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242並嫡
2023-11-19 22:47:09 作者: 天泠
殿內的宮女內侍們基本上已經被皇后揮退,只余心腹李嬤嬤、桂嬤嬤和幾個心腹大宮女候在殿內伺候著,殿門口又派了兩個可靠的宮女守著門,不許不相干的人隨便靠近。
皇后寒著臉坐在羅漢床上,鳳眼含怒地看著底下抱成一團痛哭的張嬪和二公主。
哭得可真傷心呢!皇后嘲諷地勾了勾嘴,這若是不明白的,還以為她怎麼欺負了她們母女呢。
一想到二公主幹的蠢事,皇后心中怒火叢生,她執掌鳳印,掌管後宮,可是偏偏這個二公主居然膽大包天,私逃出宮,甚至搞得整個王都流言蜚語,她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也虧得自己沒女兒,要是有這麼個姐姐,那真是羞也羞死了!也虧得這是在皇家,若是在普通人家,那二公主底下的那些妹妹們還要不要談婚事了?
「啪!」
皇后把手中的青花瓷杯重重地放在手邊的几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下方的張嬪嬌軀一顫,摟著二公主顫聲向皇后求情:「皇后娘娘,皓雪年紀小,不懂事,還請皇后娘娘憐惜,饒了她這一次。」
張嬪本被禁足在景陽宮,直到被皇后宣到鳳鸞宮的時候才知二公主已經被帶了回來。
當最初發現二公主私逃出宮,張嬪當時就懵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二公主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連她這個母妃也瞞著,就偷偷跑出宮去,還往南邊去了。
那分明就是為了……
張嬪對二公主的意圖是心知肚明,當下對二公主可以說是又氣又恨又擔心,氣這個女兒不懂事,女兒做如此傻事,不但女兒自己討不得好,最後只會連累她這個做母妃,連累三皇兒,可是現在二公主回來了,見她這副狼狽地跪在地上的樣子,張嬪餘下的就只有心疼和恨鐵不成鋼了。
自己這個女兒怎麼就這麼傻呢!
她可是堂堂的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找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偏偏……偏偏她就是死心眼,非要惦記著不屬於她的人。
皇后冷冷地看著張嬪,正欲開口,卻見張嬪身後,一道身穿龍袍的熟悉身影正大步邁入殿中。
皇后乾脆就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果然,皇帝滿臉怒容地斥道:「她年紀小?都已經是可以成親的年齡了,哪裡小了!」聽皇帝的口氣,明顯是聽到了剛剛張嬪所言。
「參見皇上。」皇后連忙起身行禮。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禮,然後走到羅漢床前和皇后一起落座,一雙眼睛像冰刃似的刺向了張嬪和二公主,語調森冷:「皓雪,你可知罪?」
二公主的身子縮了縮,嚇得噤若寒蟬,連話都不敢說了。
張嬪膝行一步,泣道:「皇上,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沒能教好皓雪,皇上若是要罰,就罰臣妾吧。」張嬪嬌美的面容上沾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兒,一雙妖艷的鳳眸泛著水光,亮得像湖面上倒映的夜空星河,楚楚可憐地看著皇帝。
「求皇上饒了皓雪這一次吧。」張嬪磕頭後,又輕推了二公主一下,「皓雪,還不向你父皇告罪。」
皇后看著張嬪梨花帶雨的楚楚之姿,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飛快地斜睨了身旁的皇帝一眼,卻是一言未發,等著看好戲。
「饒了她!?」皇帝重重地拍案冷哼道,「她做了如此膽大包天之事,你居然還有臉求朕饒恕了她!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王都上上下下都在看朕的笑話?私自出宮,好大的膽子啊!」皇帝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子似的,「朕倒是要問上一問,宮裡究竟有誰虧待了她,讓她不管不顧地跑出宮去?……還是她對朕這個父皇有什麼不滿?」
皇帝這最後一句嚇得張嬪是臉色一白,渾身微微顫抖著。
這時,二公主突然抬起了頭來,只見她臉色蒼白,容顏憔悴,可是一雙與張貴妃相似的眼眸卻是閃閃發亮,閃爍著異樣的火光,堅定地說道:「父皇,沒有誰虧待兒臣,兒臣只是想出宮到南疆去尋阿奕。」說話的同時,她眼中閃過一抹陰霾,一閃而逝。她的未來在此一搏,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張嬪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居然實話實說了!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怎麼就扯上蕭奕了?!帝後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皇帝,鐵青著臉,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找蕭奕,蕭奕同你是什麼關係,要你去找!」皇帝勃然大怒。
二公主拼盡全力壓抑心中的惶恐,毫不退縮地與皇帝直視,堅定地說道:「父皇,兒臣喜歡蕭奕。他此去南疆吉凶未卜,兒臣要去找他。」她的眼眶中盈滿了清澈的淚水。
「皓雪,夠了!」眼看皇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張嬪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手腳一片冰冷。
二公主卻沒有理會張嬪,反而磕了個頭,哀聲求道:「父皇,您就成全了兒臣吧。」心道:母妃,對不起,但自己必須得到蕭奕,否則自己的付出就成了笑話!
