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覆水之書

  心不再動，也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世間上的事，就沒有什麼能引起江城的波瀾了。

  他的手在控制著魂無，不斷向大法師逼近。

  魂無幻化的碎片，在覆水之書的法力下，不斷顫抖著。

  但江城的注意力，卻放在了身後的一個女孩身上。

  她的衣服素白如新，在泥土翻飛的杉樹林中，依舊沒有沾染任何塵土。

  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挽了一個很簡單的髮髻，用一根純木的木簪隨意插著。

  眼神雖然驚慌，飽含震驚和不可思議，卻一直盯著自己。

  看著她頭上盯著的Id。

  江城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叫止殺？」

  這個女孩，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殺氣，有一股特別平和的氣質。

  就如同她手中的劍一般，純白如玉，宛如一張透明的白紙，乾淨，透徹，沒有絲毫瑕疵。

  江城見過這把武器，40級的傳奇無職業武器，無暇劍。

  自從進入真我意境，江城便能感應到玩家身上的殺氣。

  任何有過殺戮的玩家，身體中都有一種看不見的殺氣，別人是無法看見的。

  但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能拿的起40級的無暇劍，說明她最少都是40級。

  大荒中的任何一名玩家，升到這個級別，都不可能一個怪不殺。

  而這個女孩，似乎是做到了。

  她的四名隊友，冷月等人，被江城的殺意所震懾了神智，陷入了殺意幻境之中。

  只有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啊？」

  止殺微微一愣，她有些不懂，在此劍拔弩張的時刻，這個神秘的強者，怎麼還有心思注意她？

  對面那個，可是翻手間洪水滔天的大法師啊？！

  江城向她招了招手。

  止殺儘管有些茫然，心底有些害怕，但身體卻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向江城走去。

  江城的手，仿佛有某種魔力一般，驅使她不斷向前走去。

  一路邁過滿是乾草的杉樹林，壓倒了乾草，慢慢來到了江城的面前。

  這也讓她近距離看到了江城的樣子。

  渾身被黑甲包裹，騎在同樣渾身罩著黑甲的戰馬上，猶如一位神威地獄騎士！

  頭頂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邊面具，透露著一股神秘至極的氣息。

  只是她一直很好奇，這個神秘至極的強者，背後背著的是什麼東西。

  儘管現在靠的更近，但她在騎著殺神千駒的江城面前，還是太矮了。

  依舊沒看出來那是什麼，只知道，那好像是一個人的輪廓。

  殺神千駒似乎也因為她的到來，眼中猩紅色，緩緩收斂了許多。

  「世界上，果然有你這樣的人。」江城看著她那精緻無暇的素顏，微微感嘆了一句。

  「大…前…前輩…您…您……您好。」

  止殺在江城面前，顯得有些侷促。

  江城的這身裝扮，沒有透露出一絲信息，她也猜不出江城到底是什麼身份，加上她有社交恐懼症的原因，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喊江城。

  破天荒的，只好喊了一聲前輩。

  「您找我，是…是有什麼事嗎？」

  眼見江城轉過了頭顱，卻沒在自己身上感受到那沖天的殺意，她終於鎮定了少許，大膽的問了出來。

  在大法師撐不住大聲嚎叫的時候，江城的右手緩緩一握。

  無數碎片再次收縮，逼近了大法師，令他額頭青筋暴起，不得不跪在了地上使出了全力，催動著覆水之書。

  反觀江城，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平靜的對著止殺說道，

  「何為止殺？」

  「止殺，阻止殺戮，阻止死亡，阻止離別。」

  聽到江城問起她最感興趣的話題，止殺的情緒終於穩定，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原來你懂。」江城道。

  「我自然懂，這是我一輩子的理念，不然也不會取這個名字。」

  「所以，你做到了？」江城的左手握住韁繩，示意殺神千駒向城內走去。

  止殺為之驕傲的說道，

  「我當然做到了！我從出生到現在，每日念誦佛經，做早課，恪守八戒，每日清茶淡飯，在這裡，我手上未曾沾染過一個生命！」

  「那也只是不殺。」

  江城語氣平靜至極。

  伸手一招，二芻，血煞等手下，除芬里爾之外，全部回到了赤殺血經之中。

  他的身影，漸漸被殺神千駒帶向了城牆之上，仿佛，已經對止殺失去了興趣。

  「我……」止殺被說的啞口無言，「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知道我為了這個理念，付出了多少嗎？在生活中，我不論遇到任何口角，爭執，我都會去阻止他們！」

  「我曾經為了阻止一群，腹部被捅了十二刀，縫了六十四針。」

  「為了感化那些殺人犯，我曾去牢獄給那群犯人誦讀十善業道經，念了整整半年！」

  「在這裡，我從未殺過一次怪物，我阻止了那麼多的矛盾和紛爭，可是我能力有限，我只有一個人，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止殺像是發泄一般，將隱藏在心底的那些話，通通歇斯底里說了出來。

  本以為江城會回頭，對他刮目相看，但江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連心底的恐懼，都戰勝不了，何談止殺。」

  江城沒有再回頭。

  止殺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恐懼嗎？我什麼時候害怕了？」

  止殺蹲在了地上，看著面前一片狼藉蠻牛城。

  橫七豎八躺滿屍體，鮮血澆灌的地面。

  僥倖未死，卻被斬去身體的蠻牛士兵，抱著肢體不斷哀嚎。

  等不到弓兵的大法師，在江城的壓迫下，眼眶血紅，奮力抵抗著。

  那道黑色身影，踩在滿是鮮血的泥土地面上，漸行漸遠。

  回顧著剛才的一幕幕。

  良久，止殺終於懂了。

  止殺終於悟了。

  知道自己一直觸摸不到那個境界，是為什麼了。

  她口口聲聲說要止殺，要阻止殺戮，要阻止死亡，要阻止離別。

  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但，做的太虛偽，太審時度勢，太過權衡利弊了！

  在面對和她同等級別的爭鬥時，她可以毫不畏懼的上前，阻止他們爭鬥。

  可是，面對大法師那猶如天災一般的洪水，以及能夠一劍破滅漩渦的江城時，她心底卻畏懼了。

  她記得，自己以前是從沒有畏懼過的。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呢？

  是一次次被別人罵多管閒事後，一次次被人指著鼻子威脅，還是因為破壞別人好事，被人追殺時？

  又或者是，被人捅了十二刀之後？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站住！」

  止殺長身而起，手中的無暇劍，無畏的指著江城的背影，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畏懼和慌亂。

  殺神千駒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江城笑了。

  「想要這世界沒有殺戮，其實很簡單，把所有人殺完。」

  「重生後，來萌動天下找我。」

  一點劍光在止殺的身軀，分化成八道，瞬間透體而出。

  芬里爾叼著掉落在地的無暇劍，來到了江城面前。

  江城接過無暇劍，放進了披風中，點了點頭。

  三點黑煙升起，連成一線，江城的身影消失。

  再次出現時，已經在城牆之上。

  右手手中，多了一本藍色書籍，江城手指略過，看了幾眼。

  隨後，扔給了剛剛上到城牆上的芬里爾。

  後者一臉驚喜加懵逼，就算書在手，它依舊不敢相信，十大奇書之一的覆水之書，就這麼送給它了？

  這可是天地十大奇書之一啊！

  「身懷利器，殺意自生是不錯，但利器並非越強大越好。」江城悠悠道，

  「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加上覆水之書，對我來說，依舊一刀。」

  芬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