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扭曲的理想

  滴答、滴答……

  耳邊傳來的，是水滴落到水潭中的聲音。

  深邃的洞窟通道之內，十六個人正不斷地向深處前進著。

  程宇背著極大的背包，在隊伍的最前方引領著眾人，此刻，他的腦海之中，更多的，則是對自己來這裡的意義的疑問。

  外面變異生物肆虐，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了絕對的混亂。

  但他們，卻來到了這靈境深處的一處洞窟裡面，來尋找那個人想要找的一樣東西。

  「程宇！速度！」

  後面的老陳吼了一聲，透著相當的不耐煩，其他的幾個人也都煩躁的咳了幾聲。

  程宇撇了撇嘴。

  洞窟裡面陰暗潮濕，如果不是後面孫亮的火元素能力製造出來的不滅的火球照亮，他們恐怕很難深入這麼深的距離。

  腳下碎石遍地，而且時不時還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程宇即使是想要更快一點，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後面那老陳，是那個人派來的隨行的人員。

  和這個隊伍里之中的其他八人一同，他們擁有著可以讓剩下這七個超凡者身上的靈氣屏蔽裝置瞬間啟動的機器。

  程宇從沒想到過，自己能夠獲得這樣的「獎勵」。

  他只能嘆了口氣，向後面不好意思的笑著：「好的，我儘量快點。」

  「少特麼廢話！」老陳啐了一口，他周圍幾個人也都嘟囔起來。對程宇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好感。

  程宇回過了頭，沒有再說什麼。

  在上京城外，好不容易和邢岳他們一同將變異生物之潮阻擋住之後，當時的他，毅然決然留下了。

  其原因，則是他願意再相信那個人一次，願意將自身的存在意義，建立在「以一己之力，為萬民之安」之上。

  可接下來，獨自留下來的他，見到了那個人，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反而，他獲得了一個可以說根本無法理解的現實。

  他被關了起來。

  在靈氣屏蔽裝置之下，關在那幢房子之中的他，基本上等同於一個普通人。

  出去？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可能，在靈氣屏蔽裝置之下，他連一個普通的人都打不過，更不用說能夠用自身得意的風元素以及空氣炮來戰鬥離開了。

  程宇開始不斷自我懷疑。

  為何當初非要那麼蠢留了下來？為何不和邢岳他們一同離開？就為了那現在看來不能用「天真」來形容，真的可以用「蠢到家」來形容的對那個人的希望？

  在極度的後悔中，程宇就在那建築物裡面，吃喝睡，想要出去都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就像是一隻籠中鳥，但沒人來觀賞。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可以說，除了這靈氣屏蔽裝置，那個人無法將自己禁錮於此。

  但他卻真的一步也無法從這裡踏出。

  有一天，那個人突然造訪了那裡，並找到了他。

  然後，那個人發出的命令，再次告訴了他，他只是一個工具人。

  程宇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

  對於這種安排，他甚至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直接應了下來。

  作為所謂的「九重天塔」的第一天塔，程宇發現，他身邊一個居然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人都沒有。

  那個人交給他的任務，並不是讓他去馬上尋找邢岳他們，而是另有一個各安排。

  而這項任務，則是讓他帶領一隊超凡者和那個人安排的人，前往這處靈境之中，隱藏得極為隱蔽的洞窟之內，執行一個秘密的任務。

  同行的人之中，加上他只有六個超凡者。

  而這六個人之中，程宇的能力是最高的，但他的待遇，並沒有和其他六個人有什麼大差別。

  他們此刻，身上都被貼著一層靈氣屏蔽裝置，只要其他以老陳為首的九個人發現他們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使用靈氣，很快那靈氣屏蔽裝置就會啟動。