皇帝拿起几案上的茶杯就向二公主擲了過去,斥道:「你居然還敢說,皇家的臉面都要給你丟盡了!」
茶杯「啪」地落在了二公主的身前,摔成了碎沫渣子。
二公主一臉倔強地看著皇帝,又重複了一遍:「兒臣喜歡蕭奕,還請父皇成全。」
「你,你……」皇帝氣得臉色由黑轉白,手指顫抖地指著二公主。
「還請父皇息怒!」
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自殿門口傳來,只見三皇子韓凌賦不顧殿外宮女的阻攔,急匆匆地沖了進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二公主的身邊。
「父皇,皇姐錯了,錯在真情流露,情難自禁……」韓凌賦對著皇帝重重地磕了個頭,「父皇,皇姐所作所為與禮不合,但其情可憫,請父皇息怒。」
「是啊,皇上。」張嬪回過神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皓雪這孩子就是個性直,喜歡什麼就在她的父皇面前說了。」張嬪的心思轉得飛快,二公主私逃出宮,此事已經糊弄不過去了,與其讓皇帝揪著私逃一事不放,不如把水攪混了,說不定還能讓二公主得償所願。
皇帝臉上怒意不減,目光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公主。
韓凌賦察言觀色,試探地繼續說道:「父皇,想當年皇祖父在世時與老鎮南王情同手足,傳為一時佳話,如今要是蕭奕能與皇姐結緣,兩家親上加親,豈不又是一段佳話!」
韓凌賦半句沒提南疆,卻又巧妙地接著先皇和老鎮南王的關係,提醒了皇帝南疆的問題。
這次為了南蠻之亂,皇帝讓蕭奕暫理南疆事務,一旦蕭奕大勝而歸,他在南疆的聲望必然大漲,執掌南疆大權是遲早的事。把二公主嫁給蕭奕,讓皇家與鎮南王府結兩姓之好,從而綁住蕭奕。韓凌賦相信,皇帝一定會動心!
南疆之事讓韓凌賦有些後悔與蕭奕交了惡,但事已至此,要是能利用這個機會讓蕭奕成了自己的姐夫,說不定反而能成就自己的機緣……
皇帝依然沒有開口,而皇后則是心中一寒:好一個巧言令色的三皇子!二公主私出皇宮之罪尚未罰,還想讓她得償所願,世上可沒這麼便宜的事!
「還請皇上三思。」皇后不緊不慢地說道,「鎮南王世子與搖光郡主的婚事可是皇上您親賜的,這才新婚沒幾日,若是二公主下嫁……那也只能為妾。堂堂公主為妾,著實有損皇室顏面,恐怕又是一件笑談了。」
皇帝想到最近在王都的那些風言風語,臉色又黑了幾分。
韓凌賦見狀,連忙說道:「父皇,皇姐若是下嫁蕭奕,自然不能為妾,至於搖光郡主是父皇下旨欽封的鎮南王世子妃,自然也不能貶妻為妾,所以兒臣以為可以並嫡,到時賜皇姐一座公主府……」
皇帝的冷冽的目光射向了韓凌賦,他又想做什麼?!
