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這就是星球堡壘

  話說到了這裡，所有的人之中，已經是一片寂靜。

  這一番話由其餘的任何一個人說出來，都只能算是對星際航行的猜想。

  但是由沈世說出來，那就是事實。

  更何況，有一些內容，他們可以理解，更能想像。

  比如說太空幽閉症，宇宙監牢論。

  再比如說，艦長在飛船上的地位。

  一些人是登過沈世的飛船的，他們所見過的兩位外星人，都對沈世這位艦長有著明顯的尊重。

  現在想起來，也許，那還是恐懼。

  如果人類戰敗，即便沈世願意帶著他們，或者部分人類離開，那這些人在飛船上是什麼地位？

  會不會和其餘的外星人發生衝突，會不會想要爭取更多權利？會不會內鬥？

  答案，只怕存在於每一個人心中。

  一些原本無比渴望著能夠獲得「船票」，獲得大戰之下的後路保證的人，比如柯蒂斯，此刻，都已經隱隱的有些恐懼那種結局。

  在藍星，他們地位崇高，他們自由且享受。

  可到了飛船上，到了這片黑暗且危險的宇宙之中，他們，就只是一群被沈世庇護，且掌控著的可憐蟲。

  「這種情況，就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有人終於忍不住問了，「那些更強大的文明，難道也是這樣？」

  「不錯的問題。」沈世看向了說話的這個人。

  是維拉德。

  這位給沈世以「無恥」、「不要臉」、「精明」諸類印象的西盟精英，此時的表情也帶著幾分的沉重。

  很顯然，星際航行的殘酷與危險，同樣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科學、知識、技術，此類的說法，只存在於智慧生命之中，本質上，都是為了讓生命更加的強大。」沈世的語氣有了明顯的變化，「所以，另一個關於宇宙的認知就是，任何的危險，都有解決的辦法，無法解決，只能說明你的弱小。」

  「包括了心理上的危險嗎？」有人問到。

  「當然。」沈世給予了肯定的回覆，「我們都知道，人類的心理極為的脆弱，藍星上存在著大量的心理病患者，其中的許多甚至都只是因為一些可笑而又簡單的原因，卻導致心理出現問題，但也因此發展出了心理學，而在無盡的星海之中，類似的學科，遠比在藍星之中重要！」

  有了這樣的一番話，原本死寂一般的氛圍，就好像一下子活絡了不少。

  不少人都隱隱鬆口氣。

  是了，連藍星都有心理學領域，連藍星的船艦上都會配置心理病醫生，甚至是相關的藥物，那在星際，在那些更強大的文明之中，怎麼可能沒有這種研究。

  甚至，從沈世的說法來看，這種危機應該是大部分的文明都要面對的。

  就連柯蒂斯，也振奮了不少。

  可沈世接下來說的話，卻再度將他們的心情打落。

  「問題在於，我並沒有這麼多的資源，去提供給一群意志力不夠強大，甚至可以說是無比弱小的人。」沈世說道。

  這讓不少人的表情再是一僵。

  「意志方面的學科，在宇宙之中，是一門重要且強大的領域，這同樣使得相關的代價變得高昂。」

  沈世就像是沒有看見他們的反應一樣，只是用幾近冷酷的語氣，繼續說道：「所以，星際之中，大部分的人實際上只有一條道路，那就是磨練自己的意志，讓自己的心靈變得強大，可這需要天賦，需要本身的能力，這很好理解，不是嗎？你們回去之後，只需要隨便查閱一下相關領域的資料，就會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心理素質究竟有多大的差距，所以——如果人類最終戰敗，我會帶走的，只有人類之中意志最堅定，最強大的一群人，很不幸，你們之中並非所有人都符合要求。」

