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梅克絲的猶豫

  在白驚瀾在長島莊園視察的時候，梅克絲駕駛著布倫希爾德，在紐約警局、曾經的住所跑了幾個來回，還特意去拜訪了悉德尼的朋友拉茲。

  很幸運，拉茲竟然找到一點AIM的線索。

  更準確來說，是正在尋找梅克絲的人的線索。

  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史坦麗池酒店將舉辦一場學術研討會，一個叫做田中的日本基因學專家，要在那裡發表基因研究的學術論文。

  根據拉茲找到的那些信息，主要信息都是與梅克絲有關的，而剩下的一小半信息則與這個研討會有關。

  據他猜測，那些人很可能介入這場研討會。

  梅克絲感覺很有道理，田中是很有名的遺傳學專家，而創造他們的AIM機構對這些很感興趣，尤其是主創的那位基因科學家，很有可能去參與研討會。

  於是，梅克絲托以前的一些關係，弄到一家「生物雜誌」的記者證，又特意跑回家換了一身職業裝，然後堂而皇之的混進了史坦麗池酒店的會場。

  「這是裘德出生時的模樣，他當時體重只有3.5磅。」

  「因為他的母親濫用藥物，根本無法負擔最基本的保健，以至於裘德生下來就有毒癮……他的肝臟發育不全，所有必須額外負擔提供氧氣；他沒有吞噬反射動作，所以我們必須幫他做靜脈注射。」

  「裘德註定是個短命的孩子，直到我們出面接下照顧他的重任。」

  「我們展開一系列密集的外科藥物和遺傳學上的治療，結果令人振奮，裘德已經健康的成長到6歲，證明只要有適當的訓練和良好的環境，人體的發展是沒有極限的。」

  田中教授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把那個註定死掉的孩子喚出來，讓他當場為與會者展示熟稔的鋼琴技巧。

  梅克絲沉默不語。

  看著這個表面看似正常，其實冷淡寂寞的小男孩，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他們曾經也是一群這樣的孩子，負責打造他們的那位科學家，為了讓他們把基因能力全部發揮，經常會讓他們做一些極度危險的事情。

  在這個過程中，不少同伴都死了。

  那個時候，他們無比期盼獲得力量，要比他更強壯，要比他更迅捷，要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將那個傢伙的脖子扭斷。

  但是，他們變的強壯了，卻依舊沒有勇氣。

  即便他們成長為最冷血無畏的殺人機器，但每當面對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科學家，他們依舊會感到從心底散發出的恐懼。

  忽然，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就像叢林中的野獸，無意間遇到了天敵。

  「這裡有人坐嗎？」

  一個很溫和的男人聲音。

  「沒有。」

  梅克絲感覺自己的聲音有細微的顫抖，就像從天際飄下來一樣，她甚至不敢轉過臉，不敢去看那個在身邊坐下的人。

  萊迪克博士！

  他認不出她。

  他們逃離軍事基地的時候，最大的孩子也只有十五歲，而那時的她剛剛十三歲，還是一個沒長開的小女孩。

  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的樣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不看脖頸後面的條形碼編號，互相之間都辨認不出來。

  何況她今天特意做了一番偽裝，萊迪克博士更不應該認出來！

  梅克絲僵硬的坐在那裡，心裡充滿了茫然無措。

  自從他們能夠記事起，這個男人就將敬畏，一點一點的灌輸進他們的腦子，成為他們成長中最大的恐懼。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面對恐懼，但真正見到他，卻似乎連動手的勇氣都失去了。

  萊迪克博士的外表非常普通，看不出一點瘋狂科學家的樣子。

  他察覺到梅克絲的情緒不對，還帶著幾分關切問道：「女士，你沒事吧？」

  梅克絲不敢與他對視，儘量平靜的回答：「沒事，只是有些冷。」

  「這裡的空調的確開的低了些。」

  萊迪克博士隨口附和了一句，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帶著幾分驚異問道，「我們見過嗎？你看起來很眼熟。」