若說從前,皇帝可能會被韓凌賦的話說動一二,但是現在……
那個李姑娘的事還歷歷在目,他這是眼看著不能討好鎮南王妃,又想回過頭來和蕭奕聯姻來爭取蕭奕?這樣來回折騰,真當自己這個皇帝死了不成?
自己的這個三皇子,年紀大了,心也越來越大了!
皇帝的沉默讓餘下眾人紛紛在心中揣摩聖意。
張嬪摟著二公主,美眸含淚地說道,「並嫡實屬兩全齊美之策,求皇上成全了皓雪的一片痴心吧。」
「並嫡,這怎麼能行呢?」皇后立刻否決道,她義正言辭,眼中閃爍著寒光,「嫡就是嫡,庶就是庶,這若是嫡庶不分,豈不是亂了綱常?」
皇后暗暗地瞪了張嬪一眼,想要並嫡,與原配嫡妻平起平坐,這輩子都休想!
皇后理了理思緒,又道:「皇上,世子新婚就撇下嬌妻,趕往南疆殺敵,待日後世子大勝歸來,皇上卻賜下二公主,豈不讓在王都苦苦等候的世子妃寒心?」
張嬪看也不看皇后,溫聲道:「皇上,搖光郡主的為人臣妾最清楚不過,她一向大度,肯定不會拈酸吃醋……再說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韓凌賦沒有再出聲,他要說的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二公主卻是沉不住氣地叫道:「父皇……」
皇帝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深深地注視著跪在地上張妃母子三人……
宮中的形勢波瀾起伏,詭譎難測。
另一邊,王都的鎮南王府中,諸事已經開始上了軌道,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次日一大早,針線房加班加點趕製好的秋衣終於發了下去,因著時間實在太趕,這一次每人只先發了兩身,餘下的兩身秋衣以及冬季的冬衣,針線房還在繼續趕製中。
且不說南宮玥從南宮府帶來的陪嫁,這王府中的小丫鬟們還是幾年來第一次拿到量身定製的衣裳,丁香色,做工精緻,袖口還都滾了邊。小丫鬟們越看越是覺得好看極了,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竟像是比逢年過節還要高興,也不用管事嬤嬤吩咐,就紛紛拿回去換了,還有些手巧的小丫鬟已經暗暗思量著要在裙擺上繡些花,點綴一下。
府中上下換上新衣後,一個個都是精神奕奕,走路有風,連辦起來事都有了些雷厲風行的味道。
小書房中,鵲兒繪聲繪色地把這些跟南宮玥描述了一遍,她故意誇大了說,南宮玥也聽個高興。
說話間,百卉和百合併肩走進屋來了,百合先福身稟告道:「世子妃,人牙子已經來了,您要不要親自去挑挑?」
南宮玥隨意地吩咐道:「鵲兒,你和百合一起去挑吧。」
鵲兒和百合應聲後就一起退下了,只留下南宮玥和百卉。
這兩個平日裡話最多的丫頭退下後,小書房裡立刻變得靜悄悄的,秋風透過窗欞吹進來,溫柔地拂在面上,靜謐閒適。
這一閒,南宮玥就有些懶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幾乎就不想動了。
百卉壓低聲音稟告道:「世子妃,朱管家說宮裡還沒有消息遞來。」
百卉說得莫名其妙,南宮玥卻知道她是在說二公主的事。二公主昨日被帶回皇宮後,南宮玥就立刻吩咐了朱興讓安插在宮裡的人手去打探。
百卉繼續說道:「現在只知昨日二公主被帶回宮後,就先送到了皇后的鳳鸞宮,皇后召了張嬪過去,跟著鳳鸞宮裡的人都被遣出殿了,只留下皇后的幾個親信。後來皇上和三皇子也先後到了鳳鸞宮,至於鳳鸞宮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就不清楚了。朱管家說,他現在正在讓人抓緊打聽。」不過事關皇家顏面,皇后那幾個親信的嘴巴恐怕沒那麼輕易就可以撬開……
「我知道了。」
南宮玥微微頷首,跟著百卉語鋒一轉,問道:「世子妃,朱輪車已經備好了,您要何時出發?」南宮玥早定了今日要回南宮府一趟。
「一炷香後就出發吧。」南宮玥道,「你去叫畫眉進來,我要更衣。」
「是,世子妃。」
百卉正欲退下,突然目光一凜,朝著那排朝南的窗戶看去,幾乎下一刻,就見一道有些熟悉的單薄身形出現在窗外,一身簡單的青衣,少年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一雙黑眸波瀾不驚。
是小四!