  圖窮匕見！

  是的，到了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了沈世這一課真正的目的。

  讓他們了解星際航行的常識？

  或許有這一份目的在，但更多的目的，就是在這一段話中！

  這是某種警告！

  眼前的這個掌握著「船票」的男人，甚至都不打算給他們各施手段的機會，直接以幾近冷酷的方式，斷絕了一些人的渴求和欲望。

  柯蒂斯的臉色已經有些灰白。

  他的意志，強大嗎？

  雖然很想給自己一個充滿信心，且肯定的答案，但很不幸，現實是如此清楚的告訴他，他的意志力甚至可能連位普通人都不如。

  抑鬱、失眠、暴躁.獨處時甚至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又不得不在公共場所壓制自己。

  很多心理上的問題，他都經歷過，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得不依靠藥物才能夠入睡。

  可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種現實

  沈世的飛船上，沒有他的存活之地！

  現場再一次的沉默。

  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消化著沈世說的一切。

  也有一些人，並未怎麼關注自己能否獲得船票。

  諸如陶德。

  他只是仰著頭，看著沈世。

  心中的許多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

  比如說，為何沈世會有如此漠然的狀態。

  想也想得到，一位艦長，一艘飛船上的絕對統治者，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就被其餘的人影響？

  如果那樣的話，只怕根本就坐不上船長的位置。

  ——那些外星船員，也不會如此的敬畏著沈世。

  他不由慶幸，梁信的提醒是正確的。

  視線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依然臉色灰白，似乎是受到了極大打擊的柯蒂斯。

  美人計？

  果然適得其反了.

  許多人在此刻都有和陶德差不多的想法，對星際，對沈世都有了重新的認知，比如維拉德，他同樣在慶幸自己沒有如此魯莽，也明白，等到他這「一堂課」的內容帶回去之後，不知道多少人會失望至極，但也不得不調整好方向。

  因為，對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來說，原本奢望的退路，已經可望不可求。

  沈世將這些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

  藉助原能電池的輔佐，他能夠更輕易的看出這些人的真實情緒，幾近與讀心術，所以明白，這一小小的「警告」，應該是起到了作用。

  當然，他不指望這就能壓下所有人的小心思，但只要是能有些作用就行。

  在即將到來的星際戰爭之中，沈世實在沒心情去應對這些人的各種手段。

  「如此，我方才所說的第二點認知，就很容易理解了。」沈世繼續說道，「對於個人來說，只要意志、技術、裝置足夠強大，即便是在星際之中也能夠長久的生存，但對於文明而言，意志脆弱的新生兒，唯有在生命星球上，才能夠擁有最合適的成長環境，藍星的大自然是一個足以讓大多數生命安全成長的世界，也是人類最好的搖籃，離開了它，大多數人多難以在殘酷的星際之中生存，所以——這場戰爭對於整個文明而言，並沒有退路。」

  這仿佛是總結性的話語。

  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沈世停了下來，似乎是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去消化。

  說實話。

  對於一些曾經登上了沈世的飛船上的人來說，這一堂課帶來的震撼，完全不亞於上一次。

  上一次僅僅只是感受到了外星文明的強大與恐怖，感受到了人類的弱小。

  而這一次，他們感受到的是宇宙的可怕，並且再一次感受到人類的弱小。

  大部分人類，就像是生活在藍星這個搖籃中的嬰兒，一旦被丟入到這黑暗且死寂的宇宙，等待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

  「我們真的，有希望贏嗎？」一個沙啞且帶著抽泣的聲音響起。

  是特蕾西。

  這一位在藍星上光芒萬丈的公主，在來到這裡之後，一直都在抽泣，在發抖，這也是她第一次出聲，帶著深深的恐懼。

  經過了沈世的這一堂課，別說什麼美人計了，她幾乎感覺自己要患上了宇宙幽閉症，對自己身處的地方充滿了恐懼。

  她想要回到藍星，並且再也不要來到這裡。

  可是，這份願望的前提是，人類贏下戰爭。

  「那麼，這堂課到此結束。」沈世沒有回答她的話，因為也無需回答，他只是稍稍的揚高了聲音，「接下來，我會簡單的介紹整個防禦項目，以及安排你們的任務，這將會是關乎人類文明命運的一戰，我希望你們放棄無意義的幻想、奢望，不惜一切的去完成它！」

