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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6章 691獻禮

2023-11-19 22:47:09 作者: 天泠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挑簾聲,可以聽到一個熟悉的男音從屋子裡傳來:「……茗兒,岳母身子不適,明日本王就陪你回一趟娘家探望岳母。」

  郡王妃陳氏的閨名是陳秀茗,這聲「茗兒」喚的正是陳氏。

  這郡王府中,除了韓凌賦,又有誰敢如此喚陳氏?!

  白慕筱嘴角微微翹起,透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嘲諷。原來韓凌賦竟然也在!

  「多謝王爺。母親知道一定會很歡喜的。」陳氏聽似溫順地應道,語氣中透著幾分受寵若驚。

  話語間,白慕筱走入東次間,只見韓凌賦正和陳氏一起坐在羅漢床上,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方小小的案幾,夫妻倆看來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

  白慕筱不露異色地繼續上前,先恭敬地給二人行了禮,然後又周到地謹守妾室的本分在一旁為兩人端茶遞水,「王爺,王妃,請喝茶。」她舉止間挑不出一點錯處。

  陳氏心中得意,故意與韓凌賦說起明日回陳府的事,韓凌賦壓下心中的不舍,拿起白慕筱奉上的茶盅遮掩嘴角的不耐,按下心中的煩躁繼續和陳氏周旋……

  又和陳氏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後,韓凌賦忽然眉頭一皺,胸口的心跳砰砰地加快了兩拍,一陣濃濃的倦意驟然襲來。

  他想揉揉眉心,卻忍不住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最近他總有些精神不濟,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韓凌賦不由心想:也許該找個太醫來診診脈了……

  見他臉上掩不住的倦意,陳氏賢惠地說道:「王爺您剛回來,一定是累了。」說著,她看向白慕筱,淡淡地吩咐道,「白妹妹,還不扶王爺去休息!」

  陳氏的語氣很是輕慢,透著一分高高在上的味道,好像是在吩咐一個丫鬟一般。

  「是,王妃。」白慕筱恭順地福身應下了,沒有一絲不滿。

  白慕筱就隨著韓凌賦一起離開正院,兩人一路往星輝院而去。

  此刻才未時,天上的日頭還有些烈,不過郡王府中多樹木植株,濃密的綠蔭把日頭遮住了大半,四周看來幽遠而寧靜。

  「筱兒,你剛才是去南宮府了吧?」見四下無人,韓凌賦開口問道,「南宮府現在的情形如何?」

  白慕筱點了點頭,嘆息道:「王爺,南宮府閉門謝客,真正是故作清高。」頓了一下後,她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想必等過幾日他們就該來求王爺您了。」

  韓凌賦並不意外,道:「南宮家一貫不識好歹。」

  說著,韓凌賦看向前方,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在前方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幽靜之中透著一絲神秘的味道。

  「現在他們還沒被逼到絕路,為了面子,也要故作清高一番,保持所謂的文人風骨,可是等他們知道其中的厲害,自然會求上門來。」

  韓凌賦繾綣地看著白慕筱,柔情脈脈道:「筱兒,你放心,我怎麼也要為你報了當年之辱!」想起當年種種,韓凌賦閃過一抹恨意。

  韓凌賦說得深情,可是白慕筱心中再清楚不過,韓凌賦就算是真要報仇,那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南宮家對他的羞辱。

  這個男人也就會說一些好聽的話哄她開心罷了。

  可是表面上,白慕筱卻做出一副感動的樣子,道:「多謝王爺對筱兒的一片心意。」

  白慕筱深情地抬眼望著韓凌賦,眸若秋水,如空谷幽蘭般風致宛然,令韓凌賦移不開眼。

  「筱兒……」韓凌賦痴痴地看著白慕筱,兩人四目膠著,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丫鬟們和小勵子都是識趣地和主子們保持一段距離。

  韓凌賦情不自禁地牽起了白慕筱的手,正想提議兩人去花園中散散步,卻又是一陣倦意襲來,他不由自主地連著打了兩個哈欠。

  見狀,白慕筱眸中閃過一道異芒,卻是一臉關切地看著韓凌賦道:「王爺這幾日可是公務煩惱?怎麼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啊!」