百卉眉頭微蹙,以前三姑娘未出嫁時,小四就愛這麼不請自來地亂闖墨竹院,如今,三姑娘已經成了鎮南王世子妃,他還是這樣不管不顧地往王府的後院沖,實在是有些不合規矩。
現在世子爺不在王府,萬一一個不慎,傳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百卉眼神有些凝重,但也沒說什麼,只是俯身壓低聲音對南宮玥道:「世子妃,小四來了。」
南宮玥原本已經閉上的眼眸猛地睜了開來,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官語白找她會有什麼事呢?難道是和阿奕有關?
思考間,她起身朝那排隔扇窗走去,小四寡言依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只說了一句:「公子給的。」
南宮玥接了信,他抱了抱拳算是告辭,跟著青影一閃,他輕鬆地躍上屋檐,消失不見。
南宮玥打開了信,只掃了一行,便先略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與蕭奕無關。
她接著往下看,眸中閃過一道異芒。
好吧,還是跟蕭奕有一些關係的……
官語白來信說的是昨日二公主被送到鳳鸞宮後發生的事情,二公主承認是追著蕭奕去的,而韓凌賦則提出了「並嫡」。
南宮玥眸光黯沉,下意識地捏緊了信,連信紙都有些捏皺了。
百卉在一旁一直留意南宮玥的神色,從她手指的動作已經猜出官語白在信中所提怕是不簡單。
南宮玥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
按照官語白在信中所說,皇帝並沒有同意這荒唐的請求,而是把二公主暫時幽禁在雪合宮裡。
二公主私自逃出宮,壞了皇室的顏面,這罪狀決不輕,可現在皇帝卻只是輕描淡寫地罰了二公主幽禁……
皇帝好面子,並嫡一事違背倫理,他理應不會輕易答應,幽禁二公主說不定另有用意。只是蕭奕也說過,皇帝耳根子軟,又優柔寡斷。
遲則唯恐生變……
二公主一事不能拖!
南宮玥垂眸沉思,沉默地燒掉了信,然後對百卉說了一句:「我記得明日是去宮裡請平安脈的日子了吧?」
「是,世子妃。」百卉回道。
宮裡自有太醫隨時伺候,南宮玥只每月兩次去請平安脈,開個平安方即可。
百卉看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妃,您今日還回南宮府嗎?」
南宮玥並沒有為二公主的事而煩心,勾了勾唇角道:「當然。」
被小四這一耽擱,她們又晚了近一炷香在從鎮南王府出發。等到了南宮府,向蘇氏請過安後,南宮玥便直接去了淺雲院。
林氏早已得了消息,親自在屋外迎著,一見到她,便是眼睛一酸,又想落淚了。
「玥兒……」林氏拉著她的小手進屋。
離回門這才半個月,林氏就覺得度日如年,天天想著女兒獨自在鎮南王府里不知道呆得習不習慣,底下的人伺候得盡不盡心……可是現在驟然見到女兒,卻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娘親,」南宮玥親熱地依偎著林氏,嘴甜地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女兒真是想死娘親了。」
「你這丫頭,嫁了人後,嘴巴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林氏故作嗔怒地點了下南宮玥的額頭,「你現在是世子妃,平日裡可不該再這麼孩子氣,不然的話,會被底下的人看輕了。」女兒年紀小,林氏很是憂心她震不住那些刁鑽的下人們。
林氏拉著南宮玥坐下,擔心地問起了她最近的情況,南宮玥自然是一一地答了。
聽女兒安排得井井有條,林氏心裡放心了不少,握著她的手一臉欣慰地道:「這樣,娘就放心了。玥兒,若是以後有什麼要緊事,你自己處置不來的,就遣人回來告訴娘一聲,讓你爹和哥哥出面。」南宮玥畢竟是女流,日常中總會遇上一些不便女子出面的事,如今蕭奕不在,由父兄出面那也是情理之中。
南宮玥乖巧地點頭應了。