  之後，他們就從充滿著靈氣的超凡者，變為一個個普通人。

  但和老陳他們不一樣的是，他們的手裡可並沒有一點武器。

  反抗？誰敢啊。

  程宇也不禁苦笑。

  他們連老陳他們怎麼控制的都不清楚，就看到之前隨著來的四個超凡者，因為沒有聽從他們的命令，突然身體一震劇烈的抽搐，就趴在了地上，連聲都沒坑就被他們用槍輕易幹掉了。

  狗？狗都沒有這麼悽慘的吧。

  程宇也覺得奇怪，怎麼沒有被控制的那個人的做法，要遠比之前的被德雷克控制的那個人的做法還要強硬和無法讓人理解？

  堂堂一個B等超凡者，如今根本不敢反抗，就像是一個弱者般，被這麼幾個人欺負。

  扯？程宇覺得是挺扯的。

  無法理解？這特麼不就是無法理解麼？

  身為超凡者，卻被普通人這麼對待，簡直離譜啊。

  程宇也知道，這種事情，簡直根本不可想像，他可是個B等超凡者啊。

  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間，矛盾似乎比起之前更為嚴重。

  內卷？相當內卷。

  特麼不去把這精神兒放到對付變異生物身上去，天天自己窩裡鬥也是服了。

  外面那S等妖皇，也就是那棵變異妖竹還在興風作浪，剛剛把命運會毀滅了的它，雖然身在歐陸或者美陸那邊，但誰知道它會不會把下一個矛頭，對準普通人類？

  畢竟作為最大的威脅的命運會被剷除，人類對於那神出鬼沒，至今沒有露出真身，甚至說，人類對其只有這麼一張模糊的照片作為其唯一的了解的變異妖竹，如今已經成長成為了S等妖皇的級別。

  這種敵人不去想方設法對付，反而是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間已經陷入了遠比之前還要嚴重得多的內卷。

  程宇覺得，這肯定是和命運會被毀滅有關。

  命運會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那些超凡者所組建的組織，其存在其實也是對普通人的一個威懾。

  甭管他們之前曾經怎麼控制這藍星的一切，就說他們在的時候，無論是在哪裡，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對立都遠沒有現在這麼嚴重。

  但命運會被那S等妖皇毀滅了之後，反而這時候已經有了A等和B等程度的超凡者，卻又過上了比之前還要難過的生活。

  這一次，可真真正正變成了狗啊。

  忽然間，程宇甚至覺得，命運會那幫人的想法也許是對的。

  只是建立一個只有超凡者的世界，也許要真的比現在這樣好。

  他們是否已經預見到了，超凡者總有一天會被普通人像現在這樣對待，所以才成立的？

  倘若真的是這樣，那就真的是太草了。

  程宇再次苦笑，邢岳他們看到自己如同一隻狗一樣，被這麼用靈氣屏蔽裝置拴著，生死都由普通人掌控之時，會怎麼說？

  「程天塔，你在磨蹭什麼？我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老陳再一次出聲，語氣里已經是相當地不耐煩。

  「已經很快了，前面的地形很複雜，而且我們也沒有地圖不是？」程宇儘量將自己的不快壓了下去。

  被普通人壓著，特麼什麼事啊。

  我們擁有的力量，來十萬個普通人，都是過來送菜的！

  程宇回頭看了眼隊伍中的超凡者們。

  他們並不是以前他的原九重天塔的部下。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在後來覺醒能力的，剛剛被吸納進入了這由那個人所組織的新的九重天塔。

  自己雖然身為九重天塔的最高指揮，但這幾個人，並不聽他的。

  他們對於普通人的服從性，更為嚴重。

  程宇不知道這是不是被訓練出來的，還是說是怎麼樣，都讓他感覺，這些超凡者更像是之前邢岳所說過的「人造超凡者」，沒有什麼靈魂，只是擁有著可以釋放靈氣，將自身的能力作為輔助工具一般，幫那些普通人去做任何事的傀儡。。

  換言之，他們更像是作為那個人的超凡者，是真正的「狗」。

  「少廢話！」老陳指了指前面一堵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金屬門，「那邊馬上就到了，你裝什麼蠢！」

  程宇抬頭也發現了遠處那深色的窄小且並不太大的金屬門，他很詫異，為何這個由自然千百萬年來自然生成的溶洞的最深處，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個東西。