  「常常有人這麼說。」梅克絲不自然的笑了笑。

  「美麗的女士總是讓人印象深刻。」萊迪克博士莫名的笑了笑，他仔細看了看她胸前的身份牌，「蕾秋·格萊塞女士，你對這次會議的看法如何？」

  「讓人印象深刻。」梅克絲眼神動了動，「基因學是你的專長嗎？」

  「我以前做過類似的試驗。」萊迪克博士很好脾氣的回答，「我的研究對象是天賦異稟的孩子們，我盡我所能的指導他們，提供一個讓他們充分發展的環境。」

  聽到他的這番話，梅克絲的恐懼一下消除了不少，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那一定是巨大的挑戰。」

  萊迪克博士深以為然：「沒錯，越聰明的孩子越難教。」

  梅克絲：「也許他們覺得他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他們還是孩子，太過放縱了，反而會弄巧成拙。」萊迪克博士微微搖頭，眼睛注視著她，「而且，我研究的那些孩子們雖然天賦異稟，但也有先天缺陷，田中的基因重組科技是一大突破，所以我才會到這裡來，想要探討出一些辦法，解決他們的基因缺陷。」

  梅克絲心中一動：「你的機構里有很多那樣的孩子嗎？」

  萊迪克博士笑了笑：「以前的數量不少，後來離開了一些，現在還有幾個吧！」

  梅克絲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們當初的那一批孩子，或者死在訓練中，或者死在逃跑的路上，最後只有十二個人安全離開。

  但從萊迪克博士的話里來看，他的手下又有了試驗品，難道是有逃走的同伴又被抓回去了？！

  忽然，她的耳朵一動。

  細微的咔咔聲。

  那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梅克絲扭頭看過去，就見坐在後兩排的男人，突然從衣服里掏出衝鋒鎗，對著門口的幾個安保扣動了扳機。

  突突突突突。

  幾個安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片子彈打成了篩子。

  同一時間，安全門被猛地推開，十幾個持槍大漢沖了進來，把槍口對準了會議室的所有人。

  「我們是5月22日行動組！」

  悍匪們的首領是一個面容清秀的中年男人，他舉起槍對著上方打了一梭子子彈，對驚慌失措的與會者們厲聲叫道，「我們是來救那孩子的，不要妄動，我們就不會傷害你們！」

  5月22日行動組是一群武裝暴徒，名字來源於首領強·戴瑞斯的生日，他們仇恨一切科技立國的國家，認為科技會讓人類文明毀滅，曾經數度攻擊高科技實驗室，造成過不少高科技人才的傷亡。

  顯然，田中對基因學的突破性研究，引起了這幫瘋子們的注意。

  「不行，你們不能傷害這個孩子！」

  裘德是田中最得意的作品，他顯然不想讓別人搶走，然而迎來的是一串火熱的子彈。

  強·戴瑞斯以救世主自居，他並沒有傷害裘德，而是抱著他安慰起來：「你沒事了，以後不會有人把你當怪胎一樣的展示，不會成為道德淪喪的科技活廣告，我們會給你一個家，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

  萊迪克博士不屑的接了一句：「讓他長大以後像你們一樣四處殺人？」

  剛剛六歲的小裘德，分不清到底誰好誰壞，只能怔怔的看著他們，就像一隻可憐無助的小狗。

  「你又算是什麼？怪胎科學家！」

  強·戴瑞斯站起身來，一腳將萊迪克踹了出去。

  他把小裘德抱起來，拿起通話器，大聲道：「我們要下來了，把車開過來！」

  通話器中傳來緊張的回應：「不行，不知道是誰扣響了警鈴，酒店保安人員已經封鎖出口，他們正在疏散酒店裡的人員。」

  強·戴瑞斯臉色陰沉，對小弟們怒吼道：「立刻去關掉電梯，封鎖樓梯口，任何人都別想進出這層樓……看好他們，我們能不能安全離開，就要看這些人質的價值了！」

  暴徒們紛紛散開，將與會者押到中央，包括搞事的萊迪克，也包括始終未動的梅克絲。

  她在猶豫。

  如果在這裡殺死萊迪克，那些被抓回去的夥伴，大概就難以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