  也許是上揚的語調發揮出了作用，許多人都是微微一振，將自己從方才的那種對宇宙的恐懼之中掙脫出來。

  一些人甚至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

  他們當然知道為什麼沈世不回答特蕾西的話。

  因為這個問題，沈世上一次就已經給出答案。

  ——有希望！

  現在看來，眼前這個帶來希望的男人，已經擁有了抵禦入侵者的項目。

  不怕項目難，就怕根本無計可施！

  「沈先生請安排吧。」陶德在這個時候開口，表達了態度，「我們早就明白，在這危險的宇宙之中，每一個人類的命運都和整個文明的命運綁定在一起，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自然也不會在希望的面前有任何的退縮！」

  作為整個人類文明最大勢力之一的代表，陶德話，顯然有著高的分量。

  維拉德有些懊惱，又被搶先了一步，但同樣出聲道：「陶先生說的沒錯，人類，這個詞彙在這個時代有了新的意義，我們不再是為了爭奪利益而彼此戰爭，而是為了自由與生存的權利，為了所有人類的共同命運而戰！我十分肯定，這將會是人類的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場戰爭！」

  柯蒂斯雖然此時的情緒極其的低迷，但是，他姑且還記得自己代表著尼亞帝國，代表著人類的三大勢力之一。

  此刻也簡短，有力的說道：「為了全人類，尼亞帝國也將會不惜一切！」

  是的，包括了他自己，看起來，也已經和全人類的命運綁定在一起了。

  有了這三人的發言，其餘的人，也一個個代表著各自的勢力出聲表態。

  看起來，真有幾分團結一致，戰意激昂的模樣。

  但沈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只是微微點頭，道：「看來，我們已經有了共識，那接下來，我將為你們介紹我們需要在三年之內完成的項目——星球堡壘！」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項目的正式名字。

  伴隨著張開的雙手，就猶如魔術般，一顆縮小的藍星，出現在了眾人。

  與他們腳下這顆真正的藍星，完全一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星球堡壘！

  僅僅是聽著這個名字，就能夠隱隱的想像得到，這是一個怎樣的方案。

  又是一個怎樣龐大的項目。

  「因為生命星球的重要性，星際戰爭之中時常會出現針對星球的攻防戰，而在這種情況下，將整顆星球，乃至於整個星系，都打造成堅不可摧的戰爭武器！是最常用的一種防禦手段！這就是星球堡壘的意義！」沈世的聲音，同樣變得有力。

  在通過一堂課，斬斷了一些人對於退路的妄想之後，那自然也要給他們更多的信心。

  此刻，不少人的確是眼眸微亮。

  就連特蕾西，都停止了抽泣，怔怔的看著眼前這顆由意識資訊形成的縮小版的星球。

  堅不可摧的戰爭武器！

  「在星球攻防戰之中，往往會形成兩個差異極大的階段。」沈世這幾天內，可是惡補了一番相關的基礎知識，「其中一個是太空戰階段，這一階段之中，往往是作為防守方的星球堡壘，更具有優勢，因為敵人大多數情況下只能以艦隊為主要裝備，發動攻擊，而這種戰爭模式下，他們在艦隊機動性上的投入，作用十分有限，在能夠攜帶的裝備上，也有局限性，所以，防守方往往能夠以更少的投入，更少的代價，產生更大的效果。」

  這當然是指的技術層面上沒有絕對性差距的情況下。

  比如說，沃人文明當年的滅絕。

  根本就沒有發生常規意義上的星球攻防戰爭，代克文明使用了某種強大的原能武器，粗暴的入侵了整個沃人文明中所有沃人的意識——那個時候的沃人對原能的研究，還處於剛剛起步的階段，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