  剛剛一直想著這事，根本都沒有注意到這金屬門的存在。

  不過，倒也是無所謂。

  他覺得找到了這個東西，那麼距離他們這一次的任務目標，也就不遠了。

  雖然到現在，程宇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要讓他帶領隊伍來這裡尋找什麼。

  但這件事，根本不重要。

  程宇現在很想尋找一個從這種困境之中逃脫的辦法。

  從這種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這個困境之中，脫離然後跑到邢岳他們身邊的方法。

  但這個地方，距離東安市倒是很近，但距離冰城方向，可真的是太遠了。

  即便是他幹掉這些人，然後想要逃跑的話，也說實話並不容易。

  「程宇，你們幾個都別動！」老陳向後面招了下手，讓程宇他們這些超凡者將背後的巨大的背包都卸了下來。

  老陳他們幾個人，將背包全都拿了過來，然後又徑直向金屬門的旁邊走去。

  沉重的聲音響起，程宇忽然間感知到，這洞窟之內充滿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靈氣？」程宇感到了一絲詭異，他咬緊牙，看向已經被擋住的那金屬門的附近，在打開那裡之前，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雖然他並不是什麼感知系的超凡者，但對於這股氣息，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大量的靈氣，難道說，這裡面存著的，其實是……

  魄丹麼？

  程宇並未見到老陳他們拿到魄丹，但他現在卻可以肯定，這裡面存著的，就是魄丹！

  魄丹，居然在這個位於靈境腹地的所在？

  有沒有搞錯啊。

  而且，那個人要魄丹幹什麼？

  程宇不由得不多慮一番。

  魄丹這東西已經無需證明其不合理性和危險性了吧。

  能讓變異生物變為異獸，也能讓超凡者變為身體巨大，毫無理智只知道破壞的詭獸。

  雖然說，超凡者可以控制自身不去吸收其中的靈氣，而也不會被這種東西奪去理智，變成怪物，但誰也無法證明，那個人不會將這種東西，作為武器去使用。

  作為武器去使用……對付誰？

  對付那S等妖皇，這玩意明顯沒用，上一次青城市那裡，數千個詭獸出現都沒有能阻擋得了的那棵變異竹子，再來個上萬個也是白搭。

  那麼，能對付的，究竟是……

  超凡者？

  程宇覺得真的很荒唐。

  人類就這麼喜歡作大死麼？

  外敵當前，明明外敵當前。

  正在程宇苦笑之時，老陳他們也從那金屬門之中出來了。

  擺在門口的那些大包，很明顯都被裝滿了東西，但此時已經被蓋住了蓋子，重新收拾好的它們，如今看起來就真的只是一些比較大的背包而已。

  那些背包之中，都被裝著金屬箱子，而這些金屬箱子，也都是被靈氣屏蔽裝置所設置，根本不會顯露任何的靈氣。

  「過來！把這些東西背上！我們要走了！」老陳呼喝著，已經點燃了一支香菸。

  程宇有點饞，但他知道，他沒有什麼資格抽那個。

  回想在之前，他在邢岳面前，在斐峻面前，在鄭國棟面前，想怎麼抽就怎麼抽。

  原本作為九重天塔之時，甚至是逃到冰城那邊之後，都遠遠比現在過得好十萬八千倍。

  什麼特麼堂堂的九重天塔的第一天塔，明明就是那個人手底下的狗群裡面的，沒有任何實權的狗首領啊。

  沒想到混成了這樣啊。

  程宇忽然覺得，不如就在這裡，將這十四個人全乾掉算了。

  但他也清楚，哪怕身為B等，他想要將所有人都幹掉，還是有點難。

  程宇沒說話，和其他超凡者一同走了過去，將那些背包中的其中一個背起來。

  作為超凡者，這種重量對他來說還是相當容易背起來的。

  「走快點，我們的時間耽擱得有點久了。」老陳又再次催促道。

  程宇點了點頭，再次作為隊伍的領頭開始向洞窟出口前進。

  背後這沉甸甸之物，百分百就是那蘊含著大量的靈氣的魄丹。

  靈石？沒有這種可能。

  如果有這種東西，就不會存在這種地方了。

  而且，之前他感知到的那種濃郁的靈氣，絕不是靈石所擁有的那種很舒服的感覺。

  快步走向洞窟出口，一路上倒是比來之前要輕鬆許多。

  接下來，他們要回到附近的東安市的機場，在那裡乘坐直升機回到上京。

  規劃是這麼規劃。

  但，有沒有什麼逃脫的路線呢？

  程宇現在，一分一秒也不想在這裡繼續待著了。

  他不想做一條被拴住了脖子的狗，不想在任何時刻，被那些普通人隨便就變成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這樣的生活，已經夠了啊。」

  他在內心，再一次這麼說著。

  同時，加快了步伐。

  什麼普通人……

  什麼超凡者……

  也許只有超凡者的世界，才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