  韓凌賦又打了一個哈欠,不以為意地說道:「我沒事。筱兒,我這兩日留在宮中吃不好、睡不香,最想念的就是你親手煲的湯,倒像是吃上了癮似的……」他玩笑地說道。

  他本是說者無心,可是話出口後,卻心念一動。

  他好像猛地打了個激靈一般,倦意全消。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當日奎琅與他商談合作時,曾提到過五和膏能讓五皇弟上癮,不可自拔。難道……難道自己也是……

  韓凌賦眸光閃了閃,這些日子,他幾乎日日都會用白慕筱親手煲的湯,而只要一日不用就會精神不濟。這一次他被留在宮裡,整整兩日沒有回來,這症狀也更加明顯……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不禁起了一分疑心。他多年慣會隱忍,不動聲色。

  「王爺喜歡就好。那今晚筱兒就親手為王爺洗手做羹,以謝王爺為筱兒出氣。」白慕筱俏皮地對著韓凌賦福了福身,巧笑倩兮,整個人如同玉人似的。

  若是平日裡,韓凌賦定是越看越憐愛,可是此刻卻是有一分心驚。

  白慕筱毫無所覺地繼續道:「等南宮家被定罪,出嫁女雖然不會受到牽連,但是我那玥表姐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了。」話語間,難免就透出一絲期待。

  就像是那潔白如雪的花朵上,驟然染上了塵埃。

  韓凌賦一眨不眨地盯著白慕筱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蔭的縫隙在這對璧人身上撒下斑駁的光影,映得兩人的臉都是半明半暗,透著莫名的詭異……

  王都的天氣一片晴朗,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而那遙遠的南邊,南涼的都城烏藜城亦是陽光普照,比王都還要熱上三分。

  南涼王宮的後花園裡,一處四面通透的水閣中,清脆的樂聲迴旋著,夾雜著極具節奏的鈴鼓聲。

  水閣的正中央,一個蜜色肌膚、身穿白玉蘭色衣裙的少女正在優雅而快速地旋轉著身體,那麼快,那麼穩,又那麼輕盈,好似陀螺一般,又好似在花叢間、水面上翩翩起舞的白蝶一般。

  隨著樂聲激昂,她還在越轉越快,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似的。

  在一陣急促的錚錚弦聲後,樂聲驟然而至,而那少女也隨之停了下來,步履竟然還是那麼穩健,眼神清明,如一尊靜止的雕塑,只有她額角微微沁出的汗珠可以看出她剛才曾經肆意舞動過。

  「靜若處子,動若跳兔,妙!」

  清脆的女音含笑著響起,只見水閣的一邊坐在一個清麗的粉衣女子,肌膚白皙,與那蜜色肌膚的舞女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身靛藍衣袍的蕭奕就坐在她身旁,笑吟吟地看著她,時不時地餵她一顆梅子,捨不得移開目光。

  那舞女雖聽不懂大裕話,但見南宮玥臉上滿是笑意,想必心情不錯,便上前一步,拉開裙擺,微微躬身謝過。那充滿異域風情的臉龐對著南宮玥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臉不紅氣不喘。

  南宮玥命梔子賞了舞女幾個銀裸子,就令人把她帶下去了。

  南宮玥目送對方離去,還有幾分感慨,道:「阿奕,以她這本事,沒十年功夫怕是不成。」

  他們大裕的舞偏柔,偏慢,與這南涼舞的熱情奔放有著鮮明的差別,因此南宮玥看起這南涼舞來,還很有幾分新鮮感。

  蕭奕卻是不以為意,漫不經心道:「不就是轉幾個圈嗎?有什麼難的?」說著,他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知蕭奕如南宮玥猜到他恐怕要「獻」舞,忙試圖轉移話題。

  她正要起身,下一瞬,蕭奕已經機警地站了起來,比她還快了一步,正好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起身。

  「阿玥,你是要回月息殿嗎?」他殷勤地道。

  南宮玥略顯無奈地指著水閣西面的扶攔道:「阿奕,我是要去那邊餵魚。」

  說著,她的眉頭抽動了一下,自從確認她懷了身孕後,這幾日來,只要蕭奕在她身旁時,他就是這副樣子,不是抱,就是扶,好似自己是一個易碎的搪瓷娃娃一般,尤其是頭兩日在屋子裡時,她幾乎是沒機會下地。

  其實剛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第一次當母親的南宮玥也有些緊張,但這幾日下來,她已經平靜多了。

