很可惜，淵的臉上風輕雲淡，不見一絲波瀾，只是淡淡開口，「我知道，其實，確切的說，是兩個。」

  淵的臉上終於有些些許變化，眼神中帶著一絲惆悵，「小鹿，她還好吧。」

  「小夕的真名是小鹿？怪不得她要化身麋鹿，吸收日月星辰精華。」

  江城恍然道，「她挺好的，就是總喊著找哥哥，她那麼善良，那麼可愛，你是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山上度過百年的時光？」

  「她有病。」淵無奈的說道。

  「可你是神。」江城百思不得其解，「神難道不該是無所不能？什麼病，連你這個神都解決不了？」

  「因為……」淵搖了搖頭，「我也有病。」

  「……」江城抹了一把臉，「難兄難妹？」

  淵淡淡一笑，「可以這麼說，小鹿不是我的親妹妹，她是我在商場碰見的。」

  「我遇見她的時候，她的骨髓被挖走，眼角膜缺失，只有一個腎臟，肚子都是縫針後刀疤，手上全是被抽血後，遺留下來的針眼。」

  「她，是她那個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姐姐的替代品。」

  「我並不是神，我救不了她。」淵平靜的說道，「我也有病，與我接觸過多的人，輕則百病纏身，霉運當頭，重則天棄地嫌，活不過而立之年。」

  「就連死後，也要遺臭萬年。」

  「憑什麼？」江城看著面前這個男人，有些不解，「你是天煞孤星？還是瘟神轉世？芬里爾你認識，它口中的你與你形容的完全不同。」

  「芬里爾。」淵臉色平靜，「他是不是稱我為換天教教主？」

  「不是嗎？」江城有些迷惑的看著他，「如果我沒猜錯，冥河，天帝，淵，換天教教主，都是你吧？」

  淵沒有否認，又抿了一口手中的奶茶，「那是以前的我。」

  「以前？」江城追問道，「你現在究竟是誰？」

  「淵，你也可以稱我為秦淵，也許會讓你覺得親切一些。」

  淵的目光始終平靜，語氣不咸不淡的講述道，「曾經的我，只是地底冥界的一條河。」

  「每日的工作，便是負責洗去死去鬼魂的記憶與戾氣。」

  「那時候，我還沒有誕生意識，我不懂，為什麼要洗刷掉鬼魂記憶中的幽怨與憤恨。」

  「後來我懂了。」

  「那是因為，他們害怕了。」

  「害怕新生的靈魂，會帶著這些怨憤，糾結成群，形成一股難以忽視的力量，來推翻他們的統治。」

  「當我懂了，冥河凶心便誕生了。」

  江城喝了一口奶茶，看著他說道，「他們，就是那些真神吧。」

  五千年的閉關，江城已經想通了很多事情。

  破曉鬼神起，天煞引凡塵。

  預言中的鬼神，應該是指被覆滅的真神即將在破曉之日復甦。

  到那時，整個大荒又將重回真神統治的萬惡時代。

  真神統治下的萬族有多慘，江城一路走來，深有體會。

  對於真神來說，神明之下皆奴役，皆螻蟻，皆工具。

  不知疲倦的勞作，換不來一絲尊重。

  真神奴役天地萬靈，視天地萬靈為工具，為自己謀取私利。

  各方真神為了爭奪信仰，無視萬靈之命，驅使它們互相掠奪，自相殘殺，導致天下烽火狼煙，征戰四起，生靈塗炭。

  就算是自己統治的萬族，真神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無論殺了再多的敵人，立了再大的功勞，只要真神心情不好，隨時都能不問緣由的剝奪他們生命。

  為了防止天賦異稟的萬族獲得力量後，會反抗他們，真神還假意賜下聖水甘霖，以佑萬族。

  實則是利用聖水甘霖剝除他們的天賦，並在聖水甘霖中設下禁制，隨時掌控萬族動向的同時，禁止他們生出反抗之心。

  這還只是他從長耳國中，所看到的冰山一角。

  一路走來，江城見到的萬族，大多陷入悲慘之境。

  真神覆滅後的遺留之下，萬族都能如此悽慘，近萬年都沒有恢復過來。

  可見當初真神統治的時代，是有多麼黑暗。

  預言中的天煞，江城一直以為是他自己。

  但是聽完秦淵說了他的遭遇後，江城總感覺這個天煞應該是他才對。

  而後面的十二條預言中，都有自己對應的能力，除夏東離外，其他的都與十二正神的特徵不謀而合。

  唯獨這個楚狂人，江城一直摸不清楚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