林氏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幾句後,南宮玥這才說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娘親,我有一件事想問問您……」
林氏不由失笑:「玥兒,你跟娘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南宮玥也不兜圈子,試探地問道:「娘親,哥哥都十五歲了,對他的婚事,您可有什麼打算?」
談及南宮昕的婚事,林氏也有幾分憂愁,蹙眉道:「玥兒,你哥哥現在的情況雖然大好,可始終跟常人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
再者,這一旦涉及到親事,女方定會細細打聽南宮昕的情況,好一點的人家恐怕是會嫌棄南宮昕。
林氏嘆了口氣:「我看想要選個門當戶對的,怕是有點困難,所以,我想著在門第低一點的人家選,也不求其他,只求姑娘人品好,會管家理事就成了。」
林氏為這個問題也頭疼很久了,挑得太差一來怕委屈了兒子;二來更怕撐不起這個家。
她猶豫著又道:「實在不行,就再等等,等你哥哥考中了舉人或秀才再說……」
既然林氏對南宮昕的婚事還沒有個著落,南宮玥暗暗鬆了口氣,越發覺得此事未嘗不可一試,便意有所指地說道:「娘親,要我說啊,最好找個不介意哥哥的情況,還同哥哥談得來的姑娘,那以後他們才能過得和和美美……」
「這樣的姑娘可不好找!」林氏失笑地搖頭,被南宮玥天真的話語給逗樂了,「要是真有這樣的姑娘,娘早就上門提親去了,哪裡還會在這裡發愁啊?」林氏是越說越愁,不禁又長嘆一口氣。她不想女兒嫁那麼早,女兒偏偏就給嫁了;而兒子正是婚嫁的年齡,卻連婚事都沒個著落,也難怪這俗話說兒女都是上輩子的債主冤家!
南宮玥嘴角彎了彎,壓低聲音道:「娘,您覺得六娘如何?」
「六娘?你是說傅家六姑娘?」林氏嚇了一跳,傅雲雁可是詠陽大長公主的嫡孫女,門第實在太高,若是南宮昕未曾生過病,倒也能勉強能算門當戶對,可是現在……
林氏臉上有幾分糾結,問道:「玥兒,你怎麼想到她了?」難道昕哥兒和六娘……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氏在心裡對自己說,她的兒子她最清楚,雖然現在神智已清,但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以至為人處事都還十分單純,恐怕還不懂男女之情。
南宮玥雖然心裡有所揣測,卻也不能壞了六娘的名譽,便笑道:「哥哥經常去詠陽祖母那裡練習騎射,我瞧他同六娘挺談得來的,而且我也喜歡六娘,要是六娘做我的嫂子,我們肯定能好得跟姐妹一樣……」
南宮玥這麼一說,林氏自然是有些心動。這挑兒媳若是挑了個和玥兒處不來的,那以後玥兒回趟娘家豈不是都要看人臉色。傅雲雁她也見過,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
見林氏有幾分意動,南宮玥又道:「娘親,您何不找個機會去趟詠陽大公主府探探口風?沒準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呢!」
「這……」林氏還是有幾分猶豫,正所謂: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這老話總是有些道理的,這詠陽大長公主府始終是門第太高……
南宮玥看出林氏的心思,也沒有再勸,反而語鋒一轉:「娘,我們把哥哥叫過來問問如何?」
林氏怔了怔,南宮玥已經揚聲喊道:「百卉,去把二少爺叫來。」
屋外的百卉立即領命而去,沒一會兒,原本在外書房讀書的南宮昕就興沖沖地趕來了。
「妹妹!」人還未進屋,聲音先傳了進來。
下一瞬,身著青色直裰的少年神采飛揚地走進屋來,只見他面如冠玉,眉目俊秀,大步跨過門檻時,袍裾翻飛,外面的陽光溫柔地灑在他白玉般似的臉上,更顯丰神俊朗。
「娘親,妹妹!」南宮昕笑吟吟地打了招呼後,在南宮玥身邊坐了下來,第一句便是,「妹妹,你瘦了!是不是王府的廚子不好?府里的廚子好,娘,我們給妹妹送一個過去吧?」