  她從南疆一路騎馬到南涼身子都是好好地,除了嗜睡以外,既沒有醫書上說的噁心嘔吐,也沒有頭暈乏力。很顯然,這個孩子非常健康,也很乖。

  說不定真的和阿奕想的那樣,是個乖巧的女兒呢。

  想著,南宮玥不由得嘴角微勾,掩不住期待之色。

  蕭奕尷尬地一笑,雖然他很想說他可以抱她過去的,但是以阿玥害羞的性子,恐怕是不會願意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抱來抱去的。

  他也不想挑戰阿玥的極限,還是要用水磨功夫讓阿玥一點點適應才是。

  蕭奕在心中暗暗計劃著。

  這傢伙又在動什麼歪腦筋?!南宮玥眉頭一抽,又道:「阿奕,你昨日不是和官公子說好了要去看馬嗎?快點去吧。」南宮玥近乎催促地說道。

  為了給幽騎營採購戰馬,從上月起軍中就開始對南涼的各大馬商進行擇選,並挑出了幾家。

  今日,蕭奕和官語白正要親自去瞧瞧,以決定從誰家採購戰馬。

  蕭奕嘟了嘟嘴,也虧得他形容昳麗,否則一般男子做起這個表情,怕是要彆扭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可是在他臉上卻只顯得可憐巴巴的。

  他如何不知道南宮玥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可是看馬的事是早就約好的,他總不能臨時爽了小白的約吧。

  蕭奕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南宮玥倚靠在欄邊餵魚,看著在池中盡情暢遊的錦鯉,連她的心也靜了下來,很是悠閒。

  片刻後,一個碧色衣裙的宮女快步走來,以生澀的大裕語恭敬地稟道:「世子妃,古那家送了賀禮來。」說著,宮女恭敬地雙手地呈上了禮單,「世子妃,這是禮單。」

  南宮玥只是微微揚眉,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這幾日,不單止是古那家,南涼的各大家族聽聞南涼屬地的新主人來了烏藜城後,都陸續地送來賀禮。

  南宮玥隨手接過了禮單,漫不經心地看著。

  如同最近送來的其他禮單一樣,禮單上是以大裕的文字書寫的。不過,比起某些人家送來的略顯彆扭的文字,這張禮單上的字跡娟秀端正,便是在大裕,也算是拿得出手的。

  想起那位古那家的姑娘那口還算標準流利的大裕話,南宮玥心念一動,該不會是出自那位璃莎羅姑娘之手吧。

  南宮玥飛快地將禮單掃視了一遍,目光在某一樣禮品上停頓了一下——

  麒麟送子玉雕。

  麒麟為仁獸,象徵吉祥,據《拾遺記》記載,相傳孔子將生之夕,有麒麟吐玉書於其家,上寫「水精之子孫,衰周而素王」。自此,就有了「麒麟送子」之說。

  想著自己腹中的孩兒,南宮玥嘴角微勾,這個麒麟送子倒是喻意不錯。

  「把這『麒麟送子』拿來給我瞧瞧。」南宮玥吩咐道。

  宮女怔了一下,急忙應聲。

  這些日子來,這南涼的各大家族也沒見著少往宮中送禮來,可任那禮物再貴重,世子妃也不過是掃一眼禮單,令她們入庫罷了,沒想到今日倒是為了這古那家破例了。

  南宮玥一聲令下,這宮人自然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令人開箱,把那「麒麟送子」玉雕取來了。

  綠得髮油的翡翠玉雕置於紅絲絨布上,不過拳頭大小,雕得非常精緻,麒麟的背脊上坐著一個手持蓮花的的童子,線條流暢細緻,抓住了兩者的神韻,威武的麒麟與憨態可掬的童子形成鮮明對比,看來十分趣致。

  這玉雕格外精緻,無論是麒麟還是童子都能看出獨特的聲韻,

  玉雕的玉質如絲綢般光滑細膩,水足飽滿充盈,螢光四射,分明就是價值千金的龍石種祖母綠。

  翡翠龍石種可是翡翠中罕見的稀有珍品,自然不是隨處可得之物!