林氏失笑地搖頭:「還用你做好人?娘早就給你妹妹陪嫁了好廚子了!」不過南宮昕這麼一說,她也隱隱覺得女兒似乎是瘦了點,急忙道,「我得去吩咐廚房多做幾個你喜歡吃的!」
「娘,不用了。」南宮玥一把拉住了林氏,「我只有一張嘴,哪裡吃得下那麼多。」眼看著這話題被南宮昕不知道帶偏到了哪裡去,南宮玥忙提醒林氏,「娘,我們還有話要跟哥哥說呢。」
林氏這才想了起來,便又坐了回去。
南宮昕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南宮玥,一頭霧水地問:「娘,妹妹,你們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南宮玥和林氏互看了一眼,最後率先開口問道:「哥哥,你覺得六娘如何?」
「六娘很好啊!」南宮昕想也不想地答道。
南宮玥眼中染上幾分笑意,心中一動,故意問道:「哥哥,若是我和六娘一起掉水中,你先救誰?」
林氏眉頭一皺,心想:女兒這時問的什麼問題,這還用問嗎?肯定是——
「當然是妹妹。」南宮昕果斷地又答,林氏在一旁頻頻點頭,兒子心中一向以女兒為重,這答案顯而易見。
卻不想南宮昕下一句就是:「六娘會泅水的。」
南宮玥卻不意外,又問道:「哥哥,你是什麼時候學會泅水的?」
南宮玥這麼一問,林氏也猛然想了起來,自從四年前落水差點溺死後,南宮昕便有些怕水,而林氏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都是命人死死地跟著南宮昕,絕不許他靠近水池之類的地方。
可是南宮昕又是如何學會泅水的呢?
答案隱隱地浮現在了林氏心中。
下一刻,便聽南宮昕摸著鼻子道:「是六娘讓阿鶴教我的。六娘說我越是怕水,才越是應該去克服對它的恐懼,去戰勝它!」他越說越是興奮,「娘,妹妹,真的是這樣呢!我學會泅水以後,就覺得泅水好玩極了!娘,妹妹,不如我也教你們吧?你們別怕,其實泅水……」
他說得滔滔不絕,可是後面的話林氏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只是直直地看著兒子,眼前浮上一層水汽。兒子真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長了!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林氏定了定神,心裡已經基本有了主意,毫無預警地問道:「昕哥兒,你想六娘做你的媳婦嗎?」
正在說話的南宮昕頓時卡主了,眨了眨眼後,結結巴巴地問:「就……就像……妹妹和阿奕?」
林氏用力地點頭道:「沒錯,就像你妹妹和阿奕,讓六娘嫁到我們府里來,以後你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南宮昕喃喃地念著。忽然,他白皙的面孔浮現一層紅暈,瞬間滿臉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可是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是閃閃發光,燦若寒星。
他雖沒有回答,但林氏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了,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已經是答案了。
林氏心中終於拿定了主意。既然南宮昕喜歡傅雲雁,而他們之間也並非天差地別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步,那她做母親的,哪怕是有些艱難,也該為他去試一試才是。
說不定這婚事能成呢?
她還是去詠陽大長公主府先探探口風才是。
如此,打發走了南宮昕之後,林氏親自寫了張帖子,遞到了詠陽大長公主府。
陪著林氏用過午膳,南宮玥就告辭回王府,而次日,她便進了宮……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