  南宮玥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眼尾一挑,然後拿起那祖母綠玉雕細細端詳了一番,果然,看這大小和水頭,應當就是用那日在玉市開出的那塊龍石種祖母綠所雕琢成的。

  沒想到那位古那家的姑娘還是頗花費了心思的。

  南宮玥微微勾唇,眼中閃現些許笑意。

  那日沒收下這祖母綠翡翠,是因為她不缺上好的翡翠,但這「麒麟送子」玉雕她卻很喜歡。

  見南宮玥喜歡,梔子便在一旁略顯生硬地湊趣道:「世子妃,這『麒麟送子』吉利討喜,可要奴婢幫您擺在屋子裡?」

  南宮玥點了點頭,抓在手裡又把玩賞鑒了一番。

  自那日從玉市回來了以後,南宮玥便找人問過古那家的事,知道古那家曾是南涼最大的皇商,以前專為前南涼軍提供軍馬。只是自從南涼國破後,古那家也從皇商變成了普通的商賈,而且因著曾為南涼軍提供過軍馬的緣故,就算蕭奕並沒有針對他們,如今的地位也變得有些尷尬了。

  也難怪璃莎羅會刻意安排那場偶遇,還費盡心思地送了這份大禮。

  不知道今日來的馬商里,有沒有這古那家。

  說起擇馬,此刻,南涼王宮西北角的跑馬場,熙熙攘攘,「馬」頭攢動。

  今日一共來了三家馬商,他們是經過了幾輪篩選後,被擇出來的,每家都帶了幾十匹好馬。

  此時,跑馬場中至少有近兩百匹馬,再加上馬商的主事、以及一干守衛馬場的南疆軍士兵,將這跑馬場圍得好不熱鬧。

  蕭奕和官語白的到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三家馬商皆是當家人親自前來,他們的臉上壓抑不住期待、忐忑之色。

  如今南涼王朝已亡,南涼地界已經歸了鎮南王世子蕭奕,對於他們而言,若是自家的馬能被蕭世子選中,那就是自家的大好機會,說不定就能重演當年古那家崛起的輝煌。

  「世子爺,這邊請。」

  一身鎧甲的孟儀良畢恭畢敬地跟隨在蕭奕身旁。近十幾年來,孟儀良在南疆軍中一直負責戰馬事宜,也包括了這次的篩選,因而今日他也陪著過來選馬。

  此刻,三家馬商的馬已經分別用木製圍欄圍了起來,涇渭分明,頗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

  「世子爺,」孟儀良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最靠近入口處的一處圍欄,其中圈了四十來匹黑馬,「這是古拉家送來的馬,中間的圍欄里圍得是德勒家的馬,離得最遠的是艾西家的馬。世子爺,德勒家有著南涼最好的馬場。俗語說,好馬出腿上。世子爺,您看,這德勒家的的黑馬體格勻稱,四肢強健,一看就是力大善跑的好馬。」

  孟儀良自信地侃侃而談,抓住這個機會在蕭奕面前展現自己所長。

  蕭奕一直笑吟吟地,就算是孟儀良也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說得更賣力了。

  蕭奕隨口應了一聲,粗略地掃視了跑馬場一圈,轉首看向官語白道:「小白,我們看看去。」

  官語白自然沒有異議,兩人便就近從古拉家的那數十匹馬看起。

  今日的這三家馬商能在幾輪篩選中脫穎而出,他們的馬匹自然都是上等的良馬,也是有資格作為戰馬的。但是蕭奕和官語白這次挑的並非是普通的戰馬,而是為了配給幽騎營使用的。

  這一次,官語白計劃想先購三千匹良駒。

  而之後,他們還會需要更多的戰馬……

  更多的戰馬就代表著燒錢,就算蕭奕對銀子再沒概念,也知道雖然自己拿回了祖父給的產業,名下又多了一個銀礦,恐怕也追不上自己燒錢的速度。

  還是要想辦法廣開點財路才行啊……

  官語白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含笑道:「等今年南涼的稅收上來了,我們的手頭就能寬鬆許多了。」

  稅收?!

  蕭奕眼睛一亮。

  他過習慣了捉襟見肘的苦日子,都忘了現在不比從前。南涼這片地界已經是他的了,每年的稅收就是一大筆收入,買幾匹馬簡直綽綽有餘!

  蕭奕大手一揮,豪邁地說道:「小白,你儘管挑,全買下來也不要緊!」

  官語白失笑著搖搖頭。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古拉家的圍欄里溜了一圈,又出來了。

  隨在一旁的孟儀良眼看著蕭奕和官語白如此熟絡,臉上閃過了一絲陰霾,但很快就又壓抑了下去,上前道:「世子爺,侯爺,前面是德勒家的馬……」

  孟儀良引領著兩人進了第二